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冷风掠过皇城回廊,吹得灯火摇曳不定。千雪和皓月的身影藏在暗影之中,静静观察前方巡逻的士兵。
五名巡逻侍卫冷冽的目光锁定了他们,剑刃出鞘,杀机瞬间弥漫。
“大胆!何人擅闯皇城!”
千雪手指轻抬,正要有所动作,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回廊尽头响起。
“何事喧哗?”
一袭银白战甲的男子自阴影中踏出,眼神似笑非笑,语气虽漫不经心,步伐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萧将军!” 侍卫们立刻收起剑刃,神色恭敬。
萧风信缓步走近,扫了一眼千雪与皓月,唇角微勾,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出现。他抬手示意,淡然道:“他们是陛下请来的客人,我带他们进去,你们继续巡逻吧。”
“是!”侍卫不敢多言,迅速散去。
千雪与皓月对视一眼,皆知萧风信此举非同寻常。
萧风信带着二人穿过蜿蜒的宫墙,来到一处寂静的亭台。月光映照在湖面,泛起微微波澜,周围不见其他侍卫,显然是他故意挑选的隐秘之地。
萧风信站定,环抱双臂,语气带着戏谑:“满朝文武都以为宸王殿下只是来祭拜先皇的,看来并不是?”
千雪轻嗤一声,以牙还牙:“私以为萧将军是当朝皇帝的鹰犬,看来也不是?”
萧风信闻言,忽然轻笑,眼神微亮,竟带着几分赞赏的意味。他凑近一步,意味深长地低声道:“千雪小姐好眼力,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千雪目光微动,冷静开口:“既如此,将军为何甘愿留在此地,为虎作伥?”
萧风信笑意稍敛,微微后退半步,目光转向湖面,沉默片刻后,低声道:“自然是受制于他。”
“安陵萧氏根基稳固,岂会轻易屈服?”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萧风信盯着皓月,神色晦暗难辨,随即低声笑了笑,眼神深沉:“宸王殿下当真是无欲无求,只一心回来祭拜先皇吗?”
“你不必如此试探。我本不愿涉足朝局,但若皇位之上坐的是一只恶鬼,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萧风信嘴角一扬,似是思索片刻,轻叹道:“宸王殿下的确有趣,既然你们已经猜到我并非皇帝的鹰犬,那你们此行的目的,也无需遮遮掩掩了吧?”
皓月的目光微敛,环视周围夜色,缓缓道:“先皇死因不明,皇帝名不正言不顺,龙阳城的秩序表面和谐,实则内里千疮百孔,各大势力在暗中角逐,人人都在窥探,都在等……谁先动。”
萧风信哼笑一声,单手扶着佩刀,微微点头:“不错。殿下这一趟,神都里无数双眼睛盯着,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皓月的目光微微冷了几分:“只要我有动作,他们才好决定自己的立场。”
萧风信倚着石栏,语气随意道:“谁敢先站出来,就等于把命拱手送人。而谁若不动,就有可能被时代的洪流直接吞没。龙阳城现在的局面,简直比战场上的军阵还要危险,步步杀机。”
皓月静静听着,目光沉如深潭,片刻后,才淡淡开口:“皇帝现在还能稳坐龙椅,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观望。贵族、世家、文官、武将,每一方都在互相制衡,谁都不想做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但若有一方率先打破平衡,整座棋局便会瞬间崩塌。”
“好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千雪低声喃道,目光闪烁。
萧风信目光一厉,低声道:“殿下可曾想过,为什么所有势力都在按兵不动,却又人人不安?因为暗中……还有一股力量,在悄然搅动这皇城的局势。”
“看来有些事,表面上是皇帝的手笔,实则背后另有操控者。我一直在暗中查探,却始终未能寻到那股势力的源头,他们……不知从何而来,不知意欲何为。”
萧风信眉头一挑,眼神终于浮现出一丝惊讶。
“宸王殿下分析得不错。”他眯起眼睛,笑意未减,“看来你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远离朝局嘛!”
皓月微微一哼,不置可否。
萧风信的指尖轻叩栏杆,良久,方才叹息一声:“你说得没错,……只是,他手里握着我们安陵萧氏的一根命脉。”
千雪眸光微冷,隐隐猜到答案:“难道是夕月公主?”
萧风信眼神暗了几分,缓缓点头:“公主的母族与我们萧氏有旧恩,先皇在世时,曾以安陵萧氏作为皇族的屏障。我们并非甘心忍辱,而是……无可奈何。”
千雪垂眸,沉思片刻后道:“若宸王殿下此行目的便是救出公主呢?”
萧风信微微眯眼,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衡量什么。片刻后,他一字一句道:“若宸王殿下真能救出公主,那我萧风信定让这个鬼皇帝活不过这个冬天。”
皓月目光平静,缓缓道:“夕月是我的亲妹妹,我来龙阳城的目的,正是为救出她和皇长兄。”
萧风信神色微动,似乎在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随后才道:“夕月公主一定还活着,她被藏在神都深处,但你的皇长兄就不一定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皓月手指微紧,冷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风信点头,表情终于透出一丝认真:“不管如何,你们必须小心一个人。”
千雪眸色微沉:“国师?”
萧风信眼神一凛,低声道:“不错。此人修习邪术,暗地里进行有悖人伦的试验,阴险狡诈、深不可测。皇帝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全是拜他所赐。”
千雪与皓月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暗沉。国师的威胁,比他们想象中更深。
“若想查到夕月和皇长兄的下落,就必须从国师那里入手。”萧风信语气坚定,“但此人极难接近,若想套出消息,只有一个方法——让他主动找上门。”
皓月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后,低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萧风信微微一笑,眼神却透出一丝危险的寒意:“要让国师现身,就得让他觉得,宸王殿下已不再是他的威胁,而是……最好的实验品。”
千雪心中一紧,预感到这将是一场步步惊心的权谋博弈。
宸王府的大门从未像这几日这样热闹,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各方势力的目光。每日前来拜见的名门贵族、朝中权臣、各地世家代表络绎不绝,光是递帖子的便站满了府门前的大街小巷,府中仆役忙得脚不沾地,茶水都快沏不过来了。
不仅如此,一车一车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送来,甚至还有送美人歌姬的——其中不乏闻名神都的佳丽,更有贵族小姐以“拜会宸王”为由,亲自登门想要一睹风采。
然而,所有这些厚礼,皓月都一一拒收。
宸王府的大堂里,一名身着华服的贵族轻轻捻着茶盏,嘴角带着一抹试探性的笑意:“宸王殿下既然归京,可曾考虑过重归朝堂?陛下正是用人之际,殿下若肯辅佐圣上,必能功高日月……”
皓月端坐上首,目光冷淡,指尖轻叩桌面:“不必。”
贵族一愣,脸上笑容微滞,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干脆地拒绝,连场面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另一名官员随即圆场:“殿下英姿非凡,如今满朝文武皆关注殿下的动向,许多人都盼望着您回归政坛……毕竟,先皇在世时——”
“先皇已逝。”皓月淡漠地打断,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既然各位是来寒暄的,那便不必多言,宸王府不收任何贺礼,也不接受任何投诚之意。”
“这……”
大堂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宾客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百里千雪坐在庭院的暗处,悠然地看着这一幕,眸光里带着几分揶揄。
——她算是看出来了,皓月这个人天生不适合社交。太过直接,不懂婉转迂回,更不愿意虚与委蛇。面对朝堂权贵,他既不刻意亲近,也不假意推辞,冷淡得让人望而却步。
“殿下性情果然与传言一般,不喜言谈。”有贵族试图挽回场面,皮笑肉不笑地道。
皓月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这句话,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场面再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此时,一旁的昙鸾适时地站了出来,脸上堆满笑容,双手合十,语气温和:“各位大人远道而来,宸王府自当以礼相待。殿下虽寡言少语,实则心存天下,还请诸位见谅。”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缓和了气氛,又没有真正替皓月做任何表态。
贵族们听了这话,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纷纷顺着他的话应承下来:“昙鸾公子果然妙语连珠,难怪殿下如此器重。”
昙鸾笑意更深:“哪里哪里,各位大人请品茶——宸王府虽不善奢华,但好茶还是有的。”
于是,话题被巧妙地引向茶道,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这一天下来,昙鸾整个人笑得脸都快僵了,他回到后院时,揉着酸痛的面颊,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千雪瞥了他一眼,调侃道:“谁让你自告奋勇去打圆场?”
昙鸾翻了个白眼:“总不能看着皓月把人都得罪光吧?”
皓月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仿佛没听见这句话。
昙鸾摸了摸脸,发现已经恢复了原状,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还好我身体恢复快,不然天天这样笑,脸都要废了。”
千雪看着他的脸,确实惊讶了一瞬。
皓月也终于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昙鸾一眼,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三人原本以为皇帝会很快召见皓月,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宸王府上宾客依旧络绎不绝,可皇帝却迟迟没有动静。
皓月静立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望着府门方向。府外来来往往的马车和贵族使者络绎不绝,而他却再清楚不过,真正重要的那个人,一直未曾现身。
——皇帝,或者说……那位隐藏在暗处的国师。
无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都在等待一个关键的契机。可若双方都不动,这棋局便始终无法落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千雪的声音打破沉默,她站在庭院一侧,缓缓地走过回廊,神色冷峻,“皇帝未曾召见,国师也没有动静,朝堂贵族观望,敌暗我明,我们迟早要被拖死。”
昙鸾打了个哈欠,抱着天香笛,懒洋洋地靠在石桌旁,突然道,“谁叫宸王府……就像一个铁桶。”
皓月缓缓侧目,千雪也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昙鸾坐直了身子,晃了晃手指,意味深长地说道:“皓月这里滴水不进,油盐不进,又不好色,又不贪财,也不谄媚权势,更不表明立场。外面那些人看着你,个个绞尽脑汁想套你的话,试探你的态度,可你什么都不回应。长此以往,他们自然也就失去兴趣了。”
千雪沉思了一下,发现昙鸾说的竟然有些道理。她扫了皓月一眼,这家伙确实天生不善交际,言语寡淡,做事也不愿多解释,只怕那些达官贵族送了一车又一车的珠宝歌姬,最后却发现他们甚至连个可以利用的破绽都找不到。
她轻轻哼了一声:“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个问题。”
昙鸾挑眉,继续分析:“再说了,皓月在封神阁修行多年,道行高深,有千雪姐姐这样的护法神君守在身侧。尤其是霜花宫一战之后,烬尘那一伙人知道千雪手中有上古神器‘寒冰凌羽’,更不敢轻举妄动。你们二人联手,近乎无懈可击。”
千雪点头,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
“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敌人根本不敢动我们。”昙鸾双手一摊,笑得有些狡黠,“但这不对,如果他们不动,我们就无法动手,棋局便永远不会落下。”
皓月听着他的分析,目光微微动了一下。
“所以呢?”千雪微微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昙鸾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嘴角微勾:“我们要给自己制造一点危机,制造一些矛盾,让敌人以为……他们有突破的机会。”
千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思路继续推演:“让他们看到破绽,让他们以为,我们的联盟并非牢不可破。”
“不错。”昙鸾打了个响指,语不惊人死不休:“比如,让皓月和千雪反目成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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