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夜,沈昼被一阵急促的、聒噪的拍打防盗门的声音惊醒。
“荀春!小兔崽子你给我开门!”
荀父醉醺醺地站在门前,钥匙半天没有戳进钥匙孔里,索性将钥匙丢到一边,直接叫荀春开门,丝毫没有顾及到现在已经是深夜12点了,而荀春是一个正在最关键时期的高三生。
荀春在补前些日子落下的错题尚未睡下,听见这令人厌恶的声音,他深呼吸一口,摘下耳机,推开卧室门,走出来,默不作声地打开防盗门,待荀父进来后,再度把门锁上。
在关门之前,荀春与探头出来的沈昼对视了一眼,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客厅。
荀父走到餐桌旁坐下,晃晃悠悠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随后将菜吐出来,眯着一双充了血的眼睛盯着荀春:“这饭菜怎么冷了?”
“可能是天冷了。”
“给我热热。”荀父直接把筷子一撂,起身走到沙发面前,打开了电视机,接着向后一仰,没换鞋的脚翘在茶几上。
荀春将餐桌上的饭菜回了锅,再端到荀父面前。
“嗯,这才听话,还是得打,去吧。”
荀父夹了一筷子菜,随后对荀春像挥之即去的小狗一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荀春抵住牙,握紧了拳头,转身一步步回到卧室,修剪圆润的指甲硬是在掌心恰出了深深的痕迹。
他垂着头将门反锁,一转身就看见沈昼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站在他的卧室里。
“你怎么在这儿?”
荀春关门时带了一阵冷风进来,吹得沈昼打了个哆嗦。
“我担心你嘛!”
“没事,他今天其实没喝多少。”荀春走到书桌旁坐下,转头问沈昼:“你洗过澡了吗?”
沈昼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点头:“洗过了。”
“那你去我床上吧。”
“哈?”沈昼发出了一声惊讶的怪音。
荀春歪头看了他一眼,似是看白痴一般,“你不冷吗?”
“喔喔。”
沈昼火速踢掉拖鞋钻进了荀春的被窝,周遭满满都是清淡好闻的雪松味,让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欢喜。
就像是狗狗到了满是阳光的草地上撒欢。
在荀春床上兀自翻滚着的沈昼,陡然从荀春的枕头下面翻出一盒暗红色的利群香烟,里头没剩几根了。
他愣了一下,又将烟盒塞回荀春的枕头底,不动声色地问道:“哎荀春,你多大啊?”
荀春手上正在做题,头也不回:“十八。”
沈昼对着荀春的后背摇了摇头,“我不信,该不会是谎报年龄吧?”
荀春停下了手中的黑色水笔,闭了闭眼,“......过完生日十八。”
“我就说,那我比你大,下次记得叫昼哥!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大雪的那天。”
客厅低俗片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兀自喧闹着。
而小小的一间卧室内,两人竟能在这种环境下,断断续续地一问一答。
等外面粘腻缠绵的声音陡然停止,两人也瞬间屏住呼吸,不再说话。
静谧狭小的空间内,荀春与沈昼一个坐在书桌上,一个靠在床边,长久的对视着,直到听见另一边卧室门关闭的声音,才大口喘气,相视一笑。
“好了,快一点钟了,你回去吧。”
荀春合上没做几页的错题集,转身赶客。
“哦。”
沈昼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的T恤下摆不知何时卷到了上面,露出了他流畅紧实的胸腹。
刚转过身的荀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沈昼的肌肉不是那种成年人结实老练的,而是颇具少年人线条与美感的,一寸一寸,块垒分明,极其性感。
他表情平静,似乎只是淡淡地扫过,问沈昼:“你没有秋冬天的睡衣吗?”
但低头收拾书桌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我没想到昕城这么冷,而且还没有暖气。荀春,你下次周末休息的时候,你陪我买衣服,我陪你拔智齿呗?”
“......好”
*
距离高考还有190天。
昕城高中的高三生早已不是双休、单休而是半个月休一天,所以到了休息前的这一天下午,整个校园里都洋溢着快乐的氛围。
荀春抱着月考试卷和作文本从办公室走出来,刚拐进教学楼的长廊便被人撞了一下,试卷和作文本瞬间洒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披散着长发,带着发箍的女生一边道歉一边同荀春一起捡起作文本。
她将作文本放回荀春手中,挽着另一个女生,继续向前走,柔顺的发尾在空桌荡起轻盈的弧度。
“明天,我们去抓娃娃怎么样啊?”
“对不起了姐妹,我没空。”
“怎么,有了心动男孩就忘了姐妹?”
听着女生满心欢喜的声音,荀春走在她们身后,不由得想到:心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荀春想得深入,以至于最后一节语文课上,老戚叫他起来念作文时,叫了两边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连我们荀春都按捺不住了?”
老戚顺势开了个玩笑,逗得坐立难安盼放假的一众高三生登时笑作一团。
甚至有人插嘴道:“老戚,说不定荀春也早恋了,女朋友来接他放学呢!”
老戚则自信地摇头:“荀春的议论文一向写的好,一看就很理智,早恋是不理智的荷尔蒙在冲动作祟,我们荀春才不会早恋呢!”
荀春念罢作文坐下,一众高三生也从他清冷平淡的声音中清楚的认识到,这是尊学神。
学霸起码还是人,有点子七情六欲,而荀春不仅是成绩超过他们很远,连境界都高出他们太多。
估计和早恋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放学吧,各位猴孩儿们!”
老戚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时钟,还有10分钟下课,索性让下面早就坐不住的一群小孩提前放学。
“呜呼!老戚,我们爱你!”
“去你的,路上小心啊!”
老戚作势愈打那个最调皮的学生,笑着目送他们跑远。
“年轻啊!”
荀春收拾完书包,也离开了教室。
此刻校门口的人并不多,荀春一眼便看见了,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站在路灯下,打着电话来回踱步的沈昼。
身姿挺拔,橙色的路灯给他的衣角镀上一层鎏金的光影,他站在那儿时不时地便有女生佯装路过去搭讪。
荀春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下课铃声惊到了沈昼,看见沈昼转身看见他,荀春才走向沈昼。
“等了很久吗?”
“没。”
沈昼果断挂掉了电话,完全不顾那头正在絮叨的秦天助。
虽然这通电话的缘由是因为他等的太久实在无聊,才把本在KTV里happy的秦天柱叫出来,陪他唠嗑的。
*
沈昼这一身穿搭,走在昕城的地下步行街,回头率极高。
“怎么回事儿啊?那个店门口的大姐为什盯着我笑?”
沈昼一头雾水问荀春。
荀春视线审视地扫过每一家服装店,神色认真像是在做英语试卷一般,闻言回他:“因为你有一种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感觉。”
说完兀自继续向前走。
沈昼快步追上荀春,跟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衣服。
突然瞥见旁边有一家溜冰场,里头一群年轻男女玩得正热闹,他连忙拉住荀春,“哎,你们这里还有溜冰场,咱们下去滑一圈?”
荀春看了眼人群拥挤的溜冰场,果断拒绝:“我不会。”
“我教你嘛!荀春,我和你讲,我不仅人称雪上小王子,冰上功夫也不赖的!”
荀春眉头轻蹙,但还是被沈昼拉着挤了过去。
沈昼一手交钱换回了两双溜冰鞋,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攥着荀春的手腕进了溜冰场。
在荀春还在观察学习溜冰鞋如何穿的时候,沈昼很快就换好了溜冰鞋,还下场溜了一圈。
他确实滑的很好,引得场内一众男女纷纷侧目。
一圈结束,沈昼一个华丽地回旋刹车停在荀春身边,欢快地伸出手:“溜冰很好学的,来,我带你滑一圈!”
荀春的平衡能力极差,如果高考也考体育的话,老戚一定不会说他是清北苗子。
他看着沈昼宽大的手掌,犹豫了半晌还是手放了上去。
沈昼攥紧了掌心内修长瘦削带着凉意的手指,拉着荀春向场中滑去。
荀春不敢动作,双腿僵直着,不禁捏紧了沈昼的手心,两人相合手掌间皆是冰冷的潮意。
滑动间,人群杂乱的气息铺面而来,荀春一瞬间感觉到耳边想起尖锐的长音,脑海中闪过一些混乱的碎片。
“不要……”
“什么?”
沈昼本来笑吟吟地看着荀春,突然发现他面色有些不对劲。
但溜冰场中间容不得停留,沈昼眼看着就有人要撞过来了,一把拉过荀春后退着滑向另一边,接着双双摔倒在溜冰场的围栏边。
……
荀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沈昼的胸前,沈昼的体温很高,两人依旧紧握着的手心内尽是湿热的。
他立刻撒开沈昼的手,撑起身体,动作间,一道炙热的呼吸擦过荀春敏感的颈侧。
沈昼的额角沁出了汗,一方面是热的,一方面是有些后怕。
他喘着粗气刚想问荀春有没有事,便感觉嘴唇触碰到一片细腻微凉的肌肤,淡淡的皂香萦绕在鼻尖,一瞬间沈昼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当一个感官被剥夺,那么另一个感官的存在就会无限放大。
咚……咚……咚
与此同时,溜冰场内切了一首英文歌,开头就是一长串的鼓点,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的心跳。
……
站起身来之后,沈昼惯性地想去找荀春的手,就看见荀春正低头解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风衣系带和校服外套拉链。
待解开之后,荀春后退一步,神色有些冷淡,对沈昼说:“你自己去滑吧,不要勉强我。”
“……哦,好。”
沈昼愣了半晌才从那种微妙的感觉中出来,他猛得甩甩头,只觉得心跳的速度还是很快。
他目送着荀春颤颤巍巍地走回凳子边坐下,几度想上前扶他一把,但又想起刚才荀春后退一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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