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情愿得出这样的结论。
段书羡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支支吾吾地没下决心去不去。
但等段书羡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肉眼可见地又变得心情开朗,“段达飞,你是不是也发愁回去没地方住?毕竟你和我一样,五六岁时就离开老家了。别操心,我刚给婶婶打了电话,她说住她的屋子,家里边还有老人在。”
甚至开始和他勾肩搭背,“而且我刚从婶婶那里知道,严格按辈分来算,我可是你的小叔叔。”
对方这么一插科打诨,他当真轻松了不少,“有地方住就好,我先收拾东西,然后再出发?”
两人商量着打车过去,段书羡把行程安排得清清楚楚的。
他松口气,“行,听你安排,到时候车费咱们平摊。”
“何必这么麻烦。”乔律师站了起来,“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我需要从旁监督,直到你们找到宝石。我有车,载你们回去。不过没时间给你们收拾了,路上买两件便宜衣服将就吧。”
看两人还在犹豫,乔律师失笑,“一个亿的遗产,你俩一点不急吗?还想回去打包个行李箱才走?”
说的也是。一个亿的刺激很大,他当即点头,“现在就走。”
有专职司机当然更好,说实话,有乔律师在,他俩还能少点抓瞎。
乔律师看了看时间,说:“现在下午两点,开车回去至少得四个小时,其间有段路特别难开,弯多路窄,但只要没下雨,还能赶上晚饭时间。”
三人这么说着,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这是市里一处偏僻的写字楼,电梯很慢。他们站着等了好一会儿电梯。隔壁办公室的令人在隔壁楼梯间抽烟,谈笑声传过来。
听着听着,倒像是搞诈骗的。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现在事情紧急,并没去多管闲事。
乔律师开车很稳当。
他和段书羡两人将绘本反复查看,将可能的线索全部罗列到记事本上。
他连日来吃饭不规律,坐空调车肚子里一阵翻腾。不得已数次叫停,下车解决生理需求。
“你身体不太好啊。”乔律师瞥他一眼,递过来一瓶水,“以后少吃点外卖,对肠胃不好。”
他不好意思,接过水后连连点头。幸好后半段肚子消停了,也可能拉无可拉,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经到了村里。
现今的村子都挺富裕,和他印象中大大不同。沿路都是三四层的小洋楼,家家户户楼下还停着小汽车。
乔律师开车一路旖旎。这车算不上豪华,但陌生的号牌还是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不少人从院子里探头望着他们。
“等等,我好久没回来了,我看看地图。”段书羡跟着导航,指点着将车开到了一处小院。比起外面动不动三四层高的小洋楼,这里只盖了两层,院子也稍显破败。
家里老人正在做饭,见来了人,拿着铲子在厨房门口张望,“谁呀?谁来了?”
“太奶奶,我是段书羡呀!二狗子!婶婶应该和你说过我要来吧?”
老太太听到段书羡还在疑惑,再听二狗子,猛得一拍大腿,“是你呀!瞧我,阿凤中午跟我说过你要来,我一下没想起来。快进快进!你们随便住,我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段书羡带着两人进去,老太太亲亲热热攀着他的手臂,“好孩子啊,多久没回来了?听说你考上什么名牌大学了?好啊好啊!就是晒得太黑了,小时候多白净啊!”
段书羡被弄得脸色发红,“哎,太奶奶,小时候的事情不要讲了……”
一楼住着两个老人,空余房间堆满了粮食,散发着稻谷的馥郁香气。
二楼有四个房间,最大的三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了洗过的被子,据说是从隔壁邻居处借来的。有些放久的霉味,但时间紧迫有住的已经很好,也能忍受。
他们三人各自挑好房间后,乔律师远来是客,在楼上休息。
他和段书羡在楼下厨房给太奶奶搭把手。很快,五菜一汤就做好上桌了。
太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见了陌生人也不寒暄,吃饭的时候默默地吃,吃完后一声不吭放下筷子,蹲到屋檐下吧哒吧哒地抽自己卷的旱烟。
别看这些菜平平无奇,但都是村里边自己种的,味道相当可口。
他连日来没好好吃过饭,狼吞虎咽地连吃好几碗。
“慢点儿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多的是。”难得有小辈回来,太奶奶高兴得不行,把他也看作自己家人,笑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段书羡比他还能吃。他吃完三碗后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段书羡便把剩的菜汤都包圆了,一点没剩。
“吃饱了,太奶奶做饭太好吃了。”段书羡拍拍自己的肚子。
他们抢着洗碗,被太奶奶阻止了,让他们自己玩去。
只有乔律师吃饭文静,早早吃完等着。这会儿见他俩进食完毕,道:“上楼,我们定下工作安排。”
三人在段书羡的房间集合。
低瓦数的钨丝灯泡垂在屋顶,摇摇晃晃散发着昏黄的光。
“你们什么想法?”乔律师问。
段书羡开口,“第一步肯定去段女士老屋看看,绘本故事就是从那儿开篇的,‘磨盘’‘老黄牛’也都在她的老屋,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附和着点头,和段书羡同个想法,就算精灵之泪没埋在那儿,肯定也有别的线索。
乔律师便道:“行,那今天晚上去看看吧。”
段书羡瞪大了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嗫嚅道:“今晚上……太晚了吧,要不明天一早。”
乔律师的脸瞬间黑了,“你俩怎么一点都不急?一个亿!只有一周时间!不,现在只有六天了!你们不是要回去收拾行李,就是大晚上不出门,你们真能拿到这笔遗产吗?我都替你们着急!”
一向文雅的乔律师发这么大火,两人都被镇住了。
是啊,仔细一算没几天了,拖拖拉拉的,遗产还要不要了?
他被说得羞愧难当,开口道:“那就听乔律师的,今晚去看看。但我五六岁就没回来过了,找不到老屋位置……”
乔律师看他一眼,好歹消了气,“去问太奶吧,她应该知道。”
他们下楼给太奶奶这么一说,对方疑惑,“谁?谁的老屋?”
段书羡把他推出去,“段达飞的老屋啊,就是小铁牛啊!”
他硬着头皮道:“太奶,我是小铁牛。很久没回来,想去老屋看看,你给我指点指点吧。”
“啊,书军家的小铁牛?!长这么大了啊孩子,你说城里面就是养人,比小时候俊多了!”太奶奶拍着他的胳膊高兴,“你老屋不就在知国家隔壁?拐两个弯就到了。”
他们顶着夜色出发。
村里没路灯,月光也不亮,只能开着手机里的手电筒,寻摸着往前走。开始还是混凝土路,走得平坦。后面就拐到乡间土路上,高低不平还有积水,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乔律师走在最前面,如履平地,不时还回头盯着他俩。
两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乔律师一个精英,比他们还能走,赶忙追了上去。
到了地方,他一看,有些不敢置信。
老屋多年没人住,院墙几乎都倒了,爬满了野草枯藤。屋子只有一层,十分破败,玻璃窗不知被谁偷了,留下几个黑漆漆的大窟窿,似在沉默地与他们对视。
他向来胆小,凑在段书羡旁边哆哆嗦嗦地往里走。察觉到段书羡也将背紧靠着他,便知道这人也害怕。碍于乔律师的威严,壮着胆子往里走。
门上了锁,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
乔律师指着旁边的石头,“去把锁砸开。”
段书羡迫不得已捡了石头砸锁。
“哐当!”周边一片死寂,只金石碰撞声在黑黢黢的老屋里来回回荡,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生怕惊起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
段书羡却砸出了勇气,连砸数下,门锁连着锈迹断开。
乔律师一马当先打着手机电筒进去,两人凑近了跟随。屋中空无一物,连家具都搬空了。三人仔细转了一圈,没有收获。
又跟着乔律师屋前屋后看了一圈。老黄牛不可能有,他们已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连石磨也没有。
三人一无所获,只能先回去休息,等明早天亮再去别的地方。如果再无线索,只能拿铁锹掘地三尺了。
……
次日天刚蒙蒙亮,乔律师就把两人叫醒,“抓紧时间,倒计时不到六天了。”
知道乔律师是好心,两人不敢怠慢,两三下换好衣服就要出发。
临出门前,却有人来访。
这男人四十岁出头,身材微胖,穿着浅蓝色衬衫背着手进来,“你们谁啊,怎么会住在这里?昨天大半夜敲别人家门锁的是不是你们?”
太奶奶正在厨房烧火做饭,听到声音,赶紧走出来,见到来人热情道:“村长您来啦!吃早饭没?你等等,我马上就做好了。”
“不吃不吃。”村长连连摆手,“这些事什么人,怎么住你家?”
乔律师赶紧走过去递上烟,“村长,我们都是村里人,小时候搬出去住了,现在长大了想回来看看。那是段书羡,二狗子!这是段书军的儿子段达飞,就是小铁牛,昨晚想去老屋看看。”
他一边给人点烟,一边掏出包中华,悄悄往村长兜里塞。
村长假作不知道,抽了两口烟看过来,“段达飞,你家……”
似乎觉得此话不好,转了话锋,“回来看看也行,别大晚上鬼鬼祟祟的,全村多少人都盯着。”
他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村长见事情了结,便冲乔律师道:“既然是本村人,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
乔律师正是有事询问,“就想问问段书军家里的磨哪儿去了。”
“磨?”村长吐出口烟,“他家哪儿有磨,全村没谁家有磨,几十年前就靠隔壁村的水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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