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景致如何精巧再无赘述,反正宝玉爱上了在园中游逛,也无人禁他。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日他刚进园子,便遇上贾政一行,好死不死被逮住,景没赏成,倒是跟着一群酸儒听了许多穿凿附会之言,若不是畏惧他爹的家法,要维持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节,他大概早就拂袖而去。什么翼然亭,杏花村,脚趾抠地有木有!
贾政大概就是最传统那种家长,打压教育,让孩子根本感受不到学习的快乐。孩子做的再好,到他那里也不肯夸,非得找个清奇的角度继续挑刺,再接再厉的意思。就这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爱,谁能受得了?
贾母如今是闻父子俩见面就色变,生怕宝玉在他老子跟前吃亏,偏偏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她总不能拦着不让见。
宝玉也知道自己嘚瑟过头了,经此一役,好歹收敛了些。只是,他被押着游园作的那些诗,被好事的清客相公们传了出去,逢迎者众。
贾府加班加点跟时间赛跑,王喜凤刚回史家就被二姑娘缠住问东问西。贾家出了个娘娘,正热火朝天搞基建,京中谁人不知?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跟朝廷的老油子们比起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不就是外行?
王喜凤虽说住在贾府,可园子如今啥样子她也没去看过,能聊出个啥来?贾府种种,她不想讲述太多。每个人在讲述的过程中,无论怎么客观,在遣词造句和语音语调上都极有可能带上自己的主观情绪。这个小姑娘太容易被套话,一个不慎就是祸从口出。
这孩子真的闲到这个程度了?针线活不用加班加点地干了?说好的史家的女眷都做针线到半夜呢?她能偷懒是铺垫的好,这位姑娘果然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傻白甜啊!
既然清冷感已经无法劝退这位精力过剩的妹妹,王喜凤决定将女红手艺再精进一下。果然,这姑娘遁逃的速度比她来时还快。
在贾府吃了好多现场瓜,王喜凤觉得她可以消化很久,撑着了。
都说古人早熟,十来岁还没长开的年纪就春心萌动甚至谈婚论嫁。现代又如何?早恋了解一下?不论这种现象是年龄增长生长激素分泌导致的,还是整个社会主流思想风气导致的,屡见不鲜是肯定的。
贾府的吃瓜群众不要太多,跟CP粉似的各占不同的墙头。王喜凤作为路人,看得不要太欢乐。风刀霜剑的贾府对标血雨腥风的娱乐圈,也不知谁比谁更惨烈。唉。
史湘云的成长史很适合王喜凤循序渐进地了解这个世界,同时融入这个世界。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经史子集女四书,都有夫子带着入门。哪怕只是皮毛,也让王喜凤这个异世之人对于这些东西生长的土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我们总是抨击封建社会的腐朽,它存在千年,哪些因素成就了它被时代抛弃的必然?其中太多令人头秃的牵扯勾连,她也不研究社会学,真搞出一篇论文不也是摆设?罢了。
当一个人吸收了太多东西,就有了创作的动力。无论是女红还是弹琴或者画画书法,还有下棋等等,没人逼着她考级,学到什么程度才算完,她反而时常会拿来自娱自乐。想想那些被兴趣班磨光兴趣的小孩,有点惨。
随着年龄的增加,夫子的教学也开始发生变化,王喜凤也要根据夫子安排的课业情况调整自己课余时间的学习重点。
翠缕不用一个曲子单曲循环听好多遍,很是感谢上苍。王喜凤表示这真的不是她的错。这时候的曲子也不是满大街都是,民间流传的都是经典曲目。既然是经典,不可能跟出书似的印刷一大本由着你挑。夫子们跟钢琴考级培训班的老师同样的套路,挑几首经典的教你在关键场合装个AC就行了。这完全是社会的锅,王喜凤表示她不背。
周嬷嬷在这个阶段也开始发挥重要作用。姑娘长到了一定的年纪,各种以前接触不到的礼仪就需要提上日程。周嬷嬷虽不如专门请来教礼仪的嬷嬷懂得多,可见识摆在这里。史家也是几代富贵,虽说如今有些局促,可侯府的辉煌周嬷嬷曾经也挺父辈讲过。越是与上位者亲近的人家,规矩越是要做足。
不只是王喜凤,身边随侍的丫鬟也都要跟着学。毕竟,无论王喜凤到哪个场合,行哪种礼,一般情况下都会有贴身丫鬟随行,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应对陌生的人和事。
这样任务很能治毛毛躁躁的毛病。不多久,她就觉得身边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一截。或者,超负荷的劳累能分泌多巴胺?
当然,这样的猜测毫无科学依据。二姑娘亲自打脸,将礼仪学的稀碎,把夫子气个半死。
这一年的正月,最大的热门大概就是贾府元妃省亲。据说场面盛大而热烈,美中不足是省亲的时辰太晚,街面宵禁,根本没法等在周围看热闹。贾府众人虽也有暗自嘀咕的,这与锦衣夜行有什么分别?可更多的还是沉浸在这场荣耀中久久无法自拔。
王喜凤终于不用参与这场泼天的富贵,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贾府忙活了这么老长时间,最后一哆嗦划上完美句点之后,每个人都放松了筋骨皮,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期间多少闲人生出闲事,也不是王喜凤这个外人能知晓的。
她照常由丫鬟嬷嬷们一路陪着到贾府见贾母,却见宝黛钗三人一道进来。看着三人面色,王喜凤不由得脑补,怕不是刚刚上演了什么小剧场?要知道,这三个人聚在一起不闹出点什么才是真不正常。
随即,三春也过来了,人一多,什么氛围都被冲淡。众人聚在贾母处吃过晚饭,又说笑了一阵才散去。
王喜凤自身不关注娘娘省亲一事,并不代表她身边的丫鬟们不感兴趣。这不,还没歇下呢,翠缕就一脸满足地凑上来分享她这半日听到的许多新鲜事。这也是作为一个大丫鬟的基本修养。
盛情难却,王喜凤只得摆出一副“干得漂亮”的姿态赏了翠缕,又与曾经的经历相互印证。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她既然入局,一切如初是不可能的。她再苟再微不足道,也会干扰到某些细微之处,虽与大局无碍,却可能会牵扯到周边人的选择。
至少,王喜凤不会真的跟口没遮拦的史湘云一般笑话林黛玉找一个将二读□□的林姐夫,也不会挑衅她不敢挑宝钗的错处。相反,她跟看小学鸡吵架似的看宝黛上演着纠结拧巴极限拉扯的暧昧文学,从不叫破。
许多事情旁观就好,参与你就输了。
贾母发话要给宝钗过生日,下面的人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姐妹之间有送手帕香袋的,王喜凤有意控制每日端坐针黹的时间,自然不会没苦硬吃地非给小伙伴们做针线。
她给姐妹团的礼物向来不偏不倚,送字画这年就全是字画书册,送香珠手串小玩意那必须都按同样的标准来。她虽然没谁补贴,可史家并不少她什么,该有的首饰配置都齐全,逢年过节见亲戚收表礼都有许多玩意能挑出来另做他用。
待嫁的姑娘就是拘束了些,其实待遇还是不错的。既不用管家理事,也不用站规矩伺候长辈。每逢家中摆宴,凤姐忙的脚不沾地,最轻松的就是这一拨无忧无虑的小姑子们。到点了只管上桌,散场了也只管拍屁股走人。
席间很是热闹,众人陪着贾母玩飞花令,又有戏班子唱新排的戏文。一帮子人点戏基本都在迎合贾母的需求,热热闹闹那种。偏宝玉爱风雅,暗道无趣,却也只能相陪。孝子贤孙们还彩衣娱亲呢,他这才哪到哪?
宝钗的生辰并没有扬起多少水花,热闹了一日,该干嘛干嘛。众人不过是跟着一乐,白得的消遣,并无二话。
只宝玉在一众令他了无生趣的唱词中听了一支寄生草,合了缘法,便生出许多感触。夜间辗转难眠,起身也填了一首,自认为得了些禅意,复满意地睡去。只把袭人看出一身冷汗,生怕这位祖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到了次日,宝玉起身,只觉得神清气爽。再往书桌上看昨夜些的小偈并新填的寄生草,却又忸怩起来,只吩咐袭人将纸张字迹都收拾起来,再无挂碍。任谁也不知道他竟有过这样的心路历程。
宝玉得了一回了悟,更觉得自己有些佛缘。只这样的想法不敢轻易示人。要说他的生母王夫人便是个信佛的,佛经他打小就没少看,却也没觉着有什么。怎地倒是从戏文中听到这样精妙的词曲?
百思不得其解后,宝玉将视线转向他曾经并不怎么热衷的戏文。能写出这样的唱词来,这操刀的明显有些斤两,若是能打听到此人,神交一番未为不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7章 禅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