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千雪和皓月关上房门，昙鸾对他们双手一摊，像是要接受赞扬一般：“怎么样，我刚才表现不错吧？”
千雪和皓月站在门前看着他，目光冷峻，明显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昙鸾见他们一本正经，依旧笑嘻嘻地挠了挠头，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我这可是豁出命帮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皓月的目光未动，声音低沉：“别说废话。”
昙鸾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嬉笑逐渐收敛，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好吧，实话跟你们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替你吸引矛头，好让你们有机会暗中行动。”
千雪挑了挑眉，语气依旧平淡：“嗯，详细说说。”
昙鸾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皓月：“你皇叔抢了你的皇位不说，还派了十几波刺客追杀你。现在你想回到龙阳城，不管是皇帝还是烬尘那些鬼众，肯定都在等着你，要治你于死地！”
皓月眉头微皱，没有开口，像是在消化这番话。
昙鸾继续说道：“你想查明先皇的死因，找到长兄的下落，还想救出你妹妹。这些事情，每一件都难如登天。现在的龙阳城，就像一张大网，皇帝、烬尘，还有那些鬼众，每个人都盯着你。你想同时避开他们的眼线，又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能吗？”
千雪点了点头，语气比刚才稍稍缓和：“所以，你是故意暴露‘宸王’的身份，吸引所有的注意力？”
“没错！”昙鸾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只要我们光明正大地亮出身份，名正言顺地表明立场，皇帝和烬尘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你是堂堂宸王，手握追星剑，这二十年来在名义上是代先皇求道为民造福；你是龙族护法神，这两样身份，没有把握谁敢随便动你们？”
皓月若有所思地看着昙鸾：“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不敢轻易下手。”昙鸾笑了笑，“别忘了，神都并不是铁板一块。皇帝即便有鬼众相助，也得顾忌朝中大臣的舆论，更何况他还需要在百姓面前维持表面上的正统地位。”
千雪沉思片刻，转身靠在桌边，声音冷静而清晰：“所以，你的计划是，先通过公开身份让我们成为焦点，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逼他们按兵不动，为我们暗中行动争取时间。”
昙鸾一拍手：“正是如此，知我者千雪也！咱们要明着和皇帝装得一团和气，暗地里再查找我们想要的答案。只要敌人放松警惕，我们的胜算就更大。”
千雪微微一笑：“听上去有些道理。”
皓月若有所思地点头。
昙鸾正色道：“现在开始，我们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你的父皇、你的长兄、你的妹妹……我们统统装作不知情。我们只需表现出，尊卢皓月在封神阁待了二十年，对朝廷一无所知，甚至对皇位不感兴趣。宸王此行，完全是来拜祭先皇的，仅此而已。”
千雪接过话头，语气中多了一分警告：“我们要让皇帝相信，你没有威胁，他才会暂时放下对你的防备。”
昙鸾摊开双手：“对！等到皇帝放松警惕，各派势力也在暗中观望，我们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查明真相。”
皓月看着两人，目光深沉，“明白了。可是让你冒充我还是太危险，为何一定要这样做？”
昙鸾压低声音，“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朝廷、皇帝和罗刹鬼到底有多深的勾结吗？用我这个冒牌货一探便知。再者说，我灵力不济，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就只能帮你们分散一点注意力喽。”
皓月眉头微动，正要说话却被昙鸾叫停，“别，你别说话，你的话我不爱听。”
千雪见状轻笑一声，“接下来，就看我们怎么演好这出戏了。”
昙鸾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总之，你们放心，有我在，戏一定演得精彩。”
昏黄的灯火照亮了宽敞的厅堂，一桌丰盛的酒席早已备好。烤乳鸽、清蒸鲈鱼、醇香的羊肉羹，还有各色精致点心，酒香在空气中弥漫，整张桌子上铺满了奢华的美味佳肴。可面对这一桌好菜，昙鸾只觉得胸口发闷，怒气直往上冲。
他站在桌边冷哼一声：“真是好一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罢，他转头吩咐跟随的县衙仆人：“把这一桌子饭菜，全部送去街上的饥民，快去！”
仆人愣了愣，有些犹豫：“殿下，这可是特地为您准备的……”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
仆人不敢再言，赶忙招呼人将酒菜端走。昙鸾这才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喃喃道：“老百姓都吃咸菜包子糊口，这当官的却有这么多上等美味，真是荒唐。”
厅内一片静谧，皓月盘腿坐在一侧闭目打坐，千雪坐在桌前，端着一杯热茶，缓缓抿了一口，眉眼间清冷自持。
昙鸾伏在案上，笔走如飞，案上已经写满了一摞公文般的纸张。
“县令说不出三日，迎接我们的仪仗队就会到。”昙鸾边写边说。
千雪淡淡道，“我们现在是块烫手山芋。越早送走我们，他们越早心安。”
昙鸾撇了撇嘴：“他们心安，我们可未必。”
他停下笔，抬头看向千雪，笑容中透着几分讨好：“千雪姐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千雪睨了他一眼，“小狐狸，现在连我都敢差遣了？”
昙鸾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不是为了皓月嘛。”
“什么事。”千雪放下茶杯，目光淡淡。
昙鸾将桌上的一叠纸推到千雪眼前，笑道：“你速度快，能不能把这些告示送去龙阳城？”
千雪翻开几页，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告示，内容无非是宣扬“宸王回京”，细致到连时间和路线都标明了。“你打算广而告之，让龙阳城的人都知道皓月回来了？”
昙鸾正色道：“正是！我们早一天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就少一分被暗中灭口的危险。”
千雪一手握着告示，指尖微微用力，目光忽然深沉起来，似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难道不可行？”昙鸾看出千雪神情有异，凑上前低声问道。
千雪轻声道：“这种事，如果巴墨在就好了。”
昙鸾一愣，随即点头：“也是啊，巴墨和归尘已经出去好一阵子了，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找不到我们了？”
千雪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当巴墨是普通人家的猫？”
昙鸾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巴墨可不是寻常猫。这么久没回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千雪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继续翻阅手中的告示，眼中透着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清晨的县衙门前，阳光洒在青石地面上，映出队伍整齐排列的影子。刺史和长史身穿朝服，恭敬地站在仪仗队伍前，辇车上的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护卫兵甲胄整齐，鼓吹乐队缓缓奏起迎接的礼乐。
刺史彭玉成拱手上前，声音中带着几分恭谨：“下官邕州刺史彭玉成，恭迎宸王殿下！”
长史宋沛紧随其后，行礼说道：“下官邕州长史宋沛，恭迎宸王殿下！”
昙鸾迈步上前，微微抬手，模仿皓月的语气清了清嗓子：“免礼。”
彭玉成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此去龙阳城，将由下官等人护送宸王殿下进入京畿地区。沿途的刺史和地方长官会负责接待，并向朝廷汇报行程。进京后，礼部也会举行迎接仪式。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宸王殿下明示。”
昙鸾淡然点头：“暂且如此吧，启程。”
“是！”刺史与长史再次拱手，指挥队伍准备出发。
昙鸾登上辇车，挥手放下车帘，一副享受的模样；千雪与皓月则一左一右骑马护卫辇车，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向龙阳城进发。
马蹄声敲击着山间的石路，鼓吹乐队奏起平缓的礼乐，护卫兵两侧而行，整个队伍井然有序地穿过乡野，向龙阳城方向行进。
昙鸾半掀车帘，探出半张脸朝千雪招了招手，脸上满是得意：“哎，这当王爷的滋味真过瘾！我都有点儿羡慕皓月了！”
千雪侧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既然喜欢，便好好享受。”
昙鸾咧嘴一笑：“要不干脆这王爷就让我当了吧，反正皓月他也不想当！”
皓月目光未动，只是策马靠近了几步，千雪继续说道：“你不是一心想出家？”
昙鸾讪讪一笑，缩回车里，喃喃道：“差点忘了正事！”
千雪嘴角轻扬，却没有再说话。微微拉紧缰绳，目光扫向前方，神色渐渐冷峻起来。
队伍行至一片密林时，阳光被高大的树冠遮挡，整个路段显得昏暗而压抑。空气中透着一股奇异的寂静，连鸟鸣声都消失了。
千雪的眉头轻蹙，握紧缰绳，低声对皓月说道：“前方不对劲，林中像是有埋伏。”
皓月目光冷冽，轻轻点头。
千雪的目光扫过两侧的密林，低声说道：“护卫的阵型有些松散，刺史的人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刺史彭玉成从队伍前方转头看向辇车，略带笑意地喊道：“殿下，林中稍显崎岖，还请殿下稍作安稳。”
千雪敏锐地捕捉到刺史嘴角的冷意，心中一动，目光转向皓月。皓月没有答话，只是握住了追星剑的剑柄，目光如深潭般平静，但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绷起。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异响，仿佛某种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千雪深吸一口气，右手轻抚冰魄剑的剑鞘，语气低沉而冷静：“要来了？”
辇车内，昙鸾似乎也察觉到外界的异样，他掀起车帘，探出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事了？”
千雪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话，声音冷静：“别乱动，回去。”
一阵不自然的风从密林中吹过，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寒意。远处隐约传来一声短促的弓弦震颤声，接着——寂静，再无其他动静。
队伍前方的护卫似乎感觉到什么，纷纷握紧武器，但刺史却一脸泰然地骑马前行，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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