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吏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的光,嘴上却道:“本吏不能说,信誉毁了,以后谁还来找本吏办事?”
阿敬暗暗冷笑,又掏出几两银子:“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狱吏神情松动,轻轻挠着下巴,犹豫着道:“这个嘛...”
待阿敬继续掏出银子,狱吏喉结滚动,脸上登时现出狂喜之色,将银子尽数拢入怀中:“三殿下身边的顺公公和程家两位小姐都来过,姓陈的和程家小姐还在里面说了一会子话。”
“你听到他们在里面说什么了吗?”
狱吏摇摇头,谄媚地陪笑道:“本吏要是事事都让底下人留心,连人家说什么都要偷听,您能放心吗?再者听了人家的秘密,本吏还有活路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悄声对阿敬道:“您说话算话,别说这些是我说的,就说是您自己撞见的,不然本吏这条小命可就交待在这了。”
阿敬笑了笑,答允不会出卖他,便随着狱吏的指引,向牢房深处走去。只要程家人见过陈复行,不论他们说了什么,他相信齐谌都会知道如何借机大做文章的。
狱卒已把陈复行拖回牢房,用铁钩穿过他琵琶骨上的伤口,重新把他钉在牢房的墙上。
血迹斑斑的铁钩穿过他伤处时,他闷哼一声,额头现出豆大的汗珠,那疼痛自不必说。
阿敬捏紧了鼻子,也挡不住那股冲天的血腥气。待狱吏走后,他打开食盒,端出酒菜,送到陈复行嘴边:“四殿下让你放心,他一定会救你的。我已打点过了,他们等会儿就会把这铁钩去掉。你先吃顿饱饭吧。”
陈复行的视线慢慢聚焦在他脸上:“四殿下会救我?我不是没见过被他利用过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别想诓骗我。”
阿敬强笑道:“不会的,那些人对殿下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是你不一样。你有手段,有武功,又认识那么多江湖豪杰,四殿下除掉你,对他有何益处?”
陈复行冷笑一声:“我已经一败涂地,你就别再枉费心机了。你只是个小喽啰,不是他的亲信,你知道他为什么派你来吗?”
“不是因为别人有更重要的事做,也不是因为你办事得力,而是因为一旦事发,他能轻易舍弃你,而不用玷污了他自己。”
他说完这番话,牵扯得伤口剧痛难忍,便住了嘴,只顾着喘粗气。
阿敬见说不动他,只得先叫狱卒除下铁钩。他把酒倒在他伤口上消毒的时候,陈复行推拒了一下,奈何伤口隐隐作痛,没有推动。
然后,阿敬又取出伤药给陈复行敷上,那伤药冰冰凉凉的,稍微缓解了他的痛楚。陈复行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见阿敬迟迟不肯离去,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阿敬喊了他几声,始终没有得到答复,眼珠一转,道:“我刚才在外面看见程家的人了,她们也是来找你的吗?”
陈复行缓缓睁开双眼,冰冷的眼神刺得阿敬心头阵阵发寒:“程家的人不过是来套我的话罢了,你以为我会说吗?”
阿敬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陈复行却转过头不再理他,一时间气氛越发胶着。阿敬用指尖在酒壶边缘摩挲着,耐心到了极限,眉间便染上了一抹戾色。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到底吃不吃?”僵持不下之际,他忽然捏住陈复行的双颊,夹了一口菜,把筷子捅到了他的嘴里。
陈复行大声咳嗽着,赶忙把东西都吐了出来。他想抬手捏住阿敬的咽喉,谁知手腕却软绵绵的抬不起来,不禁大惊失色:“我为什么不能动了?”
阿敬站起身,冷冷地睥睨着他:“菜里其实没有毒,是殿下念在你帮助他多年的份上赏你的。酒里却有迷药,即使你不喝,它也会经由伤口流遍你全身。等你昏过去,还不任我摆布吗?”
陈复行没想到自己因失血过多,抵抗力下降,迷药竟能从伤口进入他体内生效,顿时哑然失笑。
他状若疯癫的笑声回荡在牢房中,显得那么悲凉而可怖:“多此一举!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你既然知道四殿下的手段,为何还不明白?如果你死了,我是最后见你的人,皇上会顺势查到四殿下身上。留你一条命,让你顶了罪,一切都可了账。”
陈复行看着阿敬的嘴唇一开一合,意识渐渐模糊。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但已来不及反抗了。
与此同时,令仪已回到程家乔装改扮一番,还到处转了一圈,确认别人认不出自己才放心。因鸿宾楼的人没见过慧舟,以防万一,令仪便带上她出了门。
她们刚走出程家大门,就感觉有人在背后跟踪。转过一个街角,令仪拉着慧舟躲到了一边,等那人直直地撞上来,便伸手拉住了。
令仪定睛一看,惊讶地问:“怎么是你?”
来人竟是在柳州刺杀齐询未果的流芳。
流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惊奇地问:“你认识我?”
“你在柳州刺杀齐询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流芳绞尽脑汁回忆片刻:“你是阮姑娘?”
令仪正为自己的改扮技术暗暗得意,只听流芳继续道:“听说陈复行被抓了,我来探探消息,远看身形像你,看脸不对,我还疑心自己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令仪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有何难?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都能打听到,而且那天阮致修被处斩,我在人群中见到了你,跟着你来过。”
流芳顿了顿,继续问:“别人都说那个人其实不是害死我爹的罪魁祸首,是真的吗?”
令仪点点头,把齐谌作为幕后黑手策划一切惨剧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流芳浑身一颤,险些立足不住。虽然她早已隐隐预感到齐谌当初的话是在骗她,可是当真相揭开时,那种信任崩塌的眩晕感还是攫住了她。
她握紧了拳头,眼中喷出灼人的怒火:“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只要让齐谌死掉,我什么都能做。”
令仪沉吟片刻,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到了鸿宾楼,慧舟递上银子,说要在四楼开一间客房。掌柜看了令仪一眼,笑问:“客官看着面生,是从哪里来的?”
慧舟向掌柜摆了摆手,依照令仪的指示回答:“我们在江南经营绸缎生意,此行是来考察京城布庄行情的。她是绸缎庄掌事林娘子,是个哑巴,有话你和我说就行。”
掌柜眯眼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发问:“你是江南人,为何说话像京城人氏?娘子的绸缎在何处,可否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慧舟强笑道:“我自小在京城长大,长大后才去的江南,因此娘子才带我来一同考察。至于绸缎,正在城外呢,我们先行进城安置,你一个客栈还管我们的私事?”
掌柜陪笑道:“不敢。”便将写着“有客”字样的牌子交给令仪,吩咐伙计带着二人上楼。
在二楼的楼梯上,二人撞见了同来调查的齐询。令仪向他连使眼色,齐询只作不见,自顾自下了楼。
令仪以为他没有认出自己,十分失望。她进了客房坐下,那伙计却迟迟不离开,试探着问:“娘子不是在江南经营绸缎庄吗,这缎子怎么和京中达官贵人身上穿的差不多?”
慧舟没反应过来,被令仪用胳膊拐了两下,才佯怒道:“我们来往两地,和达官贵人也有交际,缎子样式差不多哪里奇怪?没事就赶紧出去,在这贫嘴恶舌的惹人烦。”
伙计见她生气,陪笑着道了歉,便退了出去。
待中午客人爆满的时候,楼下忙得脚不沾地,四楼的人也被叫下去帮忙,门上忽然响起三声轻叩。
令仪以为又是伙计来刺探,将门打开一条缝,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我还以为你没有认出我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间房?”
齐询闪身进屋,笑着搂住了她:“我不过是防着伙计而已,怎么会认不出你?整个四层只有这间有客,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了。”
他离开公主府后,途经鸿宾楼回宫的路上,正瞧见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出来。他心中起疑,便溜了进去,准备一探究竟。
一路上一切如常,前来喝酒宴饮的百姓呼朋引伴,满堂欢声笑语,仿佛一切暗流汹涌都与他们无关。
齐询在三楼小坐片刻,看见齐谌鬼鬼祟祟地溜上四楼,又两手空空地下楼,连他在座都没有发现,好奇心顿起。
他正准备偷偷溜上去看看,就被人发现,拦了下来:“三殿下,楼上有贵客入住,把整层楼都包下来了,您不方便上去。”
齐询挑眉问:“你认识本宫?”
那伙计挠了挠头,似乎齐询的问题令他陷入了困惑:“您和四殿下来过,我说不认识您,那才奇怪呢。”
齐询长叹一声,继续追问:“什么贵客比本宫还要尊贵,本宫连上去看看都不能?”
“是刚才四殿下包下的,小的不让您上去,不是因为他更尊贵,而是因为他是先来的。他这么吩咐,小的也没办法,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为难小店。”
齐询无言可对,正想离开另寻他法,就撞见了令仪。
整个四层只有这间有客?
令仪顿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刚才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难道是鸿宾楼的人?他们不让你上四楼,为何不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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