瑞尔柯和法厄一直住在一起。这个“一起”不是指在一栋房子里,而是说他们睡在一个房间——甚至是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实际上,法厄最初是有专门给瑞尔柯安排了独立的房间的,只是因为瑞尔柯发现毒药无孔不入后,不放心法厄这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法厄的擅长解析人心,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他在法尔瑞斯家目睹了——甚至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人情冷暖,所以看透了人性,见怪不怪了罢了。法厄对自己的了解也到了一个极度清醒的程度。从他意识到自己对瑞尔柯态度和对待别人不同,到确认自己的感情状态,到说服自己承认,这个过程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
事情的起因是法厄走神时不小心在纸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墨点。他有些懊恼的把纸张丢弃,随即意识到自己最近走神似乎有些过于频繁了。而让他走神的元凶是瑞尔柯。法厄突然发现自己对瑞尔柯的情感有些不对,不仅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还会在人不在身边时,不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他。这种魂牵梦萦是在法厄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瑞尔柯成为了法厄的例外。法厄试图宽慰自己别想太多,也许只是因为第一次交到朋友,感到新鲜陌生,没有经验,所以才会患得患失,产生依赖情绪,等到习惯了就好了——是的,摆脱那些明面上的雇佣、恩人、主仆等等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们实际上的关系其实是朋友——但是法厄不能。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他清楚的知道瑞尔柯对于自己来说是不同的。瑞尔柯对于法厄而言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不是出于什么朋友、侍从、食物等等身份,而是……法厄对瑞尔柯图谋不轨,存了别的心思。
法厄当然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也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他清楚自己会对瑞尔柯产生感情,仅仅是因为瑞尔柯和自己真的太合拍了。他们之间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表达,大多数时候,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足以让他们明白彼此的意思……
法厄说服不了自己,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会尽量争取瑞尔柯的情感,但是却不会强迫他。因为他是真心实意爱他的,他希望瑞尔柯能真的自由快乐。
瑞尔柯其实潜意识里也是愿意和法厄亲近的。可是,他不能放任自己同法厄亲近——他的身份,他的秘密,他的仇恨……这种这些,他不想牵连法厄。瑞尔柯不是不知道法厄对自己的偏护,但是他总是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法厄收买人心的方式而已,不要自作多情。他贪恋与法厄相处的时光,但是他却又总是强迫自己抽离。他躲开所有视线提升自己的能力,悄悄的找寻着能够离开法尔瑞斯庄园的方法。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是他舍不得法厄,所以,他并没有决定下离开的时间。
瑞尔柯的梦境又开始浮现了。”这一次,瑞尔柯终于亲眼目睹了战斗的场景。在这一刻到来前,他本以为会看到千军万马 ——毕竟,战场实在太过狼藉——可事实上,整个战场上,只有三个人——一位血族,一位猎人,一位狼王。血族伯爵漆黑的指甲尖锐修长,不知可曾染过多少人的血;狼王骁勇善战,想来应该是狼族某位优秀的统治者;猎人手握两把匕首,所向披靡,丝毫不落下风……三位都全力以赴,能力、天赋、技巧等等全部都运用到了极致。总之,这场战斗让瑞尔柯心潮澎湃,受益匪浅。
可惜,战争的最后,三人纠缠着,几乎同一时刻选择了自曝——不知道究竟谁与谁结下了什么仇怨,也无所谓谁最终战胜了谁,三人最终选择了同归于尽。或许这是他们早已预料过的结果吧,战斗的最后没有声嘶力竭的咆哮,没有你死我活的狠厉的缠斗,没有徒劳的不甘的挣扎……三人都平静得过分,像是约定好的一般,让一生的荣耀辉煌全部都化作了一朵烟花。硝烟散尽,战火平息,三人尸骨无存。战火波及了方圆数千公里,树林被破坏得彻底,瑞尔柯注视着一切,心中只剩下“悲壮”这一种感受……
忽然,画面一转,战场消失了,瑞尔柯出现在了一片空白的空间里面。刚刚战斗中的猎人出现在了白茫茫似雾的画面中。“你好呀,小朋友。”猎人笑着。“你是谁?”瑞尔柯吓了一跳,对这个刚出现的人非常警惕。“我?我叫费沙,应该算是……你的先祖?”费沙沉思着说,“你耳朵上的这个,叫织梦,是我们梦魇的梦主的象征。梦魇嘛,就是一个……组织?或许可以称为宗族?总之,就是我们这一脉的势力。织梦只有我和我的直系血脉才能打开。……等到时机成熟了,你将会经历一次特殊的考核,它将决定你能否成为新一任梦主——你要证明你真的配得上梦主这个身份,当然我不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需要苦恼的事情。”费沙虽然说着自己是先祖,但是一点架子也没有,自顾自说了很多话。他叫瑞尔柯小朋友,但是他看上去并没有比瑞尔柯大很多。他是一个很跳脱的人,也很乐观。
瑞尔柯有些混乱了,“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在织梦中?”“聪明!我现在是灵体状态。准确说,是一部分灵魂碎片被织梦保留了下来。”费沙对小辈似乎并不吝惜夸奖,看上去他生前也一定是一个温柔的长辈,“苏醒状态下,我只能存在一小段时间,不如这样吧,看在相逢一场,我送你一个礼物,如何?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你能进到织梦里来,还能唤醒我。”费沙把手放在瑞尔柯的眉心,片刻后收回手,语气略为惊讶,“你竟然……还没觉醒吗?嗯……其实你的天赋非常优秀,可惜却被一个封印限制住了……哎,要是我还是实际存在的状态下,说不定就能知道是谁给你下的封印了了,可惜……不过我现在能帮你打开它,你要是想知道是谁做的,以后自己去调查吧。”不知道费沙做了什么,瑞尔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过,随后就听到了前辈的声音,“给,收好了,你的本命武器。”费沙丢给瑞尔柯一枚戒指,莹蓝色的,很漂亮。“多谢前辈。”瑞尔柯除了道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禁有些局促——“要是法厄在就好了,他可是最擅长哄长辈开心了。”瑞尔柯不由自主地想——所幸费沙不在意这些,反而笑着回应:“谢什么,我的血脉中,有你这样的天才,也是我的荣光。”费沙的身形已经开始消散了,“刚才说要送你的礼物,是我毕生的本领。我把这些都教给你,以后的路,你可要好好的走下去。”
瑞尔柯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法厄一如既往地沉沉地睡在自己怀里,安静慵懒,像一只小猫咪一样。瑞尔柯鬼使神差地抚上了他的长发,很柔软,也很光滑,是像绸缎一般的质感。法厄忽然皱了皱眉头,睫毛也随着颤了颤,似乎是要醒来了。瑞尔柯急忙收回手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像往常一样用刚醒时那种微哑的声音说:“醒了?”“你怎么总是醒的这么早。”法厄习惯性的小声抱怨。瑞尔柯则是心情很好的笑着看他。这是每天早上都会发生的事情,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是瑞尔柯知道,变故已经开始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法厄白天如果不需要出席活动,是必须要去听讲的,这是瑞尔柯唯一不用也不能陪伴的时间。“在家里等我哦。”法厄拥抱了瑞尔柯一下,就飞也似的跑开了——即使每天都会有这样一个短暂的分别,每天都会有离别的拥抱,他们两个都依然保持着第一次时那种窃喜和羞赧。话说起来,这个拥抱还是瑞尔柯讨来的呢——“瑞尔柯,我去听讲了,你在家里(从瑞尔柯到来起,他们提起这处住所时就会用“家”这个字眼)不要乱走,等我回来哦。”法厄在第一次要分开时叮嘱瑞尔柯,那时候他们还在担心威尔德的行动,“家里的一切设施你都可以使用。”“哦?你这是打算软禁我吗?”瑞尔柯把法厄压在门上,故意逗弄他。因为他们朋友的这重关系,他们的相处向来都是自在不拘束的。“不、不是,我会尽快回来。”法厄被瑞尔柯的话和动作惊了一下,神情很快转为局促。“可是你看我都不能出去欸,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你想要什么补偿?”法厄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的样子,让瑞尔柯反而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那你抱我一下吧,你抱我一下我就不计较了。”瑞尔柯每次都喜欢捉弄法厄,看到故作老成的法厄不再淡定,他就觉得很有意思。瑞尔柯本以为法厄会推拒,但出乎意料的,法厄飞快的拥抱了他一下,并且趁着他愣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的跑掉了——于是这道程序就这么留了下来。
这一天法厄离开后,瑞尔柯就开始第一次尝试着主动沟通织梦。意料之外的,过程非常顺利,织梦对于瑞尔柯的接触并不抗拒。瑞尔柯又一次进入了织梦的空间。“织梦,我进入这里会对现实产生什么影响吗?”“现实中的主人会消失不见。但是,如果主人选择精神进入的话,现实中主人就会出于安眠状态,就像前几次一样。”“那么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绝对保密的?”“是的。而且主人可以凭借意念操控这里的环境。”织梦一板一眼的回答。“好,我知道了。”……
瑞尔柯与织梦的谈话告一段落。他开始尝试激活戒指,熟悉自己的武器。一般只有不便携带的武器才有这样的机制——当然武器的等级也必然是非常之高,寻常武器可是没有这个待遇的,猎人们的聚居地里扛着刀枪的大有人在。瑞尔柯对自己的武器十分期待,而它也确实没有辜负瑞尔柯的期待。
瑞尔柯的武器是一套弓箭。弓身是蓝色的,弦绷很紧,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极品;箭矢则是通体红色,透着一股杀戮的血腥气息。瑞尔柯用精神力对武器进行了探查,了解到了这个武器真正的优势所在:这张弓融合了狼王西阿图斯法(也就是战场上的狼王)的一部分力量,对狼人有天然的威慑力,而且弓的两端打开后尖锐如刃,可作为近战的武器;箭矢则是阿拉法斯加家族(血族伯爵所在的家族)的秘宝“沦陷”所化,被击中者会短暂陷入自己最恐惧或最难以抗拒的幻境中。这个武器与那场大战的牵涉太深,瑞尔柯感到有些诧异。如果不是费沙前辈对这个武器做了什么的话,那就只能是瑞尔柯与那场大战太有缘分了。从织梦到武器,甚至与费沙前辈见面,都与那场大战息息相关。
当然,法厄“捡到”的耳钉,恰好与自己有关系,瑞尔柯可不相信巧合,看来法厄知道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相互欺瞒的爱是爱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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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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