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才走出房门的侍女摇摇头,复又点头,轻声说:“回华少爷范少爷,二少爷好多了,只是—”
华时阑见侍女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眼门内,忍不住追问。
才得知前几日秦家两兄弟争吵之事。
让侍女退下,华时阑同范遥进屋看望卧床的秦明。
见到他二人的秦明,原本灰蒙蒙的眼顿时闪过丝讶异。“你们怎会来?”
三人多月未见,秦明难得露出笑。
“你们随意。”
华时阑搬来两个凳子,与范遥在床边入座。都只字未提秦家的事。
毕竟数月前,秦母曾对两人勒令不准见秦明。然而今日来看望秦明,又是秦母的授意。
范遥斟酌再三才开口劝:“事到如今,你也该放过自己,也放过谈雪了。”
华时阑也附和。
秦明盯着两位好友直言:“若你们来只为此事,那我就不便相送了。”
“秦明!”范遥以为他还不甘心,只能斥责:“谈雪对你无意是事实!更何况你明知谈雪有意的是你哥,你还纠缠不休根本是胜负欲作祟!”
华时阑觉着范遥说得重了些,可范遥说的也是事实。
便是秦母不让他们劝秦明,他们也会想法子来见见。华时阑注视了秦明半晌,来时想好的话都不知如何说。
秦明向来不是随便能劝动的人。
华时阑叹着气拍拍秦明的肩头,“你与谈雪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秦明本就放下了。更何况,放不下他又能如何?
两人瞧秦明神情有所缓和,便猜到事情有了转机。
范遥又开口:“什么湘馆、谈雪的,你都不必放在心上。待你伤势好了,我们去王城外散散心。”
谈雪是放下了,可秦明一听到湘馆,才猛然想起星辰!
甚至想不起上次见到星辰是何时。
只依稀记得上次见面,已是数月之前。
他怎么就忘记了星辰?
如今数月过去,也不知星辰的处境如何?
秦明三言两语应付了两人,便以送他们为由到秦家大门外。目送好友走远,立即命小厮备了马车赶去湘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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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你千万没事!
谁能料到数月后秦明会再次来到湘馆呢?
湘娘笑得牵强,亲自为秦明奉上热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不知该如何将星辰的事就此翻篇。
“星辰--”
“星辰三个月前便赎身离开湘馆了!”湘娘急得打断秦明,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秦明早晚得知道。
三个月前,星辰就离开了?
秦明来湘馆的路上,就猜了不少状况。当时他留了银票,可架不住湘娘趁他不去湘馆,便擅自让星辰见客……
这是秦明最不想听到的,并非是介意星辰有了旁人。
秦明是心疼星辰比强迫。
却没想到,星辰竟然离开了湘馆!
想到此,秦明半信半疑地冲上二楼,直奔星辰曾经的房间。
可当他推开门,房间内的布局未变,只是都盖上了一层白布,原来星辰喜欢的窗紧闭着。
湘娘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瞅秦明那懊悔的样儿也跟着后悔。
当时不该让星辰去见客的!
多等上一月这秦明不就来了嘛!
“他怎么离开的?”秦明心里乱作一团,只盼带走星辰的人就在王城内。
“这--”
“谁准你放他离开的!”秦明怒不可遏,转身捏住了湘娘手臂。
湘馆的小厮火速分开二人。
唉,湘娘连连叹气。要怪还是怪在秦明头上,谁让他喜欢的时候天天来湘馆,有了新欢就三个月不来呢!
想到这里,湘娘便没好气道:“秦少爷可别冤枉我,当初是星辰自己要离开的。”
“你说什么!”秦明不信,要离开湘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谈何容易?
湘娘斜睨着秦明,哼笑了声,“星辰是自己赎身离开的,秦少爷爱信不信。”
说罢湘娘气呼呼地拂袖离去。
留秦明只身站在星辰曾经的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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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
星辰房门外,小厮拽着汗涔涔的大夫挤入房间。
湘娘忙招呼大夫到床边,“快替星辰瞧瞧他的脸还有救没有啊!”
饶是见惯各种伤势的大夫。
见到星辰的脸也不由得心惊。“老夫先替这小公子处理伤口,不相干的人都离开。”
湘娘哄凑热闹的人群便关了门。
回到床边注视星辰血淋淋的脸眉头紧皱。
大夫仔细为星辰清理伤口,再上药有缝针,还嘱咐要日日喝药。
湘娘抹了把汗说:“大夫,星辰的脸能--”
“这小公子的脸,便是遇上神仙,也难恢复如初了。再怎么医治,也会留疤。”
“什么?这……”
床上的星辰不知是疼得厉害,还是听到了大夫的话,眼角渗出几滴泪悄然落入枕头。
今夜之事,湘馆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倒是星辰毁容一事不知真假,传得沸沸扬扬。更有好事者相邀明晚一起去瞧瞧。
殊不知次日天不亮,星辰已敲响湘娘的房门。
见来人是星辰,湘娘压下火气,“大早上的不睡觉来吵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瞧见走来的星辰手提包袱。湘娘注视他被纱布遮挡的脸等他发话。
星辰直言:“我要赎身。”
“你--”一想到大夫说星辰的脸已毁,湘娘也没什么好说的。
便一声不吭地下床,去取出星辰的卖身契。“我原以为你醒来定要闹一闹的,没想到--”
“你要多少?”星辰面无表情地打断湘娘,昨晚他想了整夜。
他根本没多少银子。
但自己没了容貌,湘娘也不会久留他。指不定将他卖到什么地方。
不如自己赎身。
握紧了袖中藏的小刀,星辰追问:“多少我才能赎身?”
湘娘想着留他能到后厨啥的打打杂。
“一百两。有吗?只要拿得出一百两来,你就能赎身。”
星辰来湘馆后每月十五两的月钱,秦明没来的三个月也没给他,他之前又没向秦明伸手,又没见别的客捞银子,能掏得出一百两才怪!
湘娘话音刚落,就见星辰往她床上丢了个钱袋。正讶异时,又听到。
“五十两,若是你不肯,那就别怪我了。”星辰说着快步到床边,一狠心将袖中刀刀刃贴上湘娘脖颈。
“你!”湘娘一手提着钱袋,一手捏着卖身契。
“别激动别激动!五十两还不成嘛,卖身契给你!把刀也拿开!”
星辰迅速从湘娘手中夺了卖身契查看,随即塞入胸口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湘馆……
那天天不亮,星辰在王城无人的长街上一路狂奔。
眼看百米之外就是王城大门,他拼尽全力跑过去。此时天光大亮,出入王城的人来来往往。
顺着人流走出王城大门时,星辰忍不住回头。一想到里面还有个将他抛在脑后的人,星辰便头也不回地远离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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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饿了两顿,又一路奔走,伤势也未好。走出王城没多远的星辰眼前一黑。
待他睁开眼来,视线中的蓝天白云略过一群飞鸟。
耳边是车轱辘转动、撞上石子的动静。
身下不知是什么,晃晃悠悠又颠簸。
直到传来一声“哞哞”叫,星辰才强撑着坐起身。视线中的环境,是茂密林中的羊肠小道。
手下不由地抓了抓,是一层厚厚的干草。
“你可算醒了!他爹,咱停下歇会儿吧。也好问问这孩子去哪儿,顺路的话就送送。”
牛车上的星辰闻声回头。
视线中出现和蔼的中年夫妇,正递给他水囊和菜馍。
星辰道谢后接过来吃得狼吞虎咽。
原来是夫妻俩从王城卖了菜回来,路上遇到昏迷的星辰,顺便让他在牛车上休息。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脸上怎么有纱布呢?要去哪儿啊?”
“我……”星辰答不上来。
他既不愿是施雨,也不愿做星辰。
那他又是谁?“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卖了,才逃出来的。”
夫妇俩听了你看我我看你,眼看孩子道了谢就下牛车要走,妇人忙说:“孩子,你不介意就跟我们走吧!”
他们家在二十里外的村里,常年在附近的镇上书院做工。
正好妇人想回村里照顾刚出生的小牛,书院缺了人。
星辰二话不说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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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院有吃有住,每月的工钱,总之够他过日子。再多攒攒,就可以交学费了!
这两个月来书院所有的先生和学子们,都待星辰很好,还让他在窗外听课。
不过星辰每每都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务,他手上捧了大摞的卷子要送去院长书房中批阅。
才到门外,茶杯碎裂的刺耳动静吓得星辰险些没抱住卷子。
紧接着又听到门内传出的吵闹声。
“你这书院有何用?几十年了都没赚到一百两!不如卖了好赚一笔。”
“混账东西!你要娶妻我已经给你家底了,你竟还打书院的主意!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书院!”
星辰才明白院长儿子许诺女方换大宅子,便要卖掉院长苦心经营的书院。
匆匆离开院长书房,星辰忽地想起不久前在西街那边,无意间看到院长儿子同镖局的人争执。
这可怎么办?
院长和先生学子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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