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惨了。”
“肯定是仇杀。”
警察在现场四处勘探着线索，波顿·哈布斯看着被警察挖出来扔在河边的黑色袋子，还没从克莱尔警探那句“这人确实是你的二哥，韦恩·哈布斯”中缓过神来。
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和打探的目光也没有让他放在心上，倒是父亲暴怒中带着某些难以言喻的恐惧让他有些在意。
他再次看向躺在黑色裹尸袋里的韦恩，他的二哥以一种十分不体面的姿势被呈现在大家面前。头颅不翼而飞，身体支离破碎，尸体布满尸斑，唯一能确认身份的应该是他右上中指上的戒指。
“没错，这是我们哈布斯家的家徽。”
他听见父亲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的声音，以及不住用手帕擦拭着肥胖脸上的汗珠。明明是隆冬季节，前几天暴雪夜留下的积雪还没有彻底融化，哈布斯伯爵却热出了满头大汗，如果眼前的尸体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这幅样子会让人以为他才是真正的凶手似的。
在警探狐疑的打量的目光中，波顿走上前，揽住父亲的肩膀，用沉痛的声音说：“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二哥的凶手，替二哥报仇。”
“会不会是狼人干的？”
波顿听到一名警察这样怀疑道。
克莱尔警探吐出嘴里的烟圈，一边吩咐手下把尸袋运走，一边抬眼环顾现场。
“脑袋不是摆设，多用你的脑袋思考是件好事。这里的林子可见度这么低，而且我们亲爱的尸体身上可没有淤青，说明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一定是被人暗算的。”
“况且，这里绝对不是案发现场。尸体是沿着河水，”克莱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河水的上游位置，“漂到这里的。”
波顿多看了克莱尔几眼，克莱尔是伦夏出了名的警探，几句话就讲到了要点。他走上前去，主动与对方握手，问道：“那依您看，我二哥的头还能找回来吗？”
克莱尔警探也上下打量着波顿，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年轻人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真的关心他的哥哥，而是只想让他那位可怜的父亲安心而已。
“我讨厌贵族。”克莱尔用平淡的语气说，他留着整洁的胡子，深褐色的眼睛里藏着探究真相的狂热。
说完这句话后，当他看到波顿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瞬后，他的眼神变得嘲讽：“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对于能拿钱以及满足我好奇心的事，我一向会抛开任何偏见。我之所以讨厌贵族，不过就是因为嫉妒你们而已。不过，上帝又是公平的，他给了你们不死的生命，同时又给你们上了一道锁。在没了脑袋的情况下，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可怜的动物。”
波顿藏住内心的不快，嘴角挂着掩饰性的得体微笑：“所以您的答案是？”
“你二哥永远回不来了，节哀吧。”
克莱尔丢下这句话就没有再理会这个年轻人。
黑色尸袋被运上马车带走了，克莱尔警探和他的手下也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了警戒线和被人踩的乱七八糟的湿漉漉的泥地。
“爸爸，我们也走吧。”
哈布斯伯爵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仍旧死死盯着河边，韦恩躺过的地方。
波顿觉得父亲的样子有些不同寻常。
“爸爸，你怎么了？”
“是她……一定是她干的。”
波顿听到父亲不住的喃喃自语，不管他怎么询问，哈布斯伯爵却始终不肯说出他口中的“她”是谁。
韦恩的死亡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对波顿来说，韦恩的死反而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就比如眼下，心神不宁了好几天的父亲突然把他叫来书房，说要把哈伯斯家族三分之二的经营权交给他负责。
他知道父亲这么做是因为韦恩死了，舒伯特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夏普又还小，伯爵的继承人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他掩饰住内心的高兴，脸上露出沉痛严肃的表情：“知道了，爸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接下来我要出一趟远门。”哈布斯伯爵突然说。
“您要去哪？”
波顿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哈伯斯伯爵又突然紧张起来，不仅开始左右张望，而且还亲自走到书房门口探望走廊，确保无人后又关上了房门。
“什么都不要问。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快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写信。”
波顿低下头：“我知道了，爸爸。”
“你可以出去了。”
波顿便转身往外走。
“波顿，不要招惹所罗门家族的人。记住，舒连永远是你的弟弟。你懂我在说什么，不要让我失望。好了，你可以走了。”
波顿听到父亲用一种威严的嗓音这样命令他。
波顿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父亲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书房。
他才不是我的弟弟。
波顿心道。
波顿掉头就把他认为的怀疑对象告诉了当地的治安局局长。
“我觉得是我的五弟，舒连干的。”
治安局局长听完，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你的五弟，现在可是尤因王子的人。”
“那又怎么样，法律是国王定的，难道尤因还能大的过法律。况且，尤因现在不在城里，未来一段时间，也不会在城中。你就放心带人去吧。”
治安局局长：“如果您能以哈布斯家族的名义为你的话做担保的话，我自然乐意为您跑一趟。”
波顿回给他一个“您尽管放心”的眼神。
所罗门城堡。
当治安局局长带着人粗暴的闯进来，想把他抓走的时候，舒连不知所措地挣扎：“放开，放开我。”
治安局局长看着这个漂亮的金发美人在手下粗暴的动作下发丝微乱，呼吸急促的样子，忽然间有些明白尤因为什么会娶这个人了。
“轻点儿，这位可是王子殿下的枕边人，动作太粗暴，把人弄哭了就不好了。”
同性之爱在伦夏的居民心中，仍还是那些有钱佬和贵族的娱乐。出身普通家庭的治安局局长，一边对这些贵族的雅好嗤之以鼻，一边又暗暗嫉妒这些人的出身。
他们什么都有了，有钱，有地位，有美人，自然就会喜欢玩一些时髦的玩意儿。
治安局局长揪着舒连的衣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小少爷，被男人干是什么滋味？”
舒连脸上闪过的屈辱和愤怒取悦了治安局局长，他大笑着把舒连让手下那一推：“小少爷腿不方便，你来背他！”
舒连把走上来的人往边上一推，冷冷道：“别碰我。”
“哟，小少爷脾气还挺大。”治安局局长笑着说，他的手下也配合的笑起来。
“小少爷，看来你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治安局局长咳嗽了两声，故作严肃道：“你现在被指控谋杀哈布斯家族的二少爷，韦恩·哈布斯，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我没杀人。”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了。既然你不喜欢别人背你，看来是喜欢有人抱你了。来个人啊，把身娇肉贵的小少爷抱去局里吧”
舒连看着治安局局长那张得意的脸，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见到了贪婪和对贵族的仇恨。这个人一定很恨尤因。他想。
治安局敢直接闯进所罗门城堡，就是认准了尤因现在不在伦夏。而他说自己被指控杀了韦恩，舒连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波顿·哈布斯。指控者肯定是波顿。
如今之计，只有走一趟治安局了。
“找人来抬轮椅。”舒连抬高下巴，用少爷似的口吻说道，“注意你的身份，尤因不在城内，不代表他不会回来。而且你别忘了，我还是哈布斯家的少爷。搞清楚你的身份，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尊卑关系，尊敬的局长大人。”
治安局局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尤因的这番话让他联想起自己曾经在尤因那受到的屈辱。
那是他还是一名无名小卒的时候，他那时大学刚毕业，四处寻找大人物，想通过为大人物效力而平步青云。他瞄准了大名鼎鼎的尤因，尤因那时掌管大半个帝国的商业，他相信以自己的聪明劲，一定能够在尤因底下做成大事。
可当他谦恭的向尤因递上投名状时，尤因根本没有搭理他，一直晾了他整整三个月，在他不懈的坚持恳求中，终于答应见他一面。
他前一天晚上完全没有睡好，终于到了第二天，他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准备去见尤因时，见到的却是尤因底下做事的人，那人自称大卫。
他记得自己激动的质问大卫：“我要见的是尤因，尤因在哪？”
而大卫只是一脸冷漠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你这样的人没有见殿下的资格。”
心高气傲的他，永远记下了这句让他自尊心备受羞辱的话，直到今日。
“别弄错了，现在可没有你选择的余地。”局长粗暴地拽起舒连的胳膊，将他用力往地上一推。
舒连的侧腰撞上了柜台突出来的尖角，锥心的痛让舒连皱紧了眉头。
“哟，这可是你自己没站稳摔倒的，可别怪别人啊。大家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对吧？”
手下们不敢忤逆局长的话，纷纷点头说是。
舒连捂着腹部，思考着怎么度过眼下关头的对策。他那样故意说是为了试探这位治安局局长的态度，看他是不是真的对尤因恨之入骨。现在答案很清楚了，这位治安官确实对尤因恨之入骨，为此不惜置自己的前途不顾也要折磨他。
没办法，只能跟他们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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