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想，要不是因为见过世面，也不会知道眼前人有多珍贵。
——来自时光机
“琴房？”许凌可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看邬子兵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直往教室外走。
这时林欣然看见隔了一条走廊的另一头，陆霆在收拾书包，便问：“你去琴房看班长排练吗？”
陆霆朝她看了一眼，答：“也可以去，怎么了？”
林欣然立即笑道：“我也打算去看罗姐排练，要不要一起？”
陆霆道：“行，那走吧。”
琴房。
罗牧垚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她把琴盒搁在桌上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那架钢琴，忽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她刻意偏过头去，不再看钢琴，取出琴弓，开始打松香。
裴晋这时取出了长笛，对罗牧垚道：“我好多年没吹了，曲子也没练熟，可能要拖你后腿了。”
罗牧垚答：“不要紧。”
只见裴晋手里拿着一根金属材质的银色笛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长笛，比她想象得要精密复杂一些。
裴晋递给罗牧垚一本乐谱，道：“这是小提琴和长笛的演奏曲谱，市面上大都是钢琴和小提琴的版本，不知道跟你之前练的有没有不一样。”
罗牧垚接过谱子，大致浏览了一遍，道：“没什么太大变化。”
裴晋道：“那就好，不用耽误你的时间再练一个版本了。”
罗牧垚其实听出来，裴晋以为她拒绝自己演出的理由是耽误学习，毕竟她第一次拒绝时用的就是这个理由。但她默认了裴晋使用的理由，也没有做任何其他解释的想法。
裴晋道：“那我们试一遍，准备好了吗？”
罗牧垚答：“好。”
罗牧垚拿到的曲谱，引子部分是由长笛来完成的，她静静等待裴晋开始吹奏。
不久之后，一段华丽轻快的旋律从裴晋的指间变换中传了出来，紧接着换到一段抒情的部分，将整首曲子的氛围引导到故事情境中。
罗牧垚不觉对长笛的音色和裴晋的演奏流露出欣赏。
而就在这时，琴房外传来动静，她抬眼望过去，只见一行四人竟然走进了琴房，打头的人是林欣然，而四人中最末位的一个，竟是邬子兵。许凌可走在邬子兵前头，怀里还抱着一颗篮球，走路的气势跟整间琴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队伍最后的邬子兵此时就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炽热又灼人。罗牧垚一瞬间被这束目光攫住了全部心绪。
林欣然跑过来后不禁看着裴晋道：“好好听啊！班长你真是深藏不露，你不是说你就只会点皮毛吗？”
陆霆这时哼笑一声：“裴哥早过了十级好吗？说只会皮毛那是谦虚，你还真信了。”
许凌可这时岔开话题道：“卧槽这才是科技楼的艺术教室啊，我们排练那么多回连门都没摸着。”
林欣然道：“这就是你后勤工作不到位了吧？”
许凌可阴阳怪气道：“那是，哪能有裴公子的门路啊。”
陆霆瞪着许凌可道：“也没人要你来，你跟屁虫似的过来凑什么热闹？”
许凌可不干了，把书包跟篮球都扔到地上，直接盘腿席地而坐，道：“我就来凑热闹了怎么着？这地儿写你名了？我不能坐？”
林欣然连忙出来打圆场道：“都是同学嘛，罗姐他们节目也是代表我们班，我们来提前欣赏一下，有建议出建议，没建议就出士气，团结最重要，是吧？”
裴晋这时对陆霆使了个眼色，然后看着邬子兵道：“当然欢迎你们来看我们排练。”
但邬子兵没有答裴晋的话，只是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了罗牧垚身边才停下脚步，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道：“我只是想听小提琴了。”
罗牧垚这会儿没去看邬子兵，但耳边传来这一句低沉沙哑的声音，叫她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从头到脚都陷入了紧绷状态。邬子兵的语气不带任何波澜，可只有他们两人能够体会，这其中暗藏的情绪，只有她负责承接。
邬子兵说完，就转身坐上了钢琴的演奏凳。
这时裴晋看了一眼罗牧垚，放低声音问：“你还可以吗？”
罗牧垚没有丝毫停顿，立即答：“嗯，开始吧。”
裴晋道：“那我重来，你从我刚停下的地方进就好。”
罗牧垚答：“好。”
裴晋重新吹奏了一遍引子，之后罗牧垚的琴音进入，长笛停下，在罗牧垚小提琴琴音末尾的地方再次进入，作为尾奏重复，强化节奏与韵律，直到第二段长笛才完全进入，和小提琴形成重奏，第三段又再次分开，只作为尾奏，小提琴的悠扬与长笛的婉转形成美妙契合，三段曲子演奏下来，叫人听得身心舒畅。
两个人的演奏一完成，林欣然就鼓起了掌，但鼓着鼓着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鼓掌，只好尴尬地左右看了看。
这时陆霆对许凌可挑了下眉道：“怎么样？劳动委员听完有什么建议吗？”
许凌可还盘腿坐着，听完这段合奏，其实心中已经没了什么底气，这会儿面对陆霆咄咄逼人的质问，只能仰起脖子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一般。”
陆霆冷笑一声：“连笛子都吹不响的人，在这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许凌可“噌”一下从地板上站起身，指着陆霆道：“你说谁吹不响呢？”
裴晋这时走向了陆霆，制止道：“别在这吵架，你先回去吧。”
罗牧垚注意力一直都在她侧后方的那个男生身上。这时她注意到，邬子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再一次走到了她身边。
许凌可又看了陆霆一眼，道：“我是不懂音乐，但兵哥懂啊，兵哥，你说说有什么建议没有。”
罗牧垚屏住了呼吸，她原本就不知道邬子兵为什么要来琴房，她更不知道如果邬子兵真的找茬，她该如何应对。
而她也完全没料到，邬子兵这时竟然开口道：“高音区不应该合奏，长笛的音色会遮蔽小提琴。”
许凌可听完立刻欢快地笑起来，道：“看到没！谁说我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听听！这才是专业的，我就说刚才高音怎么听得我耳朵疼呢。”
陆霆这时指着许凌可怒道：“你在这瞎说什么呢？”
但裴晋伸手按住了陆霆的肩膀，只道：“别跟他吵，你先回去吧。”
陆霆这才狠狠瞪了许凌可一眼，转身便离开了琴房。
林欣然这时追了出去：“怎么走了啊？你去食堂吃饭吗？”
林欣然没得到回答，又跑回琴房，对罗牧垚道：“罗姐，你们今天要练到几点啊？用我等你吃饭吗？”
罗牧垚答：“不用。”
林欣然道：“那我先走了啊。”
罗牧垚答：“嗯。”
林欣然很快便也离开了琴房。
邬子兵这时走向了许凌可，许凌可问他：“兵哥，咱还听吗？”
邬子兵没答话，径直走出了琴房，许凌可连忙背上书包抱上球追了上去。
等邬子兵走后，罗牧垚才感觉自己的呼吸重新被放了出来。
这时裴晋朝她转身走过来，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笑容，忽然开口道：“邬子兵看着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
罗牧垚听到这句话，抬眼朝裴晋看了过去，却看见男生说的话跟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存在着矛盾之处。
罗牧垚察觉到邬子兵和许凌可今天跑来琴房闹腾，裴晋一定是不高兴的，可裴晋表面上却没有发作。
裴晋说着又走到琴谱面前，翻到两人合奏的那部分，问：“你觉得呢？这段高音我遮住了小提琴的吗？”
罗牧垚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开口道：“我觉得，是有一点。”
听到女生的话，裴晋显然有些吃惊。因为他原本期待着，罗牧垚是会站在邬子兵的对立面的。
而且罗牧垚紧接着又道，“这一段你用长笛独奏吧，我就不拉了。”
一瞬间男生没掩盖住脸上的错愕，还反问道：“你确定？”
罗牧垚答：“嗯，确定。”
裴晋呆了一下，才开口道：“好，那就按你说的来。”
***
旧年最后一天，区实验高中的元旦联欢会预备在大礼堂举行。
演出这天，罗牧垚只穿了秋季校服正装，没有穿其他演出服。
中午林欣然在教室给她化妆的时候，问：“罗姐，你怎么没穿舞蹈比赛那天的红裙子呀？”
罗牧垚不知道怎么答，只道：“麻烦。”
林欣然道：“今天全校都要去看你们演出呢，我要是有这样的机会，多麻烦我也不会嫌麻烦。”
这天下午高一高二年级都不上课，演出两点钟正式开始，化完妆罗牧垚就去了大礼堂做最后的准备。
而就当她背着琴刚刚走进大礼堂的时候，看到一楼大厅里几个大人正在握手，而裴晋站在一个穿着西装套装的短发女人身旁，那个女人正在跟他们校长寒暄，校长身旁站着他们点头哈腰的年级主任马胜利。
校长对着女人笑道：“晋主任，我们实验可是下了大力气做素质教育改革，他们高二还会开设专门的艺术选修课，领导可要看到我们的努力呀。”
这时罗牧垚低着头，想要溜边绕过这些大人进大礼堂，可裴晋发现了她，还喊住了她：“罗牧垚。”
罗牧垚只得停下脚步。
这时那个女人也跟着裴晋朝罗牧垚走过来，道：“你就是小裴这次演出的搭档吧，真漂亮，小裴说你琴拉得也好，真是个才女，以后在学习上也要多给我们小裴帮助呀。”
罗牧垚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觉得自己表情动作一定都很局促，只好道：“没有，他也很厉害，谢谢阿姨。”
裴晋这时对她妈妈道：“妈妈，我们去里头再准备一会儿，就先离开了可以吗？”
女人道：“行，去里头练吧，期待等会儿看你们在台上大放光彩。”
于是罗牧垚和裴晋一起走进了大礼堂，来到贴着他们班级号码的那几排座位。
罗牧垚在拉开琴盒拉链的时候问裴晋：“你妈妈姓晋？”
裴晋答：“嗯，是。我妈妈姓晋，我爸爸姓裴。”
罗牧垚点点头。
裴晋继续道，“其实我小时候差点改名。”
罗牧垚问：“改成什么？”
裴晋答：“改成晋裴，但是我奶奶死活不同意。”说到这裴晋笑了一下，“我记得当时闹得很不愉快，我爸妈都差点去民政局离婚，还好我妈妈最后懂事，知道家庭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我才没成单亲家庭的孩子。”
听见裴晋话里的这些字眼，罗牧垚忽然有些不舒服。
裴晋也似乎意识到了，立刻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瞧不起单亲家庭的意思。”
罗牧垚答：“没事。”
而她也的确不是因为裴晋对“单亲家庭”的偏见。让她不舒服的，是那个“懂事”。
这会儿大礼堂人不多，罗牧垚和裴晋就站在走廊台阶上练习了一会儿他们配合中容易出错的地方。
练习完几遍后，他们班也陆陆续续有人来了。两个人回到座位上休息，裴晋从书包里掏出两瓶水，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把水递给了罗牧垚。
就在这时，邬子兵、许凌可、王志明刚巧也走到了他们班这排座位最外侧。
罗牧垚刚接过水，就听见王志明调侃的声音：“啧，这才几天呀。大头，以后可不许乱喊兵嫂了啊。”
罗牧垚听到声音猛地一扭头，就跟邬子兵隔空撞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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