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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魏琪川的父亲最终还是成功替他摆平了那件事,但那一次以后,魏琪川再也不被允许接触公司的任何事务,事情过去近两个月,他父亲没再理会过他,而他也没有去找他父亲争取什么,他知道那是吃力不讨好的。

他继续上大学完成他的学业,但已经失去了动力,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他照常参与那些酒肉朋友的派对,酒精和药物让他进入短暂的迷幻,让他忘记现实的痛苦。

日子仿佛能过一日算是一日,他每日都在狂欢和落魄之间来回切换,在派对上越是放纵,心里就越是空虚,一切热闹繁华的景象,到了他眼里都化成一片荒凉。

这些日子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他的心是一潭死水,意志也摇摇欲坠,在绝望之中,他开始变得自暴自弃。

五光十色的灯光在头顶晃动,魏琪川和他的朋友围坐着,白色的烟雾在他们的身边缭绕,重金属的音乐震动着耳膜,所有人都在跟着音乐摇动,他们的心情都很高涨,满桌的酒杯倒映着他们狂喜的脸容。

坐在魏琪川身旁的是董家小少爷董可延,董家跟魏家本来就有来往,他们也就认识了彼此,董可延对家里的生意毫无兴趣,家里也宠着他,他也就终日沉迷玩乐,后来把魏琪川也带到派对上。

此时他正用手机看着什么,看得十分入神,平日里他总是玩得最疯的那一个,魏琪川见他这么安静,心里感到好奇,向他的屏幕瞥了一眼,只见上面是一张照片。

「在看什么?」魏琪川把手搭在董可延的肩膀上,在响亮的音乐下,他几乎是张开嗓门喊道。

魏琪川看清了那张照片,十几个人站在一起,脸上都挂着笑容,背景好像是个课室,照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他在那群人之中看见了一张脸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照片?里面的是什么人?」魏琪川连忙向董可延问道,他向手机屏幕凑紧,看得更清楚了,他肯定自己不可能看错,当下心都提了起来。

「群里刚发出来的照片,这是今年来我们班的交换生......」他笑着指向照片上的其中一人,说:「你看,就是他。」

「我今天看到他了,他长的真好看,是那种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的类型,说话的声音也特别温柔......」董可延笑得更高兴了,目光黏在屏幕的那一处,似是回想起什么美好的情景,入了迷一样。

魏琪川盯着那张照片,在昏暗中手机屏幕刺出的白光让眼睛灼热起来,在狂野的音乐下,他依然清楚听到自己正在加速的心跳声,复杂的情绪在心头冒起,他的思绪突然被拉回远去的岁月。

那不是任何人,而是闯入他世界的一抹转瞬即逝的光。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夏霖,有时候甚至疯了一样想念他,现在他的模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对魏琪川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撼动。

「居然会那么巧,他是我高中同学。」过了一会儿,魏琪川装作平静地说道,好像一点也不上心似的,但他的神情绷紧,声音也是干涩的。

「不是吧......」董可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惊讶地张开了嘴巴,眼里放着光似的,充满了喜悦,他看向魏琪川说:「那你要见见他吗?」

「你认识他那就太好了,给我说说他的事情吧,他是怎么样的人?他喜欢什么?」没等魏琪川回答,董可延又急不可待地问道,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魏琪川看着董可延那个热心的样子,眸色微微一暗,他知道董可霖每一次发现目标以后都是这样的,他想了一下,只说:「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董可延撇了一下嘴,被魏琪川泼了冷水,心里有点不高兴,他嗔了一声,说:「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己去好好认识他,反正我以后多得是机会见到他。」

魏琪川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心里总是有种奇妙的感觉,觉得他和夏霖的缘分还没有断,他深深相信他们还会在某个时刻再次走近,现在看来他的感觉没有出错,而且时机已经来临。

灯红酒绿里,无人看见他微笑起来,那个笑容好像带着愉悦和释然,他像是深深相信着什么,眼神变得那样坚定,恶念和柔情糅合起来,他知道他的心从一而终。

大道的两旁长满了柏树,长长的道路上满是行人,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挂着笑脸的学生,雨都下完了,天气特别晴朗,锐利的光线绕过白云,刺穿树顶的叶子,射落在广阔的地上。

一个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穿着白色卫衣的学生跟两个友人聊着天,缓缓地向前走着,他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容比阳光还要明亮。

他丝毫不察觉身后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他,已经跟了他一路。

夏霖的课几乎都是在早上的,下午十二时他可能会出现在讲堂楼下的餐厅,大约下午三时会出现在校门附近的林荫道,黄昏也许会去图书馆,也许会去球场,入黑了就会去买外卖,接着回宿舍。

魏琪川找到他才一个星期,就已经对他的行踪烂熟于胸。

魏琪川自己没有上课,反而是到了董可延的学校,他找到他们那个班的上课地方,在他们差不多下课的时候,在课室门口不远处等着夏霖出来,然后偷偷跟着他。

第一次再见夏霖,他的心里仿佛有烟花炸开,有差不多一分钟他浑身不能动弹,没办法移开目光,他感觉自己重新被赋予了生命,沉睡的情感系统开始苏醒,一丝温热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流动起来。

夏霖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魏琪川觉得那么熟悉,心里仿佛被一层柔软的水雾笼罩,他也感到恍如隔世,岁月是漫长的煎熬,但冬去春来,旧的人又出现在眼前了。

从早到晚,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跟踪夏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偷听他说的话,魏琪川觉得自己很快就看透了他的生活,对这个活生生的,跟他存在于同一个时空的夏霖了如指掌。

他并不打算跟夏霖打招呼,他还想在暗处窥看更多夏霖的事,如果他要出现在夏霖面前,他一定要用一个最特别的方法。

魏琪川是极度细心谨慎的人,对突发情况极其敏锐,每一次都完美避开暴露的危机,跟踪夏霖的事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董可霖,当他认真去做一件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是不太可能被发现的。

夏霖还是如往日一样,总是被一群人簇拥,跟所有人看起来都那么亲近,他是拿奖学金过来的,成绩在那一□□换生里面数一数二,又时常参与社团活动,跟高中的时候一样,他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

刚开始魏琪川只是专注于观察夏霖的生活,但渐渐他也开始留意夏霖的社交圈子,跟夏霖最亲近的应该就是他的室友,然后就是他在社团里认识的朋友,关系浅一些的就是那群一起上课的同学。

他摸清了夏霖的社交生活,知道他跟哪些人关系好,他已经悄悄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魏琪川开始研究夏霖的这些朋友,先是找到他们的名字,然后用各种办法打听与他们相关的事情,在网上搜刮他们的资料,了解他们的背景,还有他们彼此之间的关联,所有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他都没有放过。

整整两个星期,魏琪川几乎没有休息过,以夏霖的朋友作为目标,昼夜不分地跟踪和搜查,他发现只要用心,要认识一个人其实不难,他很快就掌握了很多有用的讯息。

心里有一把声音问过他,他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感觉自己陷落在无底深潭,越陷越深,幽暗的念头盘踞他的脑海,但他也越来越陶醉其中,甚至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每一次他躲在暗处,看到夏霖的模样,听到他的声音,他都感到无比兴奋,没有别的事情能够给予他同等的兴奋,当他默念着夏霖的姓名,那是唯一的时刻,他感觉到自己活着。

但他并不满足,他知道他的心想要什么,他想清除夏霖身边的所有人。

当他某天出现在夏霖的面前,那会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那时候夏霖的目光只会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打算先从夏霖的同学入手,魏琪川直截了当地给了那些在课上跟夏霖在同一个小组的同学一笔钱,让他们远离夏霖,这种不深的交情在诱惑下不堪一击,这一步比想象中顺利。

魏琪川花钱请了一个人替他出面,即使那群同学里有不被诱惑的,甚至要反过来告发他的也无所谓,至今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脸。

处理了这群人以后,魏琪川已经看见夏霖的生活出现变化,本来什么时候都跟朋友在一起的夏霖,现在下课以后,比较少跟别人勾肩搭臂地走出来了。

魏琪川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兴奋,他看见夏霖跟别人笑笑闹闹,心里就是不畅快,夏霖被很多人占有着,像是一块蛋糕被分成许多份,他不喜欢那样,他很高兴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改变夏霖的生活。

下一步是要對付夏霖那几个社团好友和他的室友,这场好戏来到这个部分,似乎要多下一点心思了,经过反复的思量和推演,魏琪川实行了他的计划。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瓦解了夏霖与这些人之间的牵绊。

当那些人都离开了夏霖的身边,魏琪川终于看到了夏霖形单影只的模样,现在他在学校里变得沉静了,总是一个人出没,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看见夏霖与人群分离。

魏琪川的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狂喜,他的剧本推进得很成功,他很快就可以出现在夏霖面前了,当夏霖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失落的时候,他就会现身,成为那个废墟中的救赎。

魏琪川最后一次偷偷跟踪夏霖的时候,他记得夕阳正在天边缓缓下沉,林荫小道被染成一片橙黄色,晚夏的风让人觉得懒懒的,夏霖依旧穿着那件白色卫衣,摇曳的光影掠过他的发梢,他的背影格外单薄。

暗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身影,此刻落在他肩上的不是明媚的烈阳,而是一片残存的晚霞,魏琪川从这个画面中看出了一点凄沧,突然觉得此刻的夏霖,好像比落在路边随时被踩碎的树叶还要脆弱。

一阵扭曲的快感涌上心头,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罪恶,但偏偏无法制止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他多么想看见夏霖暴露出脆弱的一面,想得不能自拔。

此刻,夏霖望着一片残阳如血的景象,也许终于体会到孤独的滋味 ,魏琪川觉得他和夏霖的距离变近了,他们沉浸在一样的情绪当中,以某种方式扣连到了一起,魏琪川因此得到极大的安慰。

他们都在不自觉间放缓了脚步,此刻他们的步伐是一致的,他们看到的景象也是一致的,魏琪川的眼睛倒映着漫天金黄,在夏霖的身后远处,他眼眶发热,深厚的眷恋悄无声息地形成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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