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的夜宴，从来不是用来享乐的。
沈清晏站在大殿中央，四周魔修的视线如刀，剐在他身上。夜焚天高坐主位，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沈公子，本座特意为你准备了上好的'醉仙酿'。"夜焚天抬手，侍从立刻端上一杯猩红酒液，"喝了吧。"
酒香里混着腥甜——是毒。
沈清晏没动。
"怎么？不给本座面子？"夜焚天眯起眼，殿内温度骤降。
"殿主说笑了。"沈清晏淡淡开口，"阶下囚哪来的面子？"
夜焚天冷笑，突然看向一旁的夜无殇："无殇，你的'药引'不太听话啊。"
夜无殇倚在座位上，银发垂落，遮住了表情。闻言，他缓缓抬眼，猩红的眸子扫向沈清晏："父亲让你喝，你就喝。"
沈清晏与他四目相对，忽然笑了："夜少主亲自下令，我岂敢不从？"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瞬间如烈火灼烧！沈清晏强忍着没咳出声，指节却已攥得发白。
"好！"夜焚天抚掌大笑，"不愧是清玄宗的首席，有胆识！"
话音刚落，沈清晏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剧毒发作，五脏六腑仿佛被千万根针穿刺，鲜血从他唇角溢出，滴落在地面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蚀心散'滋味如何？"夜焚天俯身，枯瘦如爪的手抬起沈清晏下巴，"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是疼些......"
沈清晏眼前发黑，却仍扯出个笑："多谢......殿主......款待......"
夜无殇突然站起身。
"无殇？"夜焚天皱眉。
夜无殇没理会，径直走到沈清晏面前，一把掐住他喉咙！
"咳......！"沈清晏呼吸一窒，被迫抬头。
夜无殇的手冰冷如铁，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他喉骨。沈清晏本能地抓住他手腕，却听见一声极低的耳语：
"吐出来。"
下一秒，夜无殇猛地收紧手指！
"呕——！"
沈清晏剧烈咳嗽，毒酒混着鲜血全数吐了出来，溅在夜无殇玄色衣袍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殿内一片死寂。
"无殇！"夜焚天拍案而起，"你干什么？！"
夜无殇松开手，任由沈清晏瘫倒在地，冷冷道："父亲不是说他是'药引'？死了还怎么用？"
夜焚天眯起眼："你在救他？"
"救？"夜无殇嗤笑，一脚踩在沈清晏背上，"我只是不想浪费药材。"
沈清晏趴在地上，呼吸急促，却清晰地看到——夜无殇垂在身侧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他在......忍痛？
"罢了。"夜焚天突然阴森一笑，"既然毒酒不喝，那就换一种玩法。"
他拍了拍手，殿侧石门开启，苍凛押着苏映雪走了进来。
"小师妹！"沈清晏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夜无殇一脚踩回地上。
苏映雪脸色惨白，手腕上缠着玄铁链，看到沈清晏的瞬间红了眼眶："大师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夜焚天悠然道："苍凛，把'噬心蛊'给她种上。"
苍凛浑身一僵："殿主......"
"怎么？"夜焚天眼神阴鸷，"连你也要违抗本座？"
苍凛低头："......遵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盒中趴着一只漆黑蛊虫，形如迷你玄武，背甲上布满血色纹路。
苏映雪剧烈挣扎："滚开！别碰我！"
"映雪......别动......"沈清晏艰难抬头，"这蛊......会反噬......"
夜无殇脚下用力，将他未尽之言踩成了闷哼。
苍凛捏住苏映雪后颈，在她耳边低声道："忍一下。"
"你——"
蛊虫瞬间钻入她脖颈！
苏映雪浑身痉挛，痛苦地蜷缩起来。沈清晏目眦欲裂，却动弹不得。
夜焚天满意地笑了："这可是好东西，无论她逃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
话音未落，苏映雪突然停止了颤抖，茫然地摸了摸后颈。
——不疼了？
苍凛面无表情地退到一旁，袖中的手却死死攥紧。
没人看到，真正的噬心蛊，还藏在他指缝间。
而钻入苏映雪体内的......
是子母蛊中的"子蛊"。
夜宴散后，沈清晏被扔回了血池。
他蜷缩在角落，毒性未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石门开启时，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装死？"
夜无殇的声音。
沈清晏勉强睁眼，看到一双玄色靴子停在面前。他顺着往上看，夜无殇的脸色比宴上更苍白，唇边竟有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你......"沈清晏嗓音嘶哑，"中毒了？"
夜无殇冷笑："管好你自己。"
他蹲下身，粗暴地捏住沈清晏下巴，将一瓶药液灌了进去。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痛感顿时减轻不少。
沈清晏怔住："为什么......救我？"
"救你？"夜无殇松开手，"本座只是不想让父亲玩得太尽兴。"
沈清晏盯着他唇边的血迹，突然明白了什么："那杯毒酒......你碰到我的血了。"
夜无殇瞳孔微缩。
"青鸾血克万毒......但若与白虎煞气相冲，会反噬宿主。"沈清晏艰难地撑起身子，"你替我逼出毒酒时......受伤了？"
"闭嘴！"夜无殇猛地将他按回地上，"再多说一个字，本座现在就掐死你。"
两人距离极近，沈清晏能清晰地看到夜无殇猩红眸中的血丝，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怕什么？"沈清晏轻声道，"怕我......知道你在乎我？"
夜无殇的手骤然收紧！
"呃......！"沈清晏呼吸一滞，却仍在笑，"夜无殇......你心跳......好快......"
"找死！"
夜无殇猛地松开他，起身时一个踉跄，竟单膝跪地，呕出一口黑血！
"夜无殇！"沈清晏顾不得喉咙疼痛，扑过去扶他，"毒性发作了！"
"滚开......！"夜无殇想推开他，手臂却使不上力。
沈清晏一把扯开他衣领，只见心口处已浮现蛛网般的黑纹——毒入心脉了！
"你疯了吗？！"沈清晏声音发颤，"明明中毒了还强撑到现在？！"
夜无殇□□，银发被冷汗浸湿，却仍冷笑："怎么......担心本座？"
沈清晏没理会他的嘲讽，直接咬破手腕，将渗出的青鸾血按在他心口："别动！"
"你......！"夜无殇想挣扎，却被一股暖流定住。
青鸾血渗入皮肤，与毒素激烈交锋。夜无殇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抠入地面，喉咙里溢出痛苦的闷哼。
"忍一忍......"沈清晏另一只手按住他后心，"很快就好......"
夜无殇抬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为什么......"
沈清晏没回答，只是专注地引导灵力。
血池的水微微荡漾，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与此同时，地牢深处。
苏映雪摸着后颈的蛊印，眉头紧锁。
"奇怪......不是说噬心蛊会痛不欲生吗？"
她试着调动灵力，竟毫无阻碍。正疑惑时，牢门突然打开，苍凛沉默地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苏映雪警惕后退。
苍凛没说话，只是抬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隐约有红光透出。
苏映雪瞪大眼："这是......"
"子母蛊。"苍凛声音低沉，"你体内是子蛊，我的是母蛊。"
"什么？！"苏映雪震惊，"你......为什么？"
苍凛转身走向牢门，背影僵硬："母蛊宿主......代受子蛊之苦。"
苏映雪如遭雷击。
所以......她不会痛，是因为......
"苍凛！"她冲上前抓住他衣袖，"你疯了吗？！噬心蛊发作会要人命的！"
苍凛回头，黑眸深不见底："比死更痛的事......我经历得够多了。"
他轻轻扯回袖子，留下一句"别告诉任何人"，便消失在黑暗中。
苏映雪站在原地，后颈的蛊印微微发热。
她忽然想起地洞里，指尖触碰到的那个"玄"字烙印。
那么深......那么疼......
"笨蛋......"她喃喃道，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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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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