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自尊，还是要爱情？
——仅自己可见
听到裴晋的话，罗牧垚愣了一下。
裴晋于是对女生解释道：“是关于我们班元旦联欢会出节目的事。”
尽管还是一头雾水，罗牧垚只得先跟随裴晋出了教室。
来到周义玲办公室门口，裴晋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入，罗牧垚跟在男生身后进了办公室。
罗牧垚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许凌可的声音：“这是世界名著！怎么就主题不健康了？觉得不健康的是那些人自己不健康！”
周义玲只是静静听着许凌可抱怨，也没反驳什么，看见罗牧垚和裴晋进来，还招手让他们先找椅子坐下。
但罗牧垚和裴晋谁都没坐，只是贴墙站在角落。
戚玉娇这时道：“周老师，许凌可说的也没错，《少年维特之烦恼》是语文课本上的推荐读物，怎么就不能演了？如果觉得舞会那一场不合适，我们可以把那场戏删掉，再排其他的。”
周义玲这时道：“我知道你们付出了努力，现在一定不开心。只是你们说的是你们的理解，事实情况我目前也不了解。目前我知道的只有，评选结果已经出了。”
戚玉娇这时道：“那我去找校长。”
女生话一出口，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周义玲沉默片刻，笑道：“我同意。但我得先征求一下校长的意见，看他愿不愿意见你。明天吧。”
听周义玲这么说，戚玉娇眼里涌起期待，问：“周老师，我真能说服校长吗？”
周义玲答：“这我真不知道。”
戚玉娇问：“您不会在骗我吧？校长真会见我吗？”
周义玲答：“不一定见你，但我一定会帮你问。”
见戚玉娇跟许凌可都眉头紧锁，周义玲笑道：“先回去吧。没事，咱们自己班上也有元旦联欢会，到时候演给班上同学看，你们的努力一定不会白费的。”
但直到离开办公室，戚玉娇和许凌可看起来心情也并没好起来。
等他们走后，罗牧垚和裴晋走上前。
周义玲看着两人道：“是这样，叫你们来呢，是校长点了个节目，要你们俩合奏演出《梁祝》。”
听到周义玲的话，罗牧垚很吃惊，不禁问：“啊？为什么？”
周义玲耸了耸肩，道：“我还以为是校长先前看过你的演出，所以才特地点名的，我只是收到了通知。”
罗牧垚这时不禁看向了裴晋。
裴晋看起来好像有些过于淡定了，这时只问：“校长还有别的要求吗？”
周义玲答：“没有。”又道，“要不你明天也去见见校长，当面问他？”
裴晋顿了一下，似乎经过了认真的思考，才答：“先不用了。”又问，“那我们的节目还要评审吗？”
周义玲答：“评审倒是不用，但是应该要彩排吧，等我明天问问，再跟你们说。”
裴晋答：“好，谢谢周老师。”
周义玲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闭眼苦笑了下：“不用谢我，你们辛苦准备下吧，时间很紧了。”
罗牧垚在办公室里没再说一句话，而直到走出办公室，她还有些懵。
教学楼里很安静，裴晋一直在她身边沉默地陪她爬楼梯，爬到四楼拐角处时，才忽然开口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应该是我妈妈在饭局上跟校长提了一句，希望我能参加元旦演出，校长才这么安排的。”
罗牧垚对于这个解释本身就有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裴晋妈妈希望儿子在校联欢会上演出，而且还能通过跟校长吃饭的方式达成这个目的，但她没问这些，只问了她更关心的问题：“那为什么要带上我？”
裴晋道：“我妈妈上回表彰大会见过你，我也告诉了她你会拉《梁祝》，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校长说的，具体细节可能得等我今晚回家才知道。”
罗牧垚此刻觉得心烦意乱，除了突然接到这样的通知之外，还因为她曾对邬子兵许下的承诺。
于是她问：“所以，我一定得演了，是吗？”
裴晋听到女生这样问话，一时间似乎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道：“你很为难吗？”
罗牧垚答：“是，有点为难。”
裴晋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罗牧垚答：“我可以不说原因吗？”
裴晋沉默下来。
罗牧垚没敢去看裴晋，因为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更为无礼的。
直到男生开口道：“我今晚会跟我妈妈争取的。但我不保证结果。”
罗牧垚默默长呼出一口气，答：“谢谢。”
罗牧垚回到座位的时候，林欣然、戚玉娇、许凌可都不在教室。
郗有这时回过头来对她道：“娇娇心情不好，他们都出去安慰了。周老师叫你去说什么了？”
罗牧垚答：“叫我可能要再准备一个节目。”
听到罗牧垚的回答，郗有忽然朝裴晋看了一眼，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回过了头去。
这一晚的教室显得异常不宁静。
直到晚自习结束，林欣然他们三个人也没回教室，罗牧垚便跟随下晚自习的人流独自往家走。
在路过邬子兵姥姥姥爷家的老小区门前时，罗牧垚心里那块大石头又浮了出来，她产生了要不要给邬子兵发个短信的想法。
可不久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也许明天，裴晋就会告诉她他们的节目不需要演了，那么今晚上她发的这条短信就会显得有些可笑。
她于是只加快了往家走的脚步。
第二天。
罗牧垚一走进教室，林欣然就盯着她看。
罗牧垚一脸疑惑，坐下后问：“怎么了？”
林欣然朝前排戚玉娇的背影看了一眼，才凑到罗牧垚身前压低声音道：“罗姐，现在他们都说是校长为了让裴公子展示才艺，才把我们的舞台剧踢掉的，因为一个班不能出两个节目。”
听到林欣然的话，罗牧垚只觉得脑子里狠狠“嗡”了一下。
邬子兵又是踩着早自习铃声进的教室，刚一坐下，身旁许凌可便对他道：“兵哥，你昨晚看消息了吗？我们的节目他妈的被毙了，而且还换上了裴晋的节目，裴晋还拉上了罗姐……”
罗牧垚虽然不能完全听清许凌可在说什么，但她能看清邬子兵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除了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再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就这样在煎熬中上完上午的两节课，大课间一到，裴晋和戚玉娇同时走出了教室。
林欣然跟罗牧垚一起走出教室，准备下楼做操，林欣然问：“罗姐，昨晚上周老师跟你们说什么了呀？到底是不是为了让班长展示才艺，所以踢了我们的节目啊？”
罗牧垚问：“是谁这么说的？”
林欣然答：“一早许凌可说的。”
其实罗牧垚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因为“裴公子”这种外号，一听就是许凌可这个外号鬼才的手笔。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在这时，许凌可跟邬子兵两个人并排走上前。
许凌可原本想跟林欣然说说话，但邬子兵只一个劲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跟两个女生交流的意思，许凌可只好撇下她们追了上去。
罗牧垚抬眼看见的只有邬子兵相比平常更为冷漠疏离的后脑勺，这一刻她心中产生了一个极大的问号——是否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而现在她也只需要听从安排，原本这个安排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相反，违抗命令才是难上加难的事。
她先前答应邬子兵的事已经做到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她没有义务自我脑补出一个新的承诺并履行。
而一直到在升旗广场上做完操，罗牧垚和邬子兵都没有任何交流，哪怕只是眼神上。
罗牧垚只能更加确信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毕竟她昨天已经为这件事苦恼了一夜，而邬子兵看起来却丝毫没受影响。
那么真相就大白了——只有她在一厢情愿而已。
上午第三节课，裴晋跟戚玉娇两人的座位还是空的，直到第三节课课间才回来。
两人回到教室后，立刻被上来打听八卦的各路人马包围起来。但裴晋只是安静走到罗牧垚桌前，道：“罗姐，跟我出来下行吗？我跟你说下。”
罗牧垚起身，跟着裴晋往教室外走，路过邬子兵的课桌时，她的心跳出人意料的平静。
裴晋把罗牧垚带到了走廊上，看男生的表情，罗牧垚就预感到了什么。
裴晋开口道：“我们见到校长了，校长的意思不是不让你们演《少年维特之烦恼》，而是你们这次节选出演的片段没有意义，不能体现这本书反封建的思想。至于我们的节目，校长说希望我们能演，因为这次演出是面向区领导的，跟学校素质教育评选打分有关系，但目前还没有一个乐器类的节目，所以希望我们能给学校出一份力。”
裴晋耐心说完这么多话，看向罗牧垚的眼神却并不自信，又补充道，“但是如果你还是觉得耽误时间，我可以再去协调，我一个人独奏，或者再找一个人配合我，都行。”
“我可以。”罗牧垚开口道。
她觉得，再拒绝裴晋这样合情合理又体贴周到的请求，过分的就是她了。
听到女生的回答，裴晋高兴地笑了：“真的吗？谢谢你啊，真的谢谢。”
罗牧垚也微微笑了一下，却道：“但我不觉得我们的节选有任何问题。”
裴晋听见女生的话，思路很明显被打断了一下，表情苍白一瞬，但罗牧垚没打算再讨论下去，只道，“回去吧。”
而此刻教室里，戚玉娇对许凌可、郗有、林欣然说：“是我们误会校长的意思了，校长一直在跟我们讲这本书的立意是反封建势力、揭露社会弊病，说我们就算要演也应该演维特在社会上遭受的那些不公正经历，而不应该局限在这些小情小爱上，又说以我们现在的年纪，不能体会也是正常的……”
许凌可听完戚玉娇的话，失望道：“啊……那我们的节目真没戏了吗？”
戚玉娇这时反而平静下来，道：“我觉得校长说的有道理，可能是我们把主旨理解偏了，算了吧，就像周姐说的，在班上演吧。”
这时罗牧垚和裴晋刚好回到教室，许凌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避讳道：“那凭什么他们能出节目？”
戚玉娇解释道：“这是为了学校素质教育的评选。”
听到女生的话，周围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表情，戚玉娇于是开始向大家复述校长的话。
戚玉娇说话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抵抗情绪，看起来这一趟校长办公室的谈心后，她心中对联欢会节目的评选结果已经彻底没有任何不满。
罗牧垚坐回座位里，看见前排在叽叽喳喳热闹地进行着讨论，再前边一排，邬子兵独自一人趴在桌上，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十足的置身事外，对一切正在发生的事都展示出绝对的漠不关心。
看到这一幕，罗牧垚告诉自己，她刚才的判断没有出错，她现在的选择也只是顺势而为。她在心底给这件事彻底画上了完结的句号。
因为距离元旦联欢会的正式演出只有不到十天，但他们的节目还一次都没有进行排练，裴晋周三便约了罗牧垚去琴房练琴。
周三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罗牧垚走到教室最后一排，背上中午从家带来的琴，从后门走出教室，裴晋已经背着长笛在教室门口等她，两个人一起往科技楼走。
许凌可也从教室最后一排的柜子里取了篮球，男生恢复速度看起来飞快，脸上已全然没了联欢会这件事的阴霾，抱着球兴奋地朝邬子兵道：“兵哥，我先去占场子？”
但邬子兵这时却从座位起身，走到许凌可身边，道：“不去打球了。”
许凌可吃惊道：“啊？为什么？那去哪里？”
邬子兵朝教室外看去，刚才他余光瞥见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这会儿已完全消失不见。
紧接着，许凌可便听见掷地有声却叫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两个字。
“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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