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在花灵走后就一直待在原地,身形在黑暗中没有一丝晃动,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尊石雕,抑或是已经彻底与这里的黑暗融为一体。而黑衣女子隐在黑暗中的面容更像是融化掉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对方蒙在黑巾下的脸上现在呈现着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没过多久,黑衣女子也消失在了黑暗中,不知去往了什么地方。不知过了多久,一簇灯火在黑暗的洞穴里亮起,接着是第二簇第三簇,直到洞穴石壁上的灯火都被点燃。洞穴里变得明亮起来,这时候它的全貌也完全呈现出来。
这是一个四周都是封闭的洞穴,只有一处不起眼木质的门扇昭示着它可以与外界联通。只是在木门明明已经将这处洞穴完全与外界隔开的情况下,还是有空气流动的嘶嘶声充斥着这处洞穴,在包围洞穴的石壁上似乎存在着数不清的细密的缝隙和孔洞。不过这些缝隙和孔洞都是看不见的,洞穴内石壁上厚重的独属于石头的暗色将一切流动的、轻柔的东西都掩藏起来,就像是某些人的内心。
被照亮的洞穴里赫然出现的就是先前消失的那个白衣少女,她处在这个洞穴的中心,面色平静安详地半躺在一个精心设计的躺椅上。少女睁着空洞的双眼好像是一个无生命的精致的玉雕,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呼吸和心跳的起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少女所躺的躺椅上似乎有一些束缚人行动的装置,但少女却并没有被使用这些镣铐束缚起来,而是很自然地躺在上面,仿佛是她日常家居里的一件普通物什。
就在人以为,时间会这样静止在这一刻的时候,明亮洞室里的一道黑影开始活动起来,开始彰显着它的存在感。原来这道黑影就是之前也消失的那个黑衣中年女子,看起来很明显对方是也来到了这个洞穴里。只见黑衣女子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柄异常锋利的小刀,它锋利小巧、精致,本来应该寒光逼人的冷冽刀锋此时在暖黄色的灯火浸融下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也许温暖只是假象,而它的冷冽和无情只是被暂时隐藏起来了。
黑衣女子将白衣女子层叠繁复的白衣下的手臂露了出来,只见那支本该白皙无瑕的手臂上布满了深深的伤痕,尽管这些伤痕似乎在伤后都得到了妥善地处理和精心地疗养,但还是能看出当时这些创痕当时是怎样严重的光景。而且这些伤痕选择的位置看起来都是被精心考量过的,为了某种明确的目的。
黑衣女子谨慎地在少女本来就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上寻找下刀的地方,明显是顾忌着少女手臂上的创伤,但黑衣女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在少女满是创伤的手臂上继续下刀。很快,黑衣女子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朝少女的手臂深深地割了下去。很快鲜红的血液就汩汩地流出,像山间水流一样的血液顺势落到早已准备好的坛中。
而面对着触目惊心,正在流血的创口,白衣少女依旧像一个无生命的死物一样,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仿佛被伤害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而黑衣女子隐在黑巾后的面容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任何人的情绪流淌出自身之外。一切情绪都被很好地包裹起来,没有破坏一丝一毫这个冰冷洞穴里的冷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人以为这血流永远不会停止的时候,黑衣女子终于及时将少女手臂上创口的血流止住,并细细地为那处创口缝合上药包扎。在这个过程中少女都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也没有去看自己手臂上的创口。直到黑衣女子带着盛有刚才少女所流血液的坛子转身离开,少女才麻木地将眼睛瞥向正离去的黑衣女子的背影。
少女在幼时就被黑衣女子带来这里,那时她对取血的事十分恐惧,黑衣女子就用镣铐将她束缚在这张躺椅上,无论她怎么哭泣哀求,对方都不为所动。她就像是黑衣女子豢养的试验品。但是,少女花灵似乎和一般意义上的实验品不同,因为除了不定时间的取血和不让她离开摧花谷,黑衣女子似乎对花灵还不错。她教授少女武艺和毒术,尤其是传授给了少女一份特殊的内功心法——引心诀。很快少女就将这一门心法修炼得炉火纯青,变得内力深厚,在世间少有对手,她的内力甚至可能已经胜过了黑衣女子。即便她不常出谷,但通过外界给与她的各种反馈让她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了自己的实力。
只是奇怪的是,少女发现将引心诀的心法教授给自己的黑衣女子似乎并不修炼这套功法,至少是少女从没有见过对方修炼这套功法。后来她问黑衣女子为什么她自己不修炼引心诀,对方推脱说自己的资质不适合修炼这套功法。
当然,由于黑衣女子常年不在谷中,她一开始就在花灵的身上下了蚀骨虫——一种寄生在人身上,会定时发作让人身上剧痛的奇虫,平时于人无碍,但若是置之不理,长此以往就会逐渐侵蚀人的身体,越来越频繁地发作,直至人全身千疮百孔而死。当时黑衣女子在考虑要不要将蚀骨虫下在当时还幼小的花灵身上时,犹豫了几天几夜。她当时似乎很着急地要离开,在几经白天黑夜的变换之后,她还是颤抖这将蚀骨虫放进小花灵的身体。当时黑衣女子在做完这一切时候突然全身脱力倒下,额头上满是虚汗。一边的小花灵睁着懵懂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不由地问道:“你怎么了?”而内心遭受极大震动的黑衣女子正惶惑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切是自己做的,此时又听到身边孩童稚嫩无辜的声音,突然就发了疯一样逃也似地离开了。直到几天之后,黑衣女子才拖着僵硬的身体麻木地重新来到小花灵的身边。
之后一切又都按部就班起来,每隔一段时间黑衣女子都会给花灵一些自己调配的用来抑制她体内蚀骨虫活性的药剂,以免对方受蚀骨虫的折磨。花灵的体质虽然能一定程度上免受许多毒素的侵蚀,但对蚀骨虫却一直没有办法。
后来,花灵逐渐长大,对取血之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不再需要被躺椅上的镣铐束缚住。其实花灵在十五岁的时候就不再畏惧蚀骨虫的折磨了,不是因为她找到了抑制或是拔除蚀骨虫的方法,而是因为她的心已经接近干枯和死亡,不再畏惧□□的折磨与毁灭,这些□□的折磨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种自虐,用来填补心灵枯竭,是一种饮鸩止渴。只是这些心理的变化她没有告诉黑衣女子,反而让对方以为自己还在蚀骨虫的控制之下。
没有了对蚀骨虫的畏惧,花灵本该逃离这里,逃离被不定时取血的命运,但她没有,她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什么呢?她也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地受虐上瘾也说不定。她本该对黑衣女子要拿自己的血来干什么感到好奇,但她没有,因为在她心里无论对方是拿她的血干什么都和她无关,是毫无意义的。
花灵在被黑衣女子带来这摧花谷之前的记忆,是一团模糊的迷雾。那时她就好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带着混沌的意识被当时的黑衣女子从温暖的“羊水”里带了出来。她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是浸泡在一种液体里,仿佛她自己就是从那个液体里诞生,没有父母没有过往,就像在当时人们的认知里诞生于**枯草之中的虫蟊。当时小花灵甫一接触液体外的空气就被冷得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某种禁锢似乎被卸去了,身体的五感似乎正在萌芽生长。她听到世界之外的声音,是风声,又也许只是人为扰动的空气流动声。她的鼻子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冰冷的气味。但她的眼睛在外界强光的刺激下无法睁开,因此当时缺少了视力的体验,也因此错过了看到黑衣女子真面目的机会。
在之后的岁月里,花灵不肯称黑衣女子为师傅,反而自己给对方起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冒犯的称呼——幽鬼。而此时她口中的幽鬼正将刚从她身上取得的血液带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洞室里。那个洞室里依旧烛火明亮,但相比于刚才那个,这个洞室里显得大得多,也拥挤得多。这个洞室里有许多受伤的鸟兽,还有诸多瓶瓶罐罐,而更令人吃惊的是里面还有许多或完好或破损的人骨,更有一副人的骨骼被按照人生前骨骼的位置仔细地复原。还有各种被用特殊药物保存的人的内脏等各种人体组织。这些大部分都是黑衣女子从无人收尸的乱葬岗或是被遗弃荒郊野外的死人身上剥取的。但还有一些却是花灵猎取的活人,要做一些实验,还是活人更好。
对于花灵的这些所做所为,黑衣女子不置可否,悉数接受,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面对对方带来的这些猎物时,自己隐在黑巾后的脸上漏出了不易察觉的满意的微笑。每每这种时候,花灵都饶有兴味地看着对方兴奋地摆弄这些对花灵自己来说十分无聊的东西,一步步跌入自己为对方设下的陷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