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徐初雪总是拐着弯地打听杨舒的喜好,像是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诗、喜欢什么糕点、喜欢什么茶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杨舒心底暗喜,面上却总司是作出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徐初雪便采取了迂回策略,让翠儿鼓动张青去打听。
但杨舒何其机敏,哪怕张青特意装作不经意间提起,仍是一眼看穿。
“你和段寻都是我精心栽培出来的贴身护卫,徐初雪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她给收买了?”
杨舒坐在一张镶了金边的茶案前,一面说着一面提起开得咕嘟咕嘟冒泡的小水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张青望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原则性错误,忙跪下去等着挨罚。
杨舒轻嗅茶香,喟叹一声,嘴角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忽又慵懒开口,“海鲜瘦肉粥。”
“啊?公子您说什么?”张青懵懂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您说最喜欢的粥是这个,那属下还要告诉给徐姑娘知晓吗?”
杨舒也不回答,只漫不经心开口,“这蠢女人直接来问我不就是了,还绕这么大一圈,真是……行了,你下去吧。”
“哦对,明天红袖书院放旬假,徐初雪如果想用什么东西厨房没有,你就吩咐人去买。
张青一脸纳罕地出了门,仍是不明所以,心中嘀咕一句,“主子的性子越发难以捉摸了。”
杨舒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也不知明天是会先吃到莲子糕、芙蓉手,还是姜片鸭,抑或是能尝到更多钟爱的美食。
翌日,徐初雪一直待在房间里温习功课,杨舒不禁感到奇怪,一上午问了张青好几回。
张青只能老实回答,“公子,徐姑娘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如果您有事找她的话,我现在就去把她喊过来。
杨舒连忙摆手,心底却越发狐疑。
一直临近傍晚时徐初雪才出房门来找杨舒,说有个朋友要来给她送东西,问杨舒能不能让她进来云舒小院。
杨舒只觉得自己空欢喜一场,就像是哑巴吃了黄连般,有苦说不出,他暗暗想着,今日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朋友要送上门来。
“不会是林风吧?”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当然不是。”徐初雪哭笑不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是我的同窗。”
“可以啊,让她进来就是了。”
徐初雪露出欢快笑意,立马准备去后门接人。
云舒小院后门门口,停着一辆装潢大气豪横的马车。
与杨舒的马车不同的是,这俩马车一眼望去金光灿灿,不管谁见了都要道一句造价不菲;而杨舒的马车外表粗犷,而腹有乾坤,别人只当杨舒清简得很,却不知金玉其内。
门被推开,徐初雪一脸紧张地跑出来,朝着马车喊了一句,“郡主,可以了。”
云瑶郡主一脸喜色掀开马车帘跳下来,丫鬟春香一手抱着一个食盒紧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云瑶郡主上前攀住徐初雪的手臂,兴冲冲地朝她挤眉弄眼,“徐妹妹,你对我可真是够义气,就不怕陈韵仪生气吗?”
徐初雪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那日陈韵仪跟她聊天时的场景。
“据我观察,你那位义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解除这一桩指婚就好了。”
徐初雪十分讶异,“你不想嫁给杨舒?”
“当然不想,如果不是因为抗旨会牵连家人,我早就跑了。”说罢,陈韵仪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归是拿了杨舒许多的好处,徐初雪便想替杨舒挽回一下走低的形象。“其实,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再怎么说,也比那些纨绔子弟要强上百倍,虽然身子骨差了些,但是他也有其他长处的……”
陈韵仪露出一个了然笑意,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徐初雪,徐初雪莫名感到一阵怪异,忙打住话头。
陈韵仪嬉笑两声,也不点破,只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云瑶郡主不会对杨舒歇了心思,你且顺着她行事就行。反正这门婚事我不想要,如果能被她给搅和散了,我更是求之不得。不过我估计她应该是掀不起风浪来,没准经过一番折腾,反倒是放下对杨舒的执念。总之,不管哪种结果,对我都是有利的。”
“那你就不怕,如此投其所好,万一杨舒对她动了感情呢?”
陈韵仪眯眼一笑,“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见徐初雪神游天际迟迟不回应,云瑶郡主不满地使劲拽了她一把,“你想什么呢?打起精神来,别把今天的事给搞砸了。”
徐初雪下意识抽回手臂,半开玩笑道:“你弄疼我了,再耍大小姐脾气,给我一万两我也不会帮你。”
云瑶郡主气得咬牙,只能软下性子来,“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已经拐过连廊,步入了小院中。
院里干活的婆子们见到徐初雪带进来一个明艳又华贵的少女,都诧异万分,不住地拿眼打量。
云瑶郡主面上现出愠色,强压下嚣张跋扈的气势,“好久没来小院了,这些下人都是怎么回事,懂不懂一点规矩?”
徐初雪心中一阵无奈,忙劝她,“郡主,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杨二公子喜欢温柔类型的女孩子,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作风。”
云瑶郡主一阵心塞,“好好好,都听你的。”
还未等两人来至杨舒面前,底下的人早已经将两人的动作都禀报给了杨舒。
是以,当杨舒见到云瑶郡主出现在他面前时,一点都不意外。
只不过……
云瑶郡主上身着白色竖领对襟长衫,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雪白的莲花暗纹,下身着双襕马面裙,同样同样绣着莲花暗纹,两侧垂下精致的刺绣飘带,行动间飘逸又不失华贵。
而徐初雪上身着一件粉色竖领对襟短袄,下身着一件渐变蓝马面裙,一脸紧张生怯的模样。
杨舒见到两人如此情形,仍是觉得如遭一记闷棍,他已然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就见云瑶郡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温柔开口,“杨舒哥哥,我今天来看望徐妹妹,也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有莲子糕、姜片鸭、芙蓉手,还有丝瓜荷花响螺汤,眼下不是荷花开放的时节,这干荷花可是我派人跑了大半个京城才买到的,你一定要趁热吃。”
说完她朝丫鬟春香努努嘴,春香连忙上前,云瑶郡主打开食盒,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杨舒盯一眼乖巧立于一旁的徐初雪,眸中煞气横生,“郡主有心了,只是我今日身子不适,恐怕只能辜负郡主的一番美意。”
“你身子不适,可是旧疾发作?”云瑶郡主面露担心之色,说着就要上前来。
杨舒假装犯病,剧烈咳嗽起来,朝张青使了个眼色,张青连忙拦在云瑶郡主前面。
“郡主,徐姑娘,公子身体不适不便打扰,两位还是出去吧。”
云瑶郡主很是不甘心,却拗不过张青态度坚决,只好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瑶郡主在廊下徘徊,一脸的恼怒。
“怎么会这么巧,我刚一来,他就身体不适了?”
徐初雪只能往回找补,“杨二公子的身体确实如此,十日里面有九日是抱恙的。”
云瑶郡主瞪着她,“那你怎么日日都能见到他,怎么我一来他就不见人了?”
略一停顿,她若有所思,“还是说,你之前给我的那些消息根本就是假的,都是你自己编造的?”
徐初雪连忙摆手,“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刚才你也见到了,杨二公子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有把东西收下,却没说他不喜欢你做的东西。”
房内,张青把听来的谈话转述给杨舒,杨舒气得牙根痒痒,冷冷吩咐一句,“你去跟吴云瑶说,我今日病发是因为闻了响螺的味道,让她赶紧回去。”
门扉轻启,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后看去,见张青一脸为难地走出来。云瑶郡主连忙上前,关切询问杨舒的状况。
“郡主,公子今日突然病发是因为您带来的响螺汤,公子身弱,闻到一丁点的味道也不行。所以您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公子的病情会加重的。”
云瑶郡主不可置信地望向徐初雪,“好你个徐初雪,你又骗我!”
徐初雪同样不可置信地望着张青,见云瑶郡主勃然变色,连忙摇头。
“你还告诉我说杨舒哥哥喜欢喝什么荷花丝瓜响螺汤,你这是想害杨舒哥哥还是想害我?”她四处踅摸一眼,见没发现有什么趁手的武器,索性直接用手,张牙舞爪地朝徐初雪扑上来,“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
徐初雪往后逃窜,云瑶郡主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张青有些不知所措,但想到杨舒的最终目的,只能硬着头皮去拦下云瑶郡主。
“郡主,公子的身子最重要,今日您还是先回去吧。”
“好。”云瑶郡主瞪一眼躲在柱子后面的徐初雪,“看在杨舒哥哥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先放过你,回头你给我等着。”
徐初雪万分无奈,感觉这些时日让自己一直保持愉悦的银票怕是要保不住了,不禁在心里默哀一声。
待云瑶郡主离开后,张青才看向徐初雪,“徐姑娘,公子有请。”
再次见到杨舒时,徐初雪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就是着了这人的道。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故意说响螺会让你发病?”徐初雪气鼓鼓地望着杨舒。
“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得意忘了形,竟敢拿我的私事去换取利益。”
杨舒的声音平静至极,眸中却藏着危险的意味,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昏黄的灯光下,一双含情目如春水荡漾,诱人沉-沦。
但徐初雪望进他眼里的那一刹那,却只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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