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过半，江可可和其他学姐学弟终于也把视线投到了顾晏清和秦宛州以外的人身上。
有几个人认得骆斌的脸，但完全不记得他叫什么，只是在电视剧里看见过。
医学院的学生平时很忙，能在短期内完整追完一部剧的人极少，因为根本没那时间。所以往往等剧看完，对剧情和演员的印象也只剩下零星的碎片。
他们中的智性恋相比其他人群而言也相对更多，像骆斌这种演技普通的花瓶，自然没什么人关注。
“秦小姐，你有忌口吗？”顾晏清没由来地发问。
“我不吃香菇，其他都可以。”秦宛州之前查过过敏原，她只对香菇过敏。
“好。”顾晏清点点头，便没了后话。
顾晏清的话题结束得突然，秦宛州虚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小哥，你是不是演过一部武侠片？”江可可紧盯着骆斌的脸努力回忆，即便她连那部电视剧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她抢到过一节影视赏析选修课，依稀记得老师拿骆斌在那部片子里的演技表现作为反面教材为他们讲解。
“XX奇侠传，我演那部片子的时候刚出道。”骆斌得意地笑笑。
江可可哇了一声，故作震惊地点点头：“厉害。”
骆斌很享受被人认出的感觉，最好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他转。
“原来他也是明星啊。”
“我还以为他是大师姐朋友的助理呢。”
“不是啦，大师姐朋友的助理是坐在她右边那个小姐姐。”
“我前面就猜到了，这小哥长得也还行。”
饭桌上的学弟学妹们窃窃私语。
剧情完全没按照骆斌的想象发展，关于他的话题被众人一笔带过，很快淹没在其他话题里。
骆斌刚刚恢复的好心情瞬间又跌落谷底。
“斌哥，要不算了吧，反正这些人也不像是会追星的样子。”骆斌助理附耳提醒道。
言下之意，骆斌根本没有迎合这些人的必要，他们即使加入了骆斌的后援会也产生不了任何实际价值。
“闭嘴。”骆斌低声呵斥。
小助理讪讪收声。
又过了十几分钟。
“宛州姐，你吃吃看这个，老板的拿手菜。”江可可地主之谊尽显，不停地给秦宛州碗里夹菜，“还有这个拔丝鸡蛋，真的你不知道有多好吃！”
秦宛州眼瞧着面前的小碗里被快速堆满了各样菜式，以油炸系为主，转眼就和小山一样高。
“谢谢。”秦宛州冲江可可盈盈一笑，琥珀瞳里满是暖意。
江可可被这一幕美得恍神。
她平时闲了就喜欢看看脱口秀和综艺，学习已经很累了，空余时间只想看点轻松的，所以她对秦宛州并不熟悉，只知道对方是来学校宣传电影的新生代女演员。
冷静下来想想还挺神奇的，她居然有机会能和女明星坐在一桌吃饭。
不过大师姐怎么会和秦宛州这么熟悉，难道她准备进军娱乐圈了？
江可可偷偷用余光打量正坐在秦宛州旁边往自己碗里夹菜的顾晏清，对方那张脸即使和秦宛州摆在一起也毫不逊色，两人头身比超绝，和周围人相比简直像开了小头特效。
秦宛州犹豫再三，还是拿起筷子。
按理说她不能吃高油高糖的食物，演员需要维持体型，为此她日常的固定食谱通常是芹菜汁和橄榄油煎三文鱼这类健康食物。
但她不想扫兴。
“等等。”顾晏清忽然按住秦宛州拿起筷子的右手。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秦宛州愣住。
——所以你们要亲亲我我的话，还是得避着点人。
秦宛州第一时间想到苏晗的提醒，心跳有些加速，指尖紧张得颤了颤。
然而那只手很快便被抽走，期间顾晏清也只是将她的碗和秦宛州的碗调换了位置。
秦宛州睁睁地看着碗里的菜。
醋溜虾仁、山药肉片、清炒芥蓝、拌花生芽。
顾晏清先前加过一轮菜，正好是这四道，和江可可给她夹的菜相比堪称相反的极端。
清淡、健康，就连份量都符合膳食结构标准。
“碗是干净的，我擦过了。”顾晏清见秦宛州仍然没有动筷，轻声解释。
饭局前半场秦宛州几乎没有吃菜，所以她特意加了四道清爽的，只是不知道秦宛州喜不喜欢。
“大师姐，你这是整哪出。”江可可忍不住吐槽，她夹菜也是很辛苦的。
“看你挑的都挺好吃的，所以换一换。”顾晏清夹起碗里的拔丝鸡蛋吃了一小口，夸道，“味道不错，还是你会吃。”
事实上顾晏清平时也一直戒糖，仅这一口便腻得不行。
“那是。”江可可鼻子翘得老高。
见江可可这么好哄，秦宛州忍不住低笑，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菜送入口中。
不得不说，顾晏清真的很细心。
“宛州姐，你和大师姐是怎么认识的呀？”江可可寻找着新话题，八卦到了两人身上。
“咳咳。”全程保持沉默的温不言轻咳两声，暗示秦宛州不要乱开口。
秦宛州挠挠脸，通过眼神向顾晏清求助。
“巧遇。”顾晏清心领神会，简答两字。
在场人太多，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怕秦宛州又被有心人做文章。
江可可无语地吊起嘴，她就知道大师姐嘴里吐不出多少八卦，也难怪马克思老师叫她冰块脸：“大师姐，说具体点嘛。”
顾晏清喝了好几口茶，努力把嘴里的那股甜腻压下去。
“你生吃过青椒吗？”
“生吃那玩意儿干啥。”江可可只觉得顾晏清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我只吃过炒的。”
顾晏清神神秘秘地勾了勾嘴角：“看来你缺点求知欲。”
江可可：“？？？”
一个青椒怎么还扯上求知欲了。
顾晏清往身侧斜了一眼，秦宛州正低垂着头装没听见两人的对话，却被泛红的耳垂暴露。
“这就是我们的初遇。”
准确来说是她们的第一次对话。
顾晏清用只有她和秦宛州两人能听懂的话语回答了江可可。
江可可彻底放弃了八卦顾晏清，她总感觉大师姐今天疯疯的，说话那么意象，像在和她打哑迷，一点没意思。
饭桌的另一边。
骆斌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桌上的相机，相机的镜头后盖掉在一旁，镜头直对秦宛州和顾晏清的方向。
在场除了他们以外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热聊，没人关注到这一细节。
男摄影师意会地回了骆斌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骆斌放心，他心里有数。
然而顾晏清默默用余光观察了坐在正对面的骆斌许久，方才被江可可吸引了注意力，所以直到骆斌和男摄影师相视一笑，她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相机的镜盖怎么没盖上？
联想到秦宛州醉酒那天，顾晏清生出一个不妙的设想。
“你的相机看着很专业。”顾晏清放下筷子看向男摄影师，声音里透着警惕。
“有点眼光。”男摄影师面带不屑地撇过头，“女人懂摄影的不多，你们都爱用那什么……美颜相机？”
呵，顾晏清被他气笑。
还挺会给女性群体贴标签。
“看来男人有眼睛的也不多。”
“你什么意思？”男摄影师拍桌而起。
周围十几双眼睛同时停下筷子看向他，瞬间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但凡长眼睛的，不拍照的场合都会把镜盖合上。”顾晏清面不改色，“况且你还在吃饭，专业的摄影师会容忍镜头沾上油污吗？”
顾晏清没有点破，因为她拿不准自己那个可怕的想法是否真实，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按照常理，骆斌是秦宛州的工作伙伴，完全没有暗算她的必要。
男摄影师脸色一白，居然没有反驳，反而在咬牙坐下后乖乖把镜头盖了回去。
顾晏清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她猜对了。
骆斌神色些许慌张，他确实很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但他只是希望别人仰望他，而不是像现下这样带着怀疑的凝视。
尤其是顾晏清的眼神，像是盯住猎物的雪豹，而他则是那只即将被咬破血管的兔子。
得快点离开。
“我们出去抽根烟。”骆斌尬笑着起身，同时拍了拍身旁的男摄影师。
男摄影师沉默地站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够他的摄影机。
“抽个烟而已，相机就不用带了吧。”顾晏清冰冷的声音幽幽传入两人耳朵里。
“我习惯贴身带相机。”男摄影师强装无事地干笑一声，坚绝不松口。
“那你刚刚怎么不带？”顾晏清眯起眼看向他。
尽管她很想立马扣下这人的相机，好好查查里面是否拍摄了一些不利于秦宛州的照片，但她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贸然行事，鬼知道这人动了什么手脚。
男摄影师站在原地没动，与顾晏清目光相对，两人怒目而视，火花带闪电。
此时江可可正在嚼一块偏瘦的锅包肉，肉质太柴，有点卡牙缝。
她轻挑着一边的眉，拿起根牙签在嘴里鼓捣，顺便观摩顾晏清和男摄影师的对话及反应。
在她记忆里，顾晏清从没这么咄咄逼人过。
“两位小哥，吃完饭再抽呗，你俩都没吃几口。”没过多久，江可可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一个多小时的饭局，男摄影师和骆斌光抽烟就抽了半个小时。
“你瞅瞅这锅包肉，这地三鲜，这炖粉条，这……”江可可转动着圆桌上的餐盘，将一道道菜从骆斌和男摄影师面前划过。
“闭嘴，我没瞎。”男摄影师还在恼怒顾晏清说他没长眼睛的事，语气异常凶狠。
“呵。”他气极反笑。
“秦宛州，你朋友面真大，这顿饭我们吃不起！”男摄影师一把拿过相机，挎上背包后就拉起骆斌朝门外走，“骆斌，我们走。”
小助理匆忙拿上骆斌的随身物品，紧跟两人步伐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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