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这里有个人!”少女被这声音惊醒,她勉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数丈以外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领头的那一个影子飞快地跳动着,像黑夜里燃烧跳动的橙色烛火,细弱地惹人怜爱。还有一个稍大些的影子缀在小小的橙色影子的后面,似乎是听到有人,便加快了频率向这边移动。数息之间,少女意识已经回笼,见有人向这边过来,便想运起轻功离开。
没想到自己稍一运气就感觉她自己经络之间俱是麻痹,甚至胸口都隐隐有刺痛的感觉,行动之间都是阻滞,眼看那两个人就要走到自己面前,少女索性放松下来。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对面的那两个身影在快要接近自己的时候停住了。原来是那个稍大一些的影子发出声音,“且停下。”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与少女目前模糊的视线不同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如此清晰地灌入她的耳中,就像深秋时节久处温室的肌肤甫一接触浓雾弥漫的山间,那隐在重重荒草险石的凛冽清泉,让她心中微微颤栗,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大概是冷?想到这里,少女动了自己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发现已经僵到不行。
不过少女听到了泠泠的泉水声,指间感受着水流划过的触感,她发现好像自己的整个袖子都湿透了。尽管现在还是夏季,少女仍感受到本该是舒适沁凉的水流正在一点点带走自己身上的温度。她感到冷。
那个和她一起的过来的,且似乎很急切地想要跑过来的,小小的橙色影子听到对方让她自己停下,便果然听话地停下了。
少女心道,“对方一定是怕自己来路不明,存在危险,才让与自己同行的人不要贸然接近自己。”事实上情况并非如此,那个刚才出声的年轻女子只是出于担心少女是受了重伤,才不让一个孩子贸然靠近她,以免下手没轻重,对少女造成二次伤害。而且巧合的是,少女目前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一个陡峭的悬崖底部,那个年轻女子大概也是疑心少女是从悬崖上摔下来。而此时的少女正是以一种侧面朝下的姿势躺着,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万一已经面目全非了被一个孩子看到也不好。
就在少女以为对方会离开的时候,那个先前说话的年轻女子却越过已经听话停下脚步的橙色身影,开始缓慢地向她自己靠近。少女透过面具和所枕的胳膊的缝隙就这么看着对方一步步地缓慢接近自己,对方的身影也在她的眼中逐渐变得明晰起来。她看到对方在自己身前驻足,弯下腰来察看自己的情况。
这个时候,本来躺在地上的少女突然起身一掌将接近自己的年轻女子逼退。只是这时少女脸上的金色鸢尾花面具也因主人突然的动作而脱落,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同时呆住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少女顾不得自己突然掉落的鸢尾花面具,就急忙运起轻功离开了这个地方。她看到了那个接近自己的年轻女子的脸,那是一张修眉长目,殊于人众的脸,让她感到十分陌生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会冒出“陌生”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的脸。在她以往的世界里,对一个人的脸,她无所谓陌生不陌生,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不熟悉就是不熟悉,而不会用陌生这种形容。后来少女才后知后觉的理解这种陌生的感觉,或许更准确地说是“新鲜”?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在地上佯装还未苏醒的少女在发现自己受毒素侵袭还未恢复功力的时候,本就是在暗暗运功以期恢复些功力的。就在过来察看自己的陌生年轻女子走到自己面前朝自己弯下腰时,她陡然发难想将那个年轻女子逼退,然后乘机逃走。面具少女并没有觉得对方会伤害她,而是多年以面具示人的习惯让她无法接受自己在中毒这么脆弱的情况下,毫无防备地面对陌生人。只是在这时候,面具意外掉落是少女自己意想不到。
一边本来是要察看伤者的年轻女子震惊于对方为什么要突然向自己发难,所幸对方本意并不在伤人,所以年轻女子并没有受伤。直到那个陌生人运起轻功去得远了,不明所以的年轻女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捡起对方遗留下的金色鸢尾花面具。
这时,被年轻女子要求待在原地的橙衣小姑娘见年轻女子似乎突然被那个本来躺着的陌生人击了一掌,便连忙担忧地跑了过来,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受伤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小姑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事吧,重云师姐?”
“我没事,嘉儿。那个人并没有伤到我。”楚重云回答道。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那个叫作嘉儿的小姑娘终于恢复了小孩心性,调皮地凑到楚重云的跟前打量着师姐手上拿着的鸢尾花面具。
少女遗留下的金色鸢尾面具上錾刻着细密繁复的鸢尾花纹,精美的鸢尾花纹布满整个面具,就好像整个面具都是由层层叠加的金色鸢尾构成。此时阳光驱散她们所处山间的雾气,夏日的光线在她们身边变得炽烈,将楚重云手中的金色面具照射得流光溢彩,她甚至恍惚觉得能感受到面具在自己的手中发烫。楚重云忍不住回想着之前看到的隐藏在这张面具下的那张少女的脸,那是一张异常苍白的脸,冷冽干净得就像是人迹罕至的重重险峰间的泉水,但少女运起轻功离去时虚浮的步态昭示着对方中毒不浅。想到这里,楚重云心中莫名地为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女感到担忧起来。
此时,楚重云身边的嘉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好漂亮!这个面具是黄金做的吗?”嘉儿的出声将楚重云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忍不住想逗逗自己这个将将十岁小师妹,于是她笑着说:“是黄金做的,还这么漂亮,那这个面具岂不是很贵?我看它只不过是鎏金的。”
“那还是很值钱,毕竟它这么漂亮。”嘉儿有些生气道。因为小孩对大人话语里的调侃意味总是很敏感的,嘉儿知道对方这么说是在逗自己这个小孩。“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师姐错了,师姐不该逗你的。”楚重云只得哄道。对于重云师姐给的台阶,嘉儿不再作色,见好就收。
过了一会,嘉儿正色道:“既然这个面具这么珍贵,那我们想办法还给那个姐姐吧。”在嘉儿心里虽然那个陌生姐姐很没有礼貌,差点打伤想要帮助她的重云师姐,但一码归一码,对方丢了这么一件珍贵的东西,一定很着急。
楚重云听到自己小师妹说要将面具还给刚才那个陌生少女,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江湖之大,她们该如何去找那个她只见过一面,完全不认识的少女呢。而且还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要找回自己丢掉的面具呢,毕竟对方看起来如此清高,不染凡尘的样子。但她还是对嘉儿说道:“那我们再遇到她的时候,就将这个面具还给她。”她说着还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面具,以示对自己所说话的肯定。
就这样她们将那个陌生少女的金色鸢尾面具小心地收进自己的行囊之中,就继续自己的行程。她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淹城,她们要在那里和自己的师傅诸筠会合。
本来楚重云和自己的师傅诸筠一起定居在羽山,无门无派但医武双修。楚重云自幼时入门起就跟随师傅习武学医。师傅诸筠虽然武艺甚嘉,但师傅最醉心的还是医术。所以她不仅将自己的医术尽心教授给自己的徒弟楚重云,还带着徒弟到处行医救人,寻访其他名医交流医术,还有寻找奇花异草和各种药石。但奇怪的是,师傅诸筠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单独离开羽山,或是几个个月,或是一年半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切在两年前发生了一点小的变化,那个时候师傅诸筠突然在某一天出门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师傅诸筠说小女孩是个孤儿,她已经为她取名为诸嘉,说是从今以后就是她的师妹了。小女孩当时怯生生地叫了她一声——重云师姐。自那之后,楚重云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小尾巴。不仅如此,从那个时候起师傅诸筠似乎有意和楚重云她们分开,而且离开的时间变得更加频繁,离开的时间也变得更长,还是没有人知道师傅诸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师傅美其名曰楚重云她如今有了小师妹,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可在楚重云听来就像是自己的师傅终于找到借口可以避开自己这个徒弟单独去做什么事情一样。
过去楚重云也会好奇地问师傅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但师傅每次都会用不同的理由来搪塞她,或是行医访友,或是寻幽探秘寻访珍奇的草药。但楚重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因为就算是做上述的那些事,根本不用避开自己的徒弟,不让自己的徒弟像往常做那些事时一样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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