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车行的平稳,风可雪倚靠着小憩。
法儿拿着刚熏点好的暖手炉,递了过来:
“小姐,您这暖炉得捧着,僵了手就——啊——”
马车忽然颠簸起来,暖炉在法儿手上翻滚,几块炭火落了出来。
风可雪也被摇晃得一阵晕眩,好在关键时刻,马匹安定下来。
风可雪扶额,忍着胃中翻滚之意,撩开车帘查探外面情况。
一双明眸饱含歉意正望着她,他旁边侍从开口道:
“小姐是否无碍?马车方才险些翻了,看似十分危机。
如有磕碰,不如下车查看一番,府中有御医替您医治。”
“嗯,那便多谢公子。”
风可雪捂着胃,在法儿的搀扶下了马车,才发现此处正是太子府。
而那位明眸朗面的黄袍男人,便是她要接触的太子爷——夜酒樽。
他的面容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眼神也不似夜明厉锋芒毕露,而是更懂得掩盖藏匿。
细探之下,才能了解其中内敛之意。
太子爷莫非在扮猪吃虎?
前世破城之时,他能做的,只有跳下城墙以死明志,为国捐躯罢了。
“臣女礼部尚书之女风可雪,见过太子殿下。”
风可雪恭敬行礼,就见太子微微点头,而下一刻,他眼底换上惊诧之色,对着手下招手。
顺着太子视线,风可雪好奇地看过去,就见法儿双手接被烫伤,皮开肉绽。
“法儿,你怎回事?怎么都不叫出声告知。”
法儿此时也才意识到自己烫伤,后知后觉地痛叫起来:
“啊——疼、疼、疼,小姐这该如何是好,奴婢双手剧痛,无力宫宴——”
话未说完,法儿突然没声了,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风可雪没能扶住,好在那侍从眼疾手快,托住法儿。
“法儿!法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风可雪轻轻地拍着法儿,但是对方没了回应,一时间焦虑不已。
忽然有人轻拍她的肩膀,风可雪回眸,对方却淡淡开口:
“本宫在。”
闻言,风可雪这才恢复清明,再次行礼:
“望太子殿下见谅,臣女一时情急,失了礼数,望太子殿下恕罪。”
“无碍。”夜酒樽挥挥手,法儿便被送进了太子府中。
而下一瞬,一双杏眼聪慧灵巧,穿着一身粉色宫装的少女缓缓行至她跟前:
“奴婢梅香,叩见礼部尚书小姐。”
只见太子又在侍从手上比划一阵,那侍从又道:
“风小姐,此事皆因为府上侍从懈怠引起。
他人运送的石料袋子破碎,撒了一路,未能及时扫尽。
导致行路颠簸,惊了马匹,伤了风小姐和法儿姑娘。
如若不嫌弃,这是太子府中的侍女梅香。
最为乖巧伶俐,且会些防身功夫。
若不嫌弃,可暂时代替那法儿姑娘伺候风小姐。
至于法儿姑娘,府中会尽心救治,待康复后,自会送到府上,不必牵挂。”
“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太子殿下。”
短短不过一盏茶,法儿昏迷,宫宴在即,这两件事情都被太子解决了。
他甚至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太子当真是废物吗?风可雪疑惑起来。
就在风可雪拜别太子之刻,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臣弟见过皇兄。”
她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夜明厉。
他怎么会在此,从他的府上到皇宫明明不必走这条路的。
“三皇弟请起。”
夜酒樽示意对方起身,但是对方迟迟不动,他只得结结巴巴地开口:
“三皇皇皇弟不必必必多礼,请起。”
“谢皇兄。”
夜明厉起身,目光锁定了风可雪,似乎是明示她——
你心悦的太子是个口吃。
风可雪没有在意,只是淡然地行礼:
“臣女风可雪,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礼。”
“风尚书千金,真是巧,又见面了。” 夜明厉特别加重了“又”字。
“皇兄,发生何事?为何会与风家千金在太子府前停留?”
夜明厉揣着明白装糊涂,似乎就是想让太子再出糗一番。
“三殿下,此事由臣女来说明可好。”
察觉到太子的难为之意,风可雪站了出来:
“这道路不知为何有尖锐石屑,
惊扰了马匹,颠簸了车辆。
臣女险些跌出马车,所幸得太子殿下相救。
才能平安无事,特在此道谢。”
“原是如此。”
夜明厉当然知道为何,只是为何只有太子府有呢?
大抵是他的手下不中用,是时候惩治一番。
风可雪又对着太子一拜:
“臣女谢过太子殿下,搭救之恩。如若太子殿下不嫌,臣女愿他日携礼感谢太子救命之恩。”
太子目光柔和,微微浅笑,“不必必多礼,不必必谢礼。”
夜明厉的视线却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着,心中盘算着什么。
“风小姐果真是有恩必报的忠义女子。”
夜明厉眉眼弯弯,缓缓述说:
“风小姐前些日子你委托本宫的事情,本宫该会为你处理的。
此事你放心,定会如你所愿。”
明明这事情与现在的谈话毫无相关,他却特意提醒。
风可雪只得转身过来,面向夜明厉。
虽是感谢之语,但其中的冷淡之情异常明显:
“臣女相信三殿下,望三殿下能随小女子心愿,达成美事。”
“那是自然。”
“臣女谢过三殿下。”
风可雪实在恼夜明厉,又斟酌着时间:
“现下天色已晚,臣女还需赶赴宫宴,不再叨扰,太子殿下、三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得到太子点头同意,风可雪就招呼梅香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远去,夜明厉的目光越发深邃。
这个女人竟然为了勾搭太子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他的相貌入不得她眼?
若不是礼部尚书是块肥肉,必须拉拢,他何必受着女人的冷眼呢?
这太子明明有疾,她却视如珍宝。
当街勾搭调笑,真当是没有教养的水性女。
“三皇弟。你有、有、何事?”
见夜明厉不言语,只是盯着远方,夜酒樽提醒。
“无事,臣弟先行告退。” 夜明厉恭敬作揖。
夜酒樽盯着远行的车马,眸光深邃,眼底沉着猜不透的情绪。
穆霞阁。
宴厅内,雕梁画栋,金碧交辉,灯火辉煌,照得四壁生辉。
中央设有一张大宴桌,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金盘玉盏,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四周环绕着数十张小桌,已有不少女眷坐下,谈笑风生,气氛热烈而又不失庄重。
随着贤妃、夜明厉、皇后、太子、其他贺寿妃子和皇子公主等重要人物相继入席后,宴会便开始了。
风可雪这回懒得东瞧西看,也不在与那夜明厉对视,只是静心吃食。
送上贺寿礼后,便得了空闲,得以在这后花园赏景一番。
“梅香,你练得是什么功夫?”
此处只有她和梅香,现在问她应该不会避嫌不答。
“回小姐,奴婢拳脚功夫练得多,刀枪棍棒只能偶尔耍耍,暗器比较擅长。”
梅香向风可雪展示,对着湖中一朵残荷抛出一颗小石子,残荷枯枝就被拦腰截断。
“不愧是梅香,不愧是太子府的侍女,若是本小姐也会拳脚便好了。”
风可雪拍手称赞。
她也意识到,求人不如求己。
想要报复夜明厉,光凭她现在的能力是不够,她还需要一些硬手段。
“虽说学武没有什么坏处,但您可知,武功之路,荆棘遍布,非一朝一夕可成。
如若小姐能吃苦头还行,若是不能。
为了安全风小姐何不雇佣一些会武之人保护您的安全。”
梅香思索一番,提议道。
“那样的人会衷心耿耿吗?”
风可雪展露笑颜,眸子带着异彩盯上梅香。
见她不动,又俯到她耳边轻声挑拨:
“如你这般,可愿轻易易主?”
梅香愣了。
风可雪不似普通的大家闺秀,她似乎对她,或者是她的主人有着特殊的盘算。
“风小姐,奴婢自幼跟着太子,无法轻易易主,除非——”
话到此处,风可雪知道不可强求:“不必多说,随本小姐沿湖赏景罢。”
“是,风小姐。”
这处的风景看的差不多,正当她要回去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袭嫩绿。
风可雪仔细打量,“王小姐,你也来此处看景,这里没什么有趣的,又是水边恐会落水,不如一起去别处看看花草?”
“你是?”王思媛有些诧异,对方竟然会记得她。
风可雪就比较无奈,明明宴会上都相互介绍过,她却忘了个干净,只得重新报上自己的来历,又顺带询问一番为何来此处。
“本小姐听其他官家说,这湖里有一尾纯白色锦鲤,非常稀有,见了能有好运,就想来看看。娘亲病重,看了十几位大夫都不见好,寺庙也拜了很多,还是日渐消瘦,想着拜拜那锦鲤也许能转运。”
王思媛是工部侍郎的长女,年芳十四,还未及笄,本不能参加这宴会,但是贤妃念她是个孝女,便同意了。
“这样,那本小姐也帮你找找吧。”
风可雪听说这个流言,那尾白金鲤鱼她也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也不知道那一日就浮起来了,还是她意外瞧见的,让下人捞起来埋葬了。
若是真有好运,她可是替它收尸了,它欠她一个埋葬之恩。
这一世若是赐她好运,她就真的给它立庙拜起来。
“梅香,你去取几盏灯笼过来,照着湖面找锦鲤方便些。”
梅香动作很快,不多时,两个小姐,两个丫鬟就开始在湖边打着灯笼找那尾白色锦鲤。
同一片月色下,穆霞殿主殿这边的人就没有那舒心。
夜明厉在大殿来回踱步,焦虑得实在头疼时。
他扫开桌上装饰瓷瓶,听到那阵瓷器破碎的声音,这才舒服些。
又将攥着的帕子展开一看,这是一幅鸳鸯戏水图。
落款的“可雪”二次扎在了他的心头。
这个女人竟然会喜欢那死结巴。
方才的宴会上,竟然和那废物眉来眼去,真的是下作□□。
她想要和那废物结巴相守终身,他偏偏不想要随她的意。
等圣旨一下,哪怕她再不愿意,也是他的人。
到时候他要让她知道,他比那废物强多少倍。
贤妃也刚好赶来,见夜明厉如此,训斥道:
“厉儿,你的脾性要收收,至少在外面要做足样子。”
“母妃孩儿明白。孩儿有一事相求,请随孩儿前往御书房见父皇。”
“是那风可雪吧?”
夜明厉略微惊讶,点头应和。
贤妃抬手时夜明厉微微附身,她轻柔他的额间:
“吾儿心仪谁,做母妃的怎会不知。只是吾儿脾性实在要改,待人温润些。”
夜明厉连声答应,“孩儿知道了。”
穆霞殿至御书房的路途,夜明厉行得很焦虑,生怕去的晚些就被捷足先登。
他非常痛恨自己的东西被夺走,尤其是被那废物太子。
好在太子果然愚笨,看不出他的目的,没来过这,没能从他手里抢走风可雪。
这一回,是他赢了。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见贤妃和夜明厉同来,对其的目的也猜了三四分。
待两人将事情说明,他欣然大悦道:
“吾儿识人之明,风家千金才情出众,姿容秀丽,确是天作之合。
朕心甚慰,此事,朕准了。”
“谢父皇恩准。”夜明厉十分欣悦,此事果然成了。
“谢皇上恩准。”
贤妃对着皇帝一拜,又见皇帝咳嗽起来,急忙过去为皇上轻拍后背。
咳嗽好一阵,皇帝这才对贤妃吩咐,“朕无碍。”
他正欲书写圣旨,不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名内侍神色慌张,脸色煞白,几乎是踉跄着冲入门槛。
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与慌乱:
“皇上,大事不妙!太子殿下不慎落水,连同那礼部风尚书家的小姐也——”
“什么!怎么会如此!太子在何处?咳咳咳——快带朕过去!”
“在穆霞殿处。”
事件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往穆霞殿赶去。
夜明厉则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怎会做出如此不贞之事。
夜凉如水,寒风刺入骨髓。
风可雪一身的衣衫都被湖水浸透,正湿漉漉地待在岸边。
她的衣服已经被对方撕破,本就柔软的皮肤可能也被他抓破几个口子。
风可雪顿时红了眼,眼泪不停落了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而皇帝一到此地,就看到这一幕。
“这逆子!这逆子真是气死朕了!女人都不会疼惜!这畜生!你这废物!”
皇帝被气得语无伦次,他向来以仁爱治政,以百姓苍生为重。
可这太子,却连一个落水的弱女子都不会疼惜、怜惜。
真是逆子啊!
“咳咳咳——”
皇帝咳嗽得剧烈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皇上,臣妾来迟一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匆匆赶来,就见湿漉漉的太子和一个同样湿透还在哭哭啼啼的风家小姐。
她连忙吩咐侍女取长袄给他们,自己则是安抚咳嗽的皇帝,皇帝总算是恢复一些,“这事,就让太子解释清楚吧!”
“传朕旨意,先送太子回东宫。”
皇帝当机立断,示意赶紧带走别碍眼。
“梓童,剩下之事,由你处置。”
想要再交代什么,依旧是一阵咳嗽打断了话语,皇帝无奈,只能起驾回宫。
皇后见此场面,心中大概也猜了七八分:“风氏之女,随本宫回长秋宫。”
风可雪紧搂着长袄,眼光闪烁,带着委屈和埋怨点头。
只是在谁都注意不到的瞬间,微微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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