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军队早已不是昨日与鸱枭战斗时会轻易溃败的军队。
左南椒杀在前头,但更多也只是起一个坐阵的作用。
比起过去,阿左挈领之下,他们更擅长结合地形,穿插走阵。
毕竟今次也只是为生擒,阿左出动了半营,也只是为保险。
过去左南椒的经历在警醒众人,小心这些在沙海里成群结队的怪物。
回营整顿后,左南椒并未过多插手拷问,她偷摸着往厨房寻酒,不出意外被阿左逮个正着。
“……我那有更好的酒,女儿红。”
“怎么你也没去?”左南椒把酒坛放回去,“不过,女儿红好,走,走。”
说着她酒揽上阿左的肩膀。
这孩子是她捡的第一个兵娃,因着那时她名下并无养女,便记在自己家谱里,算是她的养女。
左南椒那会儿觉得起名麻烦,便依着自己的姓氏叫她阿左,时间已久也懒得改了。
阿左解释说:“如今军中职位分明,拷问自有人去,即使想插手也不行。”
“这样么。”
阿左继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那个你让人抬回营里的少年的事……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听哪个?”
“坏的。”左南椒习惯先掌握坏消息,早点做打算。
“跑没影了。”阿左笑一声,“怪不上护送的人。”
左南椒有点好奇好消息了。
“好消息是他是自己跑的,不是被截走的。”
左南椒:“……”
这也算是好消息?
“他身形诡秘,我能看出他不是练家子,但身手却很好,或者说,身体素质不像看起来那么孱弱,总而言之,派人去找了,还没下落。”
进入营帐中,女儿红倒入碗里,左南椒迟迟没下肚,只胡乱往嘴里刨了几口饭。
她在等审问的结果。
阿左也没管她的沉默,自顾自擦拭起刀刃来,没过多久,营帐外就传报审问已经结束,并递进来一卷写满了的宣纸。
阿左摊开在左南椒跟前,坐到她旁边。
她边看边说:“发现这群鸱枭内有人会说话,也就是上月的事……暂且把他们当作‘人’吧。想来你路上也看见那些匪人了,烧杀做得不多,抢掠却是常见。我这话许说得不太恰当,这些裁军没有田地,没有俸银,在这西北也是根本找不到活计,为匪简直是必然之事。
我军虽不宽裕,但毕竟如今战事歇了,多少也有些储藏起来的没记在账上的粮食。底下有人领着去附近镇里施粥,免得真有百姓被活活饿死,激化矛盾。却没想到根本没多少人来领粥,我那时还想着是不是情状还没那么严重,没想到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是鸱枭在放粮,不仅放粮,还补助其他必需品,也不知道那些妖物是从哪里得来的物资。”
左南椒的手指不自觉在纸上敲击:“这些鸱枭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像人。”
她指着这供词里多次出现的词汇。
“大群。”
它们是这么称呼的。
在大群中,互相帮助,交换讯息,甚至还有生意上门。
外人找来大群,用地髓进行交易。
阿左沉思:“地髓是什么?”
“我大抵听说过。”左南椒回说,“不过了解也不多,看起来跟黄色的玉似的,很软。照着这供词所说,地髓是鸱枭的食物,没有地髓它们会死。而不久之前,有人从大船上运来了很多优质的地髓,还交付给他们成吨的物资,让他们去放给平民。”
掠夺的是裁兵,发放物资的是妖物,这事还挺奇妙的。
阿左仍没想明白:“即使不去细究这些怪东西,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是个善人还是个恶人,发放物资可用不着鸱枭。对了,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赏银被截一事,也是他们下的手。”
截银的是同一批鸱枭,这样说来,发放的物资或许就是用这些钱买到的。
新朝初立,朝廷的官票还未铸印,截银者无需担忧钱用不出去。
“没听说,忙着赶路,后来又遇到些事。”左南椒干脆问,“你觉得西北这边还能撑上多久?”
“都护府也查出来这事了,上月传信回去,下一次运送赏银的队伍会精进不少,领队的还是过去精骑营的一名副将,叫谭会。”
左南椒对这个名字印象还挺深。
两件事,一是这谭会的兄长也是一名副将,从前是她的亲信——就是那个死在鸱枭手下的那一位,后来立衣冠冢的时候,左南椒与他的亲属都见过面,谭会也在其中。
二是在耀京的时候,谭会想留在耀京城当官,求到了左南椒这里,希望她帮忙帮衬一二。
想来他该是在耀京落根了,只是这边出了状况,他过去又是西北军营里的将士,便领到了这倒霉差事。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阿左继续道:“只要这一趟顺利,问题就应该不大,若是不顺,不用等西北,国库也再拿不出多的钱来,赤河开耕才是大头。”
“我看是不太顺利了。”左南椒提醒她:“早做打算,提前防备兵变和叛乱。我们这没有都护府嗅觉灵敏,此前见燕鸿那着急样子,估计是没好信儿。”
她的眼神掠过纸上的几个词汇和句子。
大船,鸱枭。
还有,母亲不在,它们需要地髓,所以答应了朋友的交易。
她忽略了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阿左将擦拭好的刀尖立在案几上:“这几日我会加紧训练,注意粮仓,岗哨往后方多置几个,一旦看见耀京的军队,及时接引。”
左南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行,急也不是办法,没钱迈不开步子,只能等耀京来人了。”
她琢磨一会儿,说:“若是碰到卫将军麾下,可以暂且放心合作一二。”
阿左没问多的:“都是西北军营内的将士,自然会合作。”
左南椒这才将眼前的女儿红饮入腹中,她眼前微醺,走路有些许晃悠:“我去隔壁睡一觉,有事叫我。”
确认左南椒营帐内的光歇了,阿左吹熄蜡烛,营帐外溜进一个影子来。
“将军。”来人呈上一卷宣纸,随即离开。
阿左将纸摊开,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夜明珠,仔细看着。
方才给左南椒那供词是加工过的,军营内有些事,如今已不便让她知晓。
例如他们和这群鸱枭早有接触。
例如她曾入石窟,只为求一人死。
成功了吗?
看起来像是成功了,但眼下的境况并未因为言祝的死亡而好转,反倒愈加糟糕。
她低声念着:“母亲知晓万物,但如今不在……朋友帮助了他们许多,不是交易,是回报。朋友,女人,穿着红红的衣服。”
大船。
阿左眉头微皱,但愿这西北的风暴,能留有一丝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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