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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高热与呓语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机器人Lucy准时将一份精致的餐盘推进房间——洁白的骨瓷盘里是摆盘漂亮的鸡胸肉泥、水煮西蓝花和一小团淡而无味的土豆泥,旁边配着银质的儿童餐具。

餐盘被放在冰冷的地板上,机器人无声滑走。衣柜的门缝里,一双寂静的眼睛透过黑暗,漠然地看着那盘色彩“健康”却毫无温度的食物由热气腾腾变得冰冷,最终被Lucy毫无感情地收走。那冰冷的机器程序,无法理解一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孩子对食物的抗拒。

江砚在主卧外的露台上抽完第三支烟。昂贵的烟草气息被夜风卷走,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空洞和莫名的烦躁。

他回到空旷的客厅,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播放着新送来的剧本《暗礁》,一个关于父亲与失散女儿历经磨难最终相认的煽情故事。

台词写得极尽煽情,演员的表演也算得上精湛。江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却穿透了屏幕,落在不知名的虚空。

活着,演戏,获奖,然后呢?不过是在名为“存在”的荒漠里,挖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坑,最终被流沙掩埋。

他感到一阵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厌倦,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手机屏幕亮起,是经纪人杨帆发来的最后通牒,字里行间充满了气急败坏:“李导的耐心到极限了!明天上午十点,你必须出现在《暗礁》的剧本围读会!否则,换人!你自己掂量后果!”

江砚烦躁地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换人?他几乎想冷笑出声。这世界从不缺演员,也不缺他江砚一个。

那些镁光灯和掌声,此刻竟显得如此虚幻和遥远。他起身去酒柜倒酒,琥珀色的烈酒在杯中晃荡,折射出冰冷的光泽。脚步经过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时,他停顿了半秒。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片,仿佛那个被他带回来的小生命根本不存在。

也好。他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互不打扰,省心。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试图说服自己,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试图用酒精麻痹那丝莫名的、挥之不去的不安。

后半夜,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不安像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江砚的心头,越收越紧。他在宽大得令人心慌的床上辗转反侧,昂贵的丝绒床品也带来不了丝毫暖意。

公寓顶级的恒温系统发出极低沉的运行声,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遥远呼啸。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窒息,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抽成了真空。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在寂静中擂鼓般跳动,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

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像一个巨大的、永不疲倦的冰冷机器,与他无关。

鬼使神差地,他走出主卧,穿过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走廊,停在尽头那扇房门前。里面依旧没有一丝声音,死寂得可怕。

他抬手想敲门,动作却僵在半空。说什么?问她睡得好不好?他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简直是疯了。他江砚什么时候需要向一个捡回来的、沉默的“物件”交代行踪?他转身欲走。

就在脚步挪动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恒温系统噪音完全掩盖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他的耳膜!

“咚……咚……咚……” 声音沉闷、压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性,像……像裹在棉花里的心跳,又像是什么东西在一下下撞击着木板!

江砚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陌生的、近乎恐慌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那沉闷的、如同丧钟般的撞击声,正清晰地、一声声地从衣柜里面传来……

江砚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沉到脚底!他几乎是扑到门边,猛地拧开门把手!

房间里空无一人。巨大的床铺平整冰冷,无人触碰。露台的门关着,窗帘纹丝不动。只有那个巨大的实木衣柜,柜门紧闭,像一个沉默的、吞噬一切的黑色方碑。

那沉闷的撞击声,正一声声、清晰地、带着绝望的节奏,从紧闭的柜门里面传来!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江砚紧绷的神经上!

“苏安妍!” 江砚失声喊道,几步冲到衣柜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猛地抓住冰冷的黄铜把手,用力拉开!

柜门敞开的刹那,一股混合着孩子浓重汗味、血腥气和高热湿气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衣柜最深处的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的、濒死的幼猫。她怀里还死死抱着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额头正抵着坚硬的柜壁,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撞击着!

刚才那沉闷的“咚咚”声,正是她无意识用额头磕碰木板发出的!小脸烧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嘴唇却干裂发白,身体在单薄的旧外套下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急促的抽气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滚烫的皮肤上。更触目惊心的是,她怀里兔子玩偶左眼那枚深蓝色的刺绣警徽,被额头上磕碰出的血污和汗水黏住,凝结成暗红的一团!

“喂!”江砚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惶和变调,他蹲下身,下意识伸手想去碰她的额头,探知那骇人的热度。

但她仿佛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人,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柜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像被扼住咽喉濒死的小兽,充满了原始的恐惧。

“不……别过来……不出去……柜子……坏人……妈妈……”她混乱地呓语着,眼神涣散,瞳孔无法聚焦,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在眼底疯狂燃烧,仿佛正被无形的恶魔追赶撕咬。

她更紧地抱住怀里的兔子,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指甲深深掐进玩偶破旧的绒布里,几乎要将它撕裂。

江砚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一种冰冷的、陌生的慌乱感瞬间淹没了他,让他手足无措。他看着她痛苦地蜷缩,看着她徒劳地试图把自己更深地藏进柜子的阴影里,看着她因为高烧而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

这不再是一个安静的“物件”,这是一个正在承受巨大痛苦、濒临崩溃、活生生的生命!而他对此束手无策,像个彻头彻尾的、无能的蠢货!

“该死!”他低咒一声,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仓惶而撞到了旁边挂着的防尘罩,昂贵的羊绒大衣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他冲到床头柜前,粗暴地拉开抽屉翻找,没有!他这才想起,这个房子里连一片最普通的感冒药都没有!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的愤怒席卷了他。他自以为掌控一切,却连最基本的准备都没有……

他扑回敞开的衣柜前,看着那个烧得意识模糊、依旧在喃喃着“柜子”、“坏人”的孩子,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不能再拖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不再犹豫,俯身下去,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和腿弯,试图将她抱出来。他的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笨拙和小心翼翼,仿佛在捧一件稀世珍宝。然而,就在他的手臂触碰到她滚烫身体的瞬间,安安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爆发出更凄厉的呜咽和挣扎!

她的小手胡乱挥舞着,指甲在他昂贵的高定衬衫袖口上抓出几道刺眼的白痕,冰冷的兔子玩偶蹭过他的下巴,留下湿冷的触感。

“放开……妈妈……爸爸……柜子里……不能……出声……”她哭喊着,滚烫的眼泪混着汗水汹涌而出,滴在江砚裸露的手臂上,烫得他心头狠狠一缩。

她混乱的呓语像破碎的玻璃,深深扎进他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过往。

江砚心一横,手臂收紧,强行将她从那个散发着绝望热气的柜子里抱了出来。女孩滚烫的身体贴在他怀里,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灼人的热量,仿佛随时会在他手中碎裂、蒸发。

她的挣扎因为脱力和高烧而微弱下去,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抽噎。江砚抱着她,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碎裂的滚烫瓷器,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二十八年来构筑的、用以抵御一切的空洞冷漠,在这个滚烫脆弱的小生命面前,不堪一击,轰然倒塌!

深夜的都市霓虹在车窗外拉成模糊而扭曲的光带。江砚将油门踩到底,昂贵的跑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引擎的嘶吼也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狂乱。

安安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松松地系着。高热让她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额头上被柜壁磕碰出的红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着,牙齿咯咯打颤,小小的身体本能地往唯一的热源——驾驶座的方向蜷缩,寻求着微弱的庇护。

江砚一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手烦躁地扯下自己的羊绒围巾,胡乱地裹在她身上。围巾上还带着他身上惯用的冷冽木质香,此刻却沾染了孩子滚烫的汗水和脆弱的气息,变得沉重而陌生。

“爸爸……”一声极轻、极模糊的呓语,像一片最柔软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拂过江砚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他猛地侧头。女孩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在下眼睑,脆弱得像沾水的蝶翼。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摸索着,竟然抓住了他搭在换挡杆上的手!

那滚烫的小手带着惊人的热度,紧紧地攥住了他的一根食指,力道大得不像一个生病的孩子,更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爸爸……别走……”她含糊不清地呜咽着,滚烫的额头抵着他肌肉紧绷的手臂,像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柜子……黑?安安听话……没声音……没声音……” 她的呓语断断续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的哀求。

爸爸?这个词像一颗生锈的钉子,猝不及防地狠狠凿进江砚冰封的心湖。不是涟漪,是裂痕!一种混杂着荒谬、尖锐刺痛和被强行拖入某种沉重责任的窒息感,让他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呼吸。他低头看着被紧紧抓住、无法动弹的手指,那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几乎灼痛了他的心脏。

这声呼唤,不是对他江砚,而是对一个早已逝去的、用生命在衣柜外嘶吼“爸爸在”的英雄!这沉重的寄托,他如何承受?

跑车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锐响,停在急诊大楼刺目的红色灯牌下。刺耳的刹车声似乎惊动了怀里的孩子。安安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睛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隙。

高烧带来的迷蒙水汽尚未散去,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瞳,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她似乎认出了抱着她的人,也认出了自己正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指。

短暂的、茫然的僵持。她滚烫的小手,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松开了江砚的食指,迅速缩回裹着她的、带着陌生男人气息的羊绒围巾里。烧得通红的小脸上,那瞬间闪过的不是依赖,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的戒备和退缩,仿佛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暴露了脆弱。

她迅速低下头,把脸埋进兔子玩偶冰凉的绒毛里,身体缩得更紧,像一只受惊后急于躲回壳里的蜗牛,重新将自己封闭起来。没有呼唤,没有名字,只有无声的、更深的沉默将自己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只染了她血污的兔子左眼,深蓝色的警徽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像一颗凝固的、冰冷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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