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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遗孤与米糕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呛人。

安安被护士抱进去做紧急检查和降温处理。江砚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昂贵的衬衫袖子被抓皱,袖口还留着几道淡淡的白色抓痕。指尖残留着孩子滚烫的温度和那短暂却紧握的触感,耳边交替回响着那声模糊的“爸爸”和清醒后更加沉默的退缩。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烦躁、无措和一丝被强行撬开缝隙的异样情绪,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39度8!急性肺炎前期!脱水!营养不良!”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医生拿着报告单出来,语气严厉得像在训斥一个罪犯,“怎么当家长的?孩子烧成这样才送来?看看这血象!看看这体重!五岁的孩子还没人家三岁的重!还有,她这明显是受了严重刺激后的应激反应!你们做父母的……”

江砚被劈头盖脸的指责砸得有些懵。父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他算什么父亲?他甚至不知道她吃什么过敏……

“她不是我生的。”他打断医生,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刚领养。”

女医生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审视般扫过江砚明显价值不菲的衣着和他眉宇间尚未褪尽的烦躁与疏离,严厉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领养的更该上心!孩子基础很差,过敏源多,肠胃功能弱,情绪明显有创伤!现在需要立刻住院!先去办手续!然后去药房拿药!”

江砚捏着那叠厚厚的单据,像一个被强行塞了剧本却完全不熟悉角色的蹩脚演员,在迷宫般的医院里笨拙地缴费、取药。冰凉的塑料输液袋,各种颜色形状的药片药水,陌生的医学术语……

这些冰冷的实物比任何剧本台词都更沉重地压在他手上。他拎着这些东西走向病房,每一步都踏在陌生的泥沼里。

推开病房门,安安已经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留置针,透明的液体正缓缓滴入她细瘦的血管。高烧似乎退下去一点,小脸没那么红了,但依旧苍白,嘴唇干裂。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长长的睫毛却在不安地颤动。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被护士放在了床头柜上,左眼那枚深蓝色的刺绣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江砚把药袋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有些重,发出轻微的声响。

病床上的安安立刻睁开了眼睛。黑沉沉的眼眸看过来,带着刚刚退烧的虚弱和迷茫,但在看清是江砚的瞬间,那迷茫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安静和……更加刻意的回避。她迅速移开视线,转向了另一侧的墙壁,小小的身体在被子下几不可察地又往里缩了缩,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墙壁里。

江砚感到一阵莫名的气闷。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硬邦邦的椅面硌得他不舒服。病房里只剩下药水滴落的轻微滴答声,和两人之间那道无形却厚重的寂静壁垒。

他该说什么?问她好点没?这简直是废话!他烦躁地拿出手机,屏幕上堆满了杨帆的未接来电和《暗礁》剧组发来的最后通牒信息。他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却只是烦躁地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腿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江砚以为是护士,头也没抬:“进。”

门开了,来人却带来一股与医院消毒水格格不入的气息——一种混合着室外风尘和隐约硝烟感的凛冽。江砚抬眼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挺括的深色夹克,短发如钢针,眉骨上有一道浅疤,眼神锐利得像淬了火的刀锋,此刻却蕴藏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沉重、痛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病床上的安安,看到她苍白的小脸和手上的输液针,那锐利的眼神瞬间软化,化作了深沉的痛楚和怜惜。

他手里提着一个朴素干净的纸袋,印着“老周记”的字样。

病床上,一直沉默得像影子般的安安,不知何时已经半撑起了身子,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的男人。她的脸上没有笑容,但那份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却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小心翼翼的脆弱。她甚至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兔子玩偶朝着门口的方向转了一下。

周铮!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江砚的脑海。林院长提过这个名字,安安父母的朋友。

“安安!”周铮几步跨到床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激动。他放下纸袋,想伸手摸摸安安的额头,却又在半途停住,似乎怕惊扰到她。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孩子苍白的小脸,最终落在她手背的针头上,眉头拧成了深刻的川字。“怎么又病了?还这么严重?”他语气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安安没回答,只是看着他,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周铮的目光这才转向江砚,那锐利瞬间回归,带着审视和一种沉重的压力。

“江砚先生?”周铮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指关节处有粗粝的茧子。

江砚站起身,握住了那只手。那力量感和粗粝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凛。“周警官?”

“是,”周铮点头,目光在江砚明显没休息好、带着烦躁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床头柜上那堆药袋,最后落回安安身上,声音低沉下去,像在陈述一个沉重的罪状,“我来,是想告诉你安安是谁,也想问问你,如果你觉得扛不住这份担子,现在就把她还给我。”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惨白的墙壁上切割出几道变幻的光斑。周铮的声音不高,却像沉重的铅块,一字一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讲述着一个被血色和黑暗浸透的故事。

“……她父母都是最优秀的缉毒警。三年前,一次收网行动前,身份意外暴露。穷凶极恶的毒贩,直接摸到了家里……当着三岁孩子的面,用她逼她父母放下枪……她爸爸苏毅,硬是拼着挨了一刀,把她抢回来,塞进了卧室的衣柜里藏起来……”周铮的声音哽了一下,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布满血丝,看向病床上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那眼神沉重得能压垮山岳。

安安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躺下,背对着他们,小小的身体在被子下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进壳里的蜗牛。她没有哭闹,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有那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发白的小手,泄露着无声的惊涛骇浪。

“……我们在电话里……她妈妈林薇,死死堵住柜门……苏毅他……”周铮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他对着那帮畜生吼:‘有种冲老子来!’……吼完回头,对着柜门缝嘶哑地喊了一句‘安安别怕,爸爸在!’……他们就在衣柜外面……就在安安眼前……”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捏碎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帮畜生……连开了十几枪……”

“还有……让我们觉得恐惧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放过了安安……”

死寂。连药水滴落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只有周铮粗重的喘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江砚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冻结的石像。墨镜早已摘下,那双总是显得空洞漠然的眼底,此刻翻涌着剧烈的风暴——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真相狠狠击中的钝痛。他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巨大的衣柜,浮现出女孩蜷缩在黑暗中用额头绝望磕碰柜壁的画面,浮现出她高烧呓语中那些破碎的词句:“柜子……黑!不能出声……妈妈……爸爸……”

原来那不是简单的噩梦。那是深深刻在她灵魂里、永远无法磨灭的血色地狱!她不是安静,她是被巨大的恐惧和创伤封进了寂静的冰层里……

“可我们接到求救电话时已经来不及了,等我们的人赶到……”周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现场……只有血……衣柜门开着……安安就缩在角落里,睁着眼睛,不哭,也不说话……怀里死死抱着她妈妈最后给她买的这个兔子……了”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那只破旧的玩偶,左眼深蓝色的刺绣,此刻在江砚眼中,刺目得像凝固的血泪。

当周铮说到“柜门缝”时,病床上,一直沉默得像影子般的安安,身体猛地一颤,那只没有扎针的手死死攥紧了被角,指关节绷得发白,仿佛要将那布料生生抠破。她没有哭闹,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有那瞬间绷紧如弓弦的身体,泄露着无声的惊涛骇浪。

“没有亲戚肯接手,怕被报复。我们这些活着的战友……谁不想把她当亲闺女疼?”周铮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可干我们这行的……脑袋别裤腰带上,家里也都不富裕,还有老有小……谁都不敢拍胸脯保证能护她一世平安周全……只能轮流去看她,送点吃的用的,托林院长多照看……送她去阳光之家,是我们这些没用的叔叔阿姨……能想到的最稳妥、也最无奈的办法。”他的目光像沉重的枷锁,重新锁在江砚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

“江先生,你是大明星,有钱有势,或许有能力给她一个安全的壳子。”周铮的声音沉甸甸的,每一个字都敲在江砚心上,“但养她,不是养只猫养只狗。她身上的伤,在骨头缝里,在心里头!你看到的安静,底下是随时可能崩裂的冰窟窿!你要是觉得扛不住这份沉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今晚,我就带她走。”

病房里的空气凝滞了。周铮的目光锐利如刀,等着江砚的答案。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背影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态,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江砚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起自己选择她时那轻飘飘的“省心”,想起豪宅里的冰冷机器人,想起那个巨大的、她用来躲藏的衣柜……

一股强烈的、近乎窒息的羞愧感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荒诞感攫住了他。他配吗?他一个连自己活着都觉得没意思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承接另一个如此破碎沉重的生命?

可他的目光依旧不由自主地投向床头柜上的兔子玩偶,那枚深蓝色的刺绣在灯光下沉默地注视着他。然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向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脆弱的背影。就在此时,安安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等待最终的判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铮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江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冰冷,也带着一种破开冰封般的艰难。他抬起头,迎上周铮审视的目光,眼底的混乱风暴尚未平息,却沉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坚定。他走到病床边,没有看周铮,目光落在安安露在被子外、扎着输液针的手背上。那只小手苍白得近乎透明,细弱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涩和小心翼翼,用自己微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了粘在她汗湿额角的一缕碎发。指尖触碰到那依旧有些发烫的皮肤,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叫安安,”江砚的声音很轻,有些哑,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病房里,像是在回答周铮,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苏安妍,小名安安。”他顿了顿,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孩苍白的侧脸上,那只为她拂开头发的手,最终轻轻地、带着一种承诺般的重量,落在了她裹着被子的、瘦小的肩膀上。

“我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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