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冰雪消融,鸡鸣之时,小贩已然开始叫卖。茶馆的二楼是客栈,纪云知坐在木桌前,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
为掩人耳目,她对外称自己脸上有疾,怕吓到过路人,因此整日带着一副能遮住下半张脸的铁面具。同时隐瞒自己的女子之身,乔装成男子模样。
一身男子样式的白袍,丹凤眼,鼻梁高挺,全束发,白皙的皮肤不染胭脂。她这副打扮,不仔细看,还像是个阴柔公子的模样。
虽说纵火假死,让她暂时隐出了真凶的关注。但她现在有些急躁的是,她迟迟没有找到入宫修补铁甲的机会。
“系统,请告知我,掌管宫中铁甲的是谁?“纪云知有些迷茫地望向窗外,在心中默念。
半晌,那冰冷的机械音又再度响起,“敌国来犯,铁甲被盗,导致战败。皇帝急火攻心,想要派兵部侍郎沈时章去修复旧铁甲。然而此时水患严重,旧铁甲大批量生锈,无法修复。因此,沈时章也被贬官。“
纪云知听完后,脑中灵光乍现。她回味着系统的提示,“只要我能找到代替防锈剂的东西来修复铁甲,说不定将它献给沈时章,帮他复官职,就能得到他的举荐入宫。”她自言自语,心中有了希望。
然而如何接近沈时章,向他自荐呢?纪云知心头有些苦闷。
今日她踏出客栈门,却发现街道尽头,也就是宫殿与京城的分界地的栅栏前,人群攒动。纪云知心想,莫不是宫中发生甚么大事了?于是她赶忙快步走过去,挤了进去。
意料之外,在分界地旁边的那府邸的牌匾竟然就写着“兵部“二字,而大门处站着几个身着官袍的男子,不知道在等待些甚么,他们负手而立。为首的那个穿着红色袍,头戴两角官帽,两鬓胡须看起来威风凛凛,他的神情最为焦急,眉头紧蹙,始终偏头望向深宫中间的道。
“吁-----“有人勒马停在大门前,随后有一公公模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手拿一竹简,尖声朝兵部牌匾下站立的那几个男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侍郎沈时章,朕闻汝前职有失,未保护好铁甲,导致水患影响严重,旧甲胄无法修复。今特降汝职,以示警戒,自即日起,免去汝原职,贬为…….”
一时间人群哗然,纪云知没有听清后面的内容。她右侧有一大娘,手挽菜篮,听这话就跺了跺脚,愤恨地朝地上“呸”了一声,说道,“沈大人分明是好官,为什么因为水患就贬官?前些年还推动兵役的变革,若不是他,我那病儿都要被征兵!公子你说是不是?!“说着便一把扯了扯纪云知的袖子。
纪云知顿时回过神来,拼命点头,回道,“的确,沈大人是好官。“说完,她便支着下颌,思考着。既然沈时章因无法修复旧甲被贬官了,他心中定是愤愤不平,急切想要寻找可以修复的法子,献给皇上。
“咔嚓“,分割京城与皇宫的铁栅门被人打开,为首的沈时章皱着眉和身旁一紫黑袍,有些驼背的男子一同从门口走出来,后边跟了一群官兵。人群顿时自觉分成两边,让出一条道。
纪云知支着下颌,眼珠子转动,心想,这或许是唯一能接近沈时章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把握住。她右脚往前一迈,趁拦住人群的官兵没注意,她就拨开人群径直往沈时章走去。
“喂!“官兵突然注意到有人穿过人群,就要冲上去抓住她。
“沈大人,我有一计可解您的心头火!“纪云知挣脱官兵的手,“啪”的一声,她左脚用力一踩,拦住他们的去路,对沈时章作揖。
霎时间人群由静默又变得喧闹起来,有人指着一身白衣的纪云知的背影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怎么可能?连宫廷御用铁匠都搞不定?他一个无名小卒又如何口气这么大,要解决皇上心头火。“”疯了吧,连官爷的案子都敢掺和?“
沈时章旁边那驼背男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看起来并不愿搭理她,迈步继续往前走,嘴里振振有词地和沈大人说道,“大人,我还是觉得现下抓紧炼制金汞剂才能解燃眉之急,只要让全城的金铺都着手烧制……“
然而沈时章却脚步一顿,向那驼背男子摆摆手,挑挑眉,转身对纪云知说道,“你继续说。“
纪云知瞳孔微微震动,心中像抓住浮萍一般大喜过望,又扶了扶自己的铁面具,回道“小人前几日在蕃坊购矿石数种,已然发现其中几种在高温下与铁混合后,有良好的防锈效果,倘若能找到其中最好的一种,便可代替造价高昂的金汞剂!”
未等沈时章回话,那驼背男子就先冷哼一声,“炼铁可是力气活!瞧你这面白无须,身形瘦弱的模样,恐怕你是被铁锤抡翻吧!想来也是为了讹钱才大放厥词,大人,快把他捉拿。”说完便双手抱于胸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她。
而先前那大娘也一脸惶恐,她瞪大眼睛,“啪“地一声将菜篮丢在地上,一边用手去扯纪云知的衣角,一边说道,”公子,别和官爷起冲突,快回,惹了怕是有牢狱之灾!“
纪云知当然不会怕甚么牢狱之灾,前世连断头台都上过了!于是她转身拨开了大娘的手,又坚定地看向沈时章的双眸,等待着他的回应。
“咳咳咳“,沈时章摆弄了下系在腰间的佩带,·沉思片刻,他想,全城金铺都来制作金汞剂和大兴土木又有什么区别?浪费人力的同时还无法短期制作好,要知道,金汞剂须在铁炉钟煅烧至几千度,才炼成一点。
眼前这男子虽身形看着瘦弱,但说出的话却是有理有据,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洗清自己的冤屈。
“今日黄昏前,若你能锻造出你所说的可替代金汞剂的铁合金,我便向皇上进贡,若得赏识便赏你三千;若不行,你便任衙门处置。“沈时章大手一挥,”来人,护送这公子入兵部作坊炼铁!“
随后,纪云知便跟在官兵身后,快步往那铁栅门走去。耳边还传来身后那驼背男子的声音,“大人!如何听信妄言?我打铁数年,都未曾找到能代替金汞剂防锈的矿石!“听起来,他真是气急败坏了。
兵部中央矗立一日晷,指向西边时,天色暗淡,万物朦胧。
“嘎吱“一声,作坊的木门被人推开。
听到声音时,纪云知被火熏得眼睛直流泪,她从火炉前站了起来,用火钳把那最后一次试验的铬矿石与铁融合的产物夹了起来,放入水盆中冷却。
“做好了?“沈大人用手拨了拨眼前的烟,踱步走向纪云知身侧。他双手抱于胸前,有些好奇地往那水盆中的那一块铁肩甲看。他心想,难不成真的让这人做出来了?
纪云知嘴角勾起笑意,又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铁面具,回道,“大人自可让这铁肩甲浸泡一夜来验证防锈性。”她对自己的打铁技能有十足的把握。
翌日,天色破晓,兵部。在作坊的台前,“嘶“的一声,有一个驼背男子看着水盆里光泽如新的铁肩甲倒吸一口凉气,一脸难以置信。
“踏踏“脚步声响起,沈时章也匆匆跨步进了作坊,瞥了那驼背男子一眼后,又转头看向那水盆,随后”啪“地一声,他当即拍桌,大喊道,“来人,找那公子来与我一同进宫,备车马!”
随后在太和殿,早朝之时。
盛显宗坐在龙椅上,他身侧是一些皇子,以及身着锦衣的长公主,而站立于长公主身后的则是宁樾,台下是百官。
此时,沈时章突然出列,随后“扑通”一声,跪拜在台阶下,他朝身后的纪云知摆摆手,示意她把复合材料制成的防锈铁甲递给那前头的公公。随后喊道,“圣上,为弥补罪过,我找来铁匠制成了防生锈的复合材料,可解修复旧铁甲燃眉之急!“说完,他又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
朝中大臣们均面面相觑,从未听说有人在皇上伸冤!而其中大理寺卿李常德则身着紫金色官袍,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望向沈时章身后带着面具的那白衣公子时,眼底含着怀疑。
半晌,皇上接过那铁肩甲细细端详,心想,姬国攻打在即,旧甲胄修复迫在眉睫,于是他轻咳一声,又转头看了眼端坐在旁边,身着锦服的长公主,得到她点头,眼神示意后。立即对台下众人说道,“让这个铁匠入军器监,恢复沈时章的兵部侍郎职位!”说完又指着纪云知补充道,“你,叫甚么名字?为何带着面具?“
“回皇上,小人脸上有疾,怕吓到别人,故戴面具。鄙人卫云。”
卫云,是纪云知给自己起的新名字,随她母亲姓氏,从今往后,“纪云知”彻底死去!
盛显宗听完,大手一挥,说道,“卫云,你,以后就带领军器监众人修补旧甲,朕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但纪云知说这话时一直不敢抬头,因为刚刚她不小心看到了台上那站在长公主身后的,一袭青龙金纹袍的宁樾。彼时,宁樾正眯着眼地打量她。
“大理寺卿,你有异议么?怎么在与旁人议论纷纷?盛显宗有些困惑地发问,一时间,大家都转头去看李常德。
纪云知心里砰、砰、砰地乱跳,她不敢看过去李常德那方向,难道他认出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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