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拉开厚重的窗帘,清爽的阳光洒进房间,金色的小猫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后转身钻进被窝打起瞌睡来。
李南星坐在床上垂眸看向小芹菜,被子里的小猫露出半个脑袋,挺立的耳朵微微抖动,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掌心中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他一下,随即便传来几声安慰的呼噜声。他轻轻给小芹菜掖好被子,就如昨夜肖容时为他的那般,而后将目光悄悄挪向窗边。
彼时,肖容时正在窗边理着窗帘,挽起的半截袖子露出线条优美的结实小臂,修长的手指在绑带之间穿梭,利落地打好了蝴蝶结。李南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的双手在阳光的沁润下更显白皙。看着这双手,昨夜的点滴骤然涌上他的心头。
啊——!我昨天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能拉着肖老师的手挡眼睛,然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啊?!我一定是失智了才会做出这么中二的事!——啊啊啊!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肖老师啊!!!这下他一定彻底把我当成小屁孩了!还是特中二、特中二的那种!!我好蠢!我好蠢啊!!!
羞耻的回忆瞬间将绯红布满他的脸颊,他捂着通红的脸趴到被子上,任由绯红侵袭耳根——但肖老师昨天真的好温柔,好温柔、好温柔!说话时的声音温柔得要掐出水来了!!而且还一直摸我头哎!我的偶像一直摸我头安慰我啊啊啊!!!他把脸紧紧压在被子上,耳边充斥着胸间激荡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一声接着一声,恍若春日的交响曲。
好喜欢肖老师……好喜欢、好喜欢!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啊啊啊!!!
“今天天真好啊,可以晒被子了。”肖容时掐着腰望向窗外,彼时天空一碧如洗,几只飞鸟结伴而行,“一会儿去客厅待会怎么样?我把你的被子晒一晒,再给你屋通通风。”他转身说道,见南星趴在被子上一声不吭,他连忙走到床前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是又不舒服了吗?”
当肖容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感觉自己彻底被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包围:“啊?没有没有!” 他猛地直起身,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脸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形。
“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啊!”肖容时被面前这烂熟番茄似的脸吓了一跳,赶忙冲着他的额头左摸右摸,“又烧起来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他频频摇头,脑子飞速运转,期盼找到个什么借口——总不能告诉肖老师我是想他昨天摸我头想得脸红了吧??
“没道理啊,刚刚量的体温已经没事了啊。”他喃喃自语道,又用手背摸向李南星的脸颊,很烫,或许是刚刚的体温表没有夹好?想到此,他连忙拿出温度计,利落地甩了甩后,再次递到了李南星手上,“来,再量一次。”
李南星觉得肖容时的口气越来越像哄小孩的幼儿园老师了:“我、我真的没事!我就是、就是……脸容易敏感!可能、可能小芹菜的毛弄得我有点痒,可能有点、过敏……?”话音刚落,没等肖容时质疑,被子里的小猫倒先站了出来,跳上被子上不满地朝他叫,“哎呀,我是说可能啦。”他尴尬地摸摸小芹菜的头,见肖容时半信半疑的模样,只得再次夹上温度计自证清白。
等待体温的这五分钟于他而言简直度秒如年,不仅一面要安抚背锅情绪不满的小芹菜,而且要稳住即将夺门而出,亟待体温显示超标后,立刻带他去医院的肖容时。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也恍惚地认为自己或许真的又烧起来了,不然他怎么会有发烧的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过事实证明,他的免疫细胞还是满给力的——37度。
至此,他正式向肖容时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眼下只需要哄好小芹菜就好了,这很容易的,一会儿给它根猫条,它就不会再生气了。
许是不确定,肖容时又拿着温度计走到阳台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后,才走回床边:“真的不难受了?不用怕麻烦我……”
“真的真的!你看——”李南星抱起小芹菜做出举哑铃似的姿势,“我真的不难受了,肖老师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一定见到你就可劲儿麻烦你,不到你烦誓不罢休!”他的话逗得肖容时笑了两声,他笑着对他说‘好’,摸摸他的头后便离开了房间。
随着肖容时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他摸着刚刚被肖容时摸过的地方,绯红又从脖子爬上了脸颊,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口狂跳不止,而跳动的频率仿佛昭示着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原因——
他可能……喜欢上肖老师了。
“不对、不对!我喜欢肖老师是因为他是我的偶像,我崇拜他,喜欢他的书,所以才会、才会……”
才会见到他就脸红,他碰一下就心跳不止?因为崇拜他,所以才会在对方当自己是小孩的时候失落的要命?这说不通。
理智与情感在搏斗,最终的胜利者显而易见。对于这个结论,他显然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脑中的理智催促着他与心中的跳动辩驳。
理智:我会这么想是因为肖老师对我太好了,而且他又是我的偶像,双重buff加成下,我才会以为自己喜欢他。
情感:但安安对你更好啊,他救了你,给你换了身份,还介绍工作。而且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你怎么就没喜欢他?
理智:那是因为安安有男朋友了啊!
情感:那他没有男朋友你就会喜欢他吗?
理智:当然不会!安安是我的朋友……
情感:肖老师也是你的朋友啊,还比安安晚认识一年。你对安安都没这种感情,不只安安,还有苏哥和柯柯,柯柯可是单身啊,但你也没对他有这种感觉。唯独就对这个刚认识每一礼拜的“偶像”有这种感觉,而且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但你就有这种感觉,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就是……
理智:我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对肖老师有非分之想!!……而且他又不会看上我!
情感:你看,你担心的是他能不能看上你,而不是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况且肖老师多好啊,风趣幽默、体贴入微、才华横溢,而且成熟又不老气,长相也……
理智:不听不听!!!我不听啊啊啊——!
情感:哼哼,你不听也没用!你就是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我才没有啊啊啊!”他胡乱抓着头发,突然的发疯吓了小芹菜一跳,后者想逃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你说!我对他一定不是那种喜欢对不对!”他把它举到半空,盯着它剔透的眼睛态度强硬道,“对就叫一声。”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它的答案本就如此,小芹菜只是歪头看着他,平时话唠的小猫在这一刻格外安静,“啊——!你也这么觉得!!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他绝望地放下小芹菜趴回被子上,后者以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看向他,为表安慰,还用自己的脑袋拱拱他的头。
小猫的安慰似乎起了反作用,李南星开始悲观起来了:“要是肖老师知道怎么办?他一定不会再理我了,他肯定觉得,‘啊,我好心把你当朋友,你竟然对我有那种想法’——然后他明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觉得我特自不量力,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扭着眉微微抬头,两双亮闪闪的眼睛四目相对,“不过,肖老师确实挺像天鹅的哎,尤其是脖子,又长又性感……哎啊!!!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什么啊??”本来抬起的头因为此刻的羞耻又埋回了被子里,“呜呜呜,我无药可救了小芹菜,无药可救了啊……!”
“嗯?什么无药可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瞬间石化,心里和脑中的思绪在此刻绞作一团,他僵硬地直起身子,竭力控制住脸上抽搐的嘴角:“没、没有啦,我在跟小芹菜说我喜欢它喜欢得无可救药,让它以后别忘了我……肖老师,你进来很久了吗?”此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自己牵强的解释会不会引起肖容时的怀疑,又或者他什么都听到了,那自己这番愚蠢的解释就变成了拙劣的欲盖弥彰。
“没有啊,我刚进来。”肖容时放下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傻乎乎的,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你想小芹菜直接来就好,再顺便住几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肖容时和煦的笑容,他的心口忽然荡起一阵酥麻,当红晕再次泛上脸颊,他赧然地点点头小声道:“肖老师你人真好。”
“就知道给我发好人卡。”他打趣地敲了下李南星的头,脸上的笑意却早已从眼角涌出。
“嘿嘿,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嘛。况且肖老师就是很好啊!超好、超好的!”他努着嘴抬起头,余光却被桌上的皮蛋瘦肉粥勾去了。只一瞬,皮蛋粥的咸香萦绕于他的鼻尖,干瘪的肚子也在此叫出了声,他尴尬地咽咽口水,“那个粥……好香。”
见他这副嘴馋的模样,肖容时不禁笑出了声:“馋猫儿,知道饿了啊?昨晚明明怎么叫都不出来吃饭的啊。”他虽嘴上这般调侃,手却早已端起了粥碗,浓稠的白粥紧裹乌黑透亮的皮蛋,里脊条与青菜丝交相缠绵,葱花的加入更是让这碗粥的香味达到了顶峰。
“我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嘛,我以为只是感冒……”李南星委屈地鼓起嘴,嘟嘟囔囔地做无谓的解释。
“呆乎乎的。”肖容时低头浅笑,手上的勺子轻轻搅动浓稠的皮蛋粥,随着白瓷汤匙碰撞粥碗发出清脆的声响,皮蛋粥的香味在空中彻底弥散开来,“好了,不烫了。”
闻言,李南星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他激动地伸出手打算接过粥碗,但肖容时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反而舀起一勺裹满皮蛋与肉丝的粥递到了他的嘴边。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他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连连摆手。
肖容时瞥了眼李南星掌心的伤口,不紧不慢地回道:“你的手还能捧得动碗吗。”李南星羞愧地看向左手,上面是一道横穿掌心的伤口,那是他摔倒时被锋利的石头割破的,又由于泡澡时浸在了水里,现在已经有点想化脓的趋势了。别说端碗了,连抓握都有些勉强。
他放下勺子将碗挪回自己面前:“受伤不愿跟我说就罢了,自己也不知道注意点,这么长一道口子,说沾水就沾水,现在好了,又红又肿。”他垂下眸,手中的瓷勺轻轻搅动碗里的粥,叮当、叮当的细微声响在两人之间无限放大。
“……我当时怕你担心。而且,快递站的老板娘帮我上过药了,我觉得没什么大事,就想着不麻烦你了。”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的要命,肖容时最不愿意听到自己不愿麻烦他这类的话,于是赶忙找补,“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天天麻烦你,每天二十四小时我麻烦你二十三个小时,留一个小时给你睡觉——好嘛好嘛,肖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病瞒着你、受伤也瞒着你,我以后真不这样了,你就原谅无知的小朋友吧,好不好?”他扯扯肖容时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亮晶晶的眼里满是真诚与悔过。有那么一刻,他惊愕自己竟然能说出如此幼稚还略带撒娇意味的话。果然人不能总是被叫小孩,看吧,现在的口气都像犯错的小朋友求原谅了。
“快递站的老板娘给你上的药?”
“嗯嗯嗯!她人可好了,刚开始还把我认成初中生了呢。”他看向他频频点头。
肖容时停下手上搅粥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姐人是挺好的。改天得去谢谢人家,要不是她,你这只手怕是要烂掉了。”
“哪会这么严重。”他小声嘟囔,见肖容时有想继续唠叨的势头,他赶忙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也无赖了几分,“我饿了肖老师,饿得要死。”
他被他这副随机应变的样子逗笑了,舀起一勺粥送到离他嘴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调侃道:“你啊,就是不想再听我唠叨你,精的要命。”
“才没有呢,我最喜欢听肖老师讲话了,说什么我都喜欢。但我真的饿了嘛,我一整晚都没有吃东西,现在真的好饿好饿。”
李南星的撒娇求饶战略大获全胜,肖容时笑将那一勺悬空的粥送到了他的嘴里,随着皮蛋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他的表情慢慢变得享受:“呜呜,好好吃!肖老师做的饭比外面好吃多了。”
“真的吗?你这样我又要骄傲了。再来一口,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呢。”他又喂给他一勺,看他一脸满足,他的笑容也舒缓下来,“白天先缓缓胃,晚上给你做好吃的。熬锅鸡汤,清炒个虾仁,我看看再做点别的,还是不能太油腻。”
闻言,他连连点头,余光瞥见肖容时温润的眼眸时,他羞赧地垂下眼,心口的跳动令他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来——
肖老师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呢?说不定他就喜欢我呢……哎啊!我在想什么啊!!肖老师怎么可能喜欢我??他能喜欢我什么啊???况且肖老师又不一定喜欢男人,就算他喜欢,也肯定喜欢那种沉稳成熟的娴静如水的那种,才不会喜欢我这样长得小孩子气,还傻乎乎、傻乎乎的呢!?
……万一他就我喜欢这样的呢?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啊,对吧?嗯!要对未来抱有希望!!万一肖老师喜欢男人,又万一他就喜欢我这样,再万一他就喜欢我呢?
啊,这万一、万一、万一的,这都一万亿分之一了啊!我没希望了,除非月亮撞地球,否则肖老师是不可能喜欢上我的。呜呜呜,我失恋了,我还没恋爱就失恋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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