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陈渔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因为要干活的原因,陈渔起的一向很早,外面天光还未大亮,只朦朦胧胧看得到一点太阳的影子。
白笙在他身侧睡得很熟,陈渔坐在床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压低动静起床。
今天陈渔要出海,他这一出海,就是在海上飘一整天。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倒无所谓,但现在家里多了个人,也就多了顾虑。
白笙看着不像是会做饭能照顾好自己的样子,陈渔放心不下,在院子里将渔网打理好以后,转身离开了家。
他敲响了富叔家的家门,富叔已经醒了,陈渔那天和他约定好一起出海。
“阿渔,你准备好了?”富叔看到陈渔,问道。
陈渔摇摇头,“叔,有点事要麻烦你。”
富叔一愣,“你说。”
“我昨天在海边捡到个人,他现在住在我家,今天出海,我想拜托婶子照顾他一下,午晚饭叫他在你家吃。”陈渔说。
“海边……捡到个人?”富叔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也没深究,只想了片刻,便答应了陈渔的请求,“你放心吧,我会跟你婶子说的。”
陈渔听着这话安下心来,想着等待会从家里拖一袋米来送给富叔。
那袋米本来是陈渔打算送去村大夫家的,因为白笙本是要麻烦村大夫的,如今倒是正好送去富叔家。
先不说不能白吃别人家大米,就单以后,陈渔时常要出海,白笙去富叔家吃饭的日子,还多着呢。
一顿两顿别人不计较,是人好,但多了以后,没有表示,对方难免心生芥蒂。
将白笙拜托给富叔,陈渔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白笙已经醒了,正蹲在家门口,面色茫然。
他刚睡醒,看起来还不太清醒,柔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身上宽大的衣服耷拉着,又不老实的露出半个肩头。
白笙在看见陈渔的那瞬间,一双眸子肉眼可见的亮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陈渔面前。
天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现在时间还早,朝霞侵染半面天,粉红的霞光落在白笙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更加朦胧好看。
陈渔看着白笙在他面前站定,视线落在白笙露出的半面肩上,抬手将那不老实的衣服拉好,遮住白笙露出的肩膀。
“起床了。”陈渔说。
白笙笑着点点头,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环顾四周一圈,随后小跑着从院子的墙角捡来根树枝,蹲下身在地上写道:【你去哪了?】
“领居家。”陈渔回答道,“我今天要出海,你要一个人待在家,吃饭的话,就去隔壁富叔家里,我已经拜托好他们了。”
陈渔解释着,指了指富叔家的方向,又觉得自己这样光指,白笙不一定知道在哪,便又说:“等吃过早饭,我带你过去。”
白笙听着陈渔的话,拧了拧眉头,眨眨眼在地上写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出海吗?】
陈渔看着这行字,对上白笙那双漂亮的眼睛,心中一动,某一瞬间差点就将那句答应的话脱口而出,但理智很快拉扯住他,他拒绝道:“不可以。”
被拒绝的白笙眉眼间的光一瞬间黯淡下去,连上露出遮掩不住的失落,但却还是点点头,写道:【好吧。】
陈渔看着他这副失落的模样,鬼使神差的抬手揉了一把白笙的脑袋,说:“回来给你带东西。”
这句话跟哄小孩似得,像是大人出门,为了安抚也要跟着的小孩,而说出口的话。
但白笙却是相信了,在听见陈渔这话的瞬间,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一扫所有阴霾。
陈渔每天的早餐都很简单,煮个粥下咸菜,凑活凑活就过去了,但看白笙那副精细的模样,怕他吃不惯,就又多煮了两个水煮蛋。
做饭的时候白笙一直跟着陈渔,蹲在灶台边往灶里添柴,他似乎喜欢上了这项活动,眼睛看着烧得正旺的火,见柴火一点点变黑,变小,然后又拿起一根加进去。
很小的一件事,可到了他那儿似乎有无限乐趣,连嘴角都带着笑意。
陈渔看着白笙这副模样,也不自觉的扬起的唇角。
两人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陈渔将两个水煮蛋都放进了白笙碗里。
白笙看着,瘪了瘪嘴,将碗中的水煮蛋拿起一个,放进了陈渔碗里。
他不会说话,但他看着陈渔的视线里分明说着:你也吃。
陈渔见此,无奈笑道:“我不吃,你吃吧。”
白笙不动了,手垂在桌下,看起来那样乖的人,无声的犯起了犟。
陈渔无奈,只能敲碎鸡蛋,将两个鸡蛋的蛋壳都剥掉,一个给白笙,一个留给自己,他说:“好,一起吃。”
白笙这才满意的接过鸡蛋。
吃过饭以后,陈渔就要出海了,他带着白笙往富叔家走,嘴里嘱咐着,“我会尽快回家,等天黑了你就把家门关上,等我回来。”
一字一句,像是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家的家长,但他明明也没比白笙大多少,可无知无觉的,就开始下意识照顾起来。
白笙很听话,陈渔说什么,他都点头。
将白笙送到富叔家,陈渔就和富叔一起出海去了,可走了几步,陈渔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转身走了回去。
白笙这会儿已经进屋和富叔的孩子玩了,院子里打扫卫生的富婶看见陈渔,有些意外。
“怎么了?”富婶问。
陈渔走到富婶面前,说:“婶子,白笙不会说话,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叫他,他听得到。”
“如果实在沟通不了,他会写字,你就让村大夫来看看。”
富婶不识字。
陈渔一句一句说着,富婶脸上的表情由意外变成了笑,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跟这孩子真投缘,从来没见你对哪个人这样上心过。”
陈渔听着这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心过度了,于是笑了笑,转身离开。
海上今天没什么风浪,陈渔带着富叔在好几片海域下网。
打渔是件很考验体力的事情,陈渔体力好,力气大,年纪轻,所以干起来没富叔那么吃力。
阳光落下陈渔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被折射出一层亮色的光,看着特别赏心悦目。
他将网一个一个下好,等到将网一个一个再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海上的夜晚并不平静,海水澎湃的浪潮声不断入耳,天空挂起几颗不太明显的星星。
今天收成不错,鱼在甲板上活崩落跳,落在陈渔眼里,都是钱。
他和富叔上岸以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将渔货拖去了码头,那里有专门收货的老板。
陈渔打的比富叔多些,老板拣着陈渔的货,看着鱼一条条分类算账,陈渔却是忽然说:“等等。”
老板和富叔都有些茫然,只见陈渔蹲下身,拨开铺在表层的鱼,从中拣出了一条很漂亮的小鱼。
这条小鱼是紫色的,鱼鳍很长,飘散着像一头秀发。
“这条不卖。”陈渔说。
老板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小鱼,虽然不理解,但也没说什么,还让人打水将陈渔拣出来的这条小鱼养了起来。
卖好货以后,陈渔和富叔回家,连同一起的,还有那条没卖的小鱼。
“你拿这鱼做什么?”富叔笑着问陈渔。
陈渔听着这话笑了笑,说:“哄小孩。”
“你哪来的小孩。”富叔性子直,没理解到陈渔的点。
陈渔也没计较,笑了笑没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途径市集,这会儿没什么摊子了,只有一些店铺还依稀开着。
陈渔进了一家文具店,在富叔不解的眼神中买了一沓纸张和笔砚。
“你买这个做什么?”富叔问。
“说话。”陈渔说。
富叔愣了,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看了看陈渔手中的鱼,又看了看纸笔,点了点陈渔,笑说:“你啊你啊,这么个不认识的人,你这么疼着,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疼老婆了。”
陈渔没理解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但到底没说什么。
拧着东西回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陈渔都心想白笙这会儿会不会已经睡了,但在走到家时,却看到了亮着的光。
烛火未熄,白笙未睡。
陈渔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趴在桌子上,手里正拿着线穿着什么的白笙。
白笙听见开门的动静就看过来了,他看见陈渔就笑。
“在做什么?”陈渔看着白笙,问。
白笙走了过来,将刚才串的东西递给了陈渔。
那是一串挂着贝壳的手链,做得不算精细,但却也好看。
“送我的?”陈渔问。
白笙点点头,往地上看想要找树枝,陈渔见此,将手中的纸笔递了过去。
“不用在地上写了。”陈渔说。
白笙看着纸笔一愣,然后又笑了。
他很爱笑,陈渔和他不过才认识不久,却总看着他在笑。
白笙接过纸张,迅速磨墨写起字来。
他磨墨的动作很熟练,一看便是没少做的,果然是读书人。
一个干净的读书人,陈渔心想。
【今天和阿宝去海边了,捡了好多贝壳。】
【他说可以做成手链,你喜欢吗?】
白笙写完这两行字,抬头看向陈渔。
陈渔笑了,看了眼手上的贝壳串,又看向白笙,他说:“喜欢。”
说着,他将那条留下来的小鱼递给白笙,“这是答应你的。”
“我今天打渔捞上来的小鱼,你喜欢吗?”陈渔问。
白笙看着那水里游着的小鱼,唇瓣开心的抿起,朝陈渔连连点头,但这似乎还觉得不够,于是提起笔,在纸上上重重的写下三个字。
他写道:【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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