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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提灯向晓(五)

徐季安记得,他同陆柍第二次相见是在永嘉二十五年,春雷阵阵,白幔扬起。

流溪河畔的沈馥芳大人在家中突然离世,他随周大人前往沈府吊唁,遇见了长廊边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少女身着泛黄白衣,跪拜在地,缩成小小一团。

他以为她会是兔子,但好像,她想要当狮子。

徐季安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愣在门口的陆柍,重复方才的言语:“陆姑娘,你不妨与我同行?”

陆柍被他的话给惊骇道,徐季安方才分明在劝自己放弃,他此刻叫住自己,该是想缉拿自己,交由刑部侍郎才是,为何会说出这般话语。

“大人,您这是何意?”

徐季安对其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我们的想法一致,所以不妨一道调查?”

他想查贞贤太子案,她想查陆林案,敌人一致,怎么不算志同道合,一道前行?

徐季安原以为陆柍惜命,不仅爱惜自己之性命,还爱惜他人之性命,想的开,放得下。但他好似想错了,陆柍同他一般,重情,放不下。

他们是一类人,该要一道同行。

陆柍的瞳孔逐渐收缩,一脸不可置信地开口:“可是,您不是说背后之人……,大人,您当真不是一时兴起,抑或是在打趣我?你倒是可以帮我,但您得考虑清楚,这对您的仕途……您可莫要怨我。”

徐季安可以不帮她,但可千万不要卖了她。

“仕途?”徐季安手里拧着一袋桂花糕,向陆柍伸手:“有些事,做了才有前途,姑娘以为呢?”

陆柍点点头,心里觉着怪异无比,却又说不出何处怪异。她是希望徐季安能够帮助自己的,可为何她从徐季安的言语中读出的含义并非是相助,而是互助?同行大抵是要互相帮助?她能帮他什么呢?

陆柍虽是心中作怪,但还是爽快答是,免得机会流失:“大人,您要如何与我同行呢?”

徐季安向前一步,站在陆柍身侧,认真道:“如此,便是同行。”

陆柍觉着自己此刻头昏脑胀,满眼都是徐季安清俊的脸庞,耳朵也反复回响着徐季安的“同行”二字,竟又脸红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转身进入书房,:“大人有何计划,不妨趁此机会,我们相商一番?”

——

几日后,金樽楼。

“人都齐了?”

说话的人叫胡金,是金樽楼的楼主。胡金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喝了口热茶,不动声色地打量房中之人。负责送饭的杂役小厮死了不少,总算是新进了一批,没得累死剩下的人。

去年岩陵发了大水,朝廷官员纷纷捐款赈灾,又因百官监察严格许多,来金樽楼的次数也减少,是以收益不算太好,还是靠着前些年累积下来的老本,才撑过了这段惨淡经营的日子。好在,西域商行即将来访,届时楼下的鬼市赌坊闹腾起来,金樽楼为其提供吃食,收益也就跟着上来。

房内挤了约莫三四十个壮汉,皆是恭敬垂首,等待指令。

“楼主,人齐了。我们的人筛过一遍,留下的全是孤家寡人,便是死了,也无人来寻。”刘郁峰俯身轻言,不让壮汉们听见。

胡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事我是放心的,将人带下去,叫人好好教导一番。别忘了,给他们喂点强身健体的药,在我们这干活还是挺累的。”

刘郁峰跟在自己身边几年,因前头的人死了,职位才落到他头上。此人做事利落,头脑伶俐,不乏阴狠狡诈手段,是个不错的手下,但这他是头一回招新人,胡金还是要提醒一番。

胡金又从左至右扫了一遍,忽然注意到两个身材娇小之人,眉头一皱,叫住了正在招呼的刘郁峰:“等等,那两人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说过只要男子,怎么混进两个女的?

刘郁峰方才还对着壮汉们耀武扬威,听见胡金叫他,又一脸谄媚样回来了。

“楼主,小的时刻将您的话记在心中,不招女子。可那位陆姑娘是暗侍卫吩咐下来的,我不敢不收啊?”

“暗侍卫?”胡金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时这事归自己管,暗侍卫不会随意插手,怎么这次不同。不过暗侍卫是王爷的人,既然他开了口,胡金自然不会拒绝,便松口道:“既然如此,你可要对这位姑娘上些心。”

随即他又问:“那另一位呢?怎么说?”

刘郁峰解释道:“楼主,这另一位与一壮汉是夫妻。我还不知这暗侍卫是何想法,想着还是先对陆姑娘好些,便找了个伴陪她。”

胡金大笑,拍拍刘郁峰的肩膀:“哈哈哈,你果然机灵,待会将人送到地方就去库房领赏。”

刘郁峰嘿嘿地笑,又拍了一番马屁,才将人带走。

一群人按序行进,末尾的陆柍因穿着并不合身的衣服,走几步便要甩一下拖地的衣摆,是以有些跟不上前头人的速度,只好小跑起来。

撕拉一声,陆柍的衣服被踩住,自己也向前栽去。

“姑娘,你没事吧?”前头的壮汉及时扶住了她。

“多谢……”

话未及半,就被一声厉喝给打断:“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腿是断了吗,走那么慢,是想挨鞭子吗?”

刘郁峰狠唳地将鞭子抽打在地,扬起漫天灰尘,翘着下巴对着陆柍睥睨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享福的,走个路都能摔,叫你做点事岂不是要死了?”

陆柍知道他在骂自己,点头哈腰一番赶紧跟上队伍。金樽楼果真是泯灭人性,她才进来不过几个时辰,就有三位壮汉吃了鞭子,血腥味充盈房间,余下的人自然是不敢说话。

她梗着脖子,低头垂眸,脑海中闪过徐大人提及的一连串人物。

若是猜得不错,挥鞭之人应当是金樽楼新上任的二把手,刘郁峰。刘郁峰原先是胡金郊外田庄的武夫,因其做事干练,又擅左右逢源,被胡金带到金樽楼做事。最初也不过是金樽楼一个小管事,因手段残忍,阴险狠毒,慢慢地爬到了现今副主的位置。有人说是他暗中杀害前副主,因此上位。今日看来,阴险狠毒之名果真不假。

她重重地呼气,将体内危险的气息排出,看来,她要早些找到徐大人口中的线人。

待贴近前头的壮汉,陆柍才小声嘀咕一句:“兄台,方才多谢。”

壮汉不敢回头,但陆柍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害羞,他耳朵通红地挠头,还吸了一下鼻子。

进了房间,陆柍被挤到了角落,壮汉才满脸通红地和陆柍搭话:“我叫阿强。”

陆柍大惊,得来全不费功夫,阿强不就是大人口中的线人吗?她按住了内心的喜悦,朝着阿强眨巴眼睛:“我叫阿辞。”

阿强长得颇壮,此刻却一脸娇羞模样,心道:这姑娘的名字真好听。他正思考着下一句该说什么,后脑勺却被人敲了一下,脸上立马由高兴转为委屈,瘪嘴低头,不用猜也知道是阿芙打的。

“哟,不过一会子功夫,你就勾搭上人啦?”阿芙趁着前头发药,躲到后面来了,可惜,自己的丈夫正和别人聊得欢快,狗东西!

“你是阿芙?”陆柍小声询问。

阿芙皱了一下眉:“怎么?他和你讲了?狐媚子东西!”

陆柍憋着笑,冷冷地切了一声,用手回点了阿芙三下。徐大人同自己讲,阿强与阿芙乃是一对姐弟,是以,方才她虽同两人站得近,却未曾考虑过二人的身份。

“后面的上来,拿药了!”刘郁峰大声喊道,一记狠唳的眼神扫了过来。

三人不敢多言,乖乖地上前去,领了药,又乖乖地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吞下,然后退回后头。

突然,刘郁峰掐住了一人的嘴,给了响亮的一巴掌:“怎么不吞?怕有毒啊?”

一声脆响下去,皮开肉绽的声音传来。方才还有的细琐声音在这之后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只有默默咽口水的声音。

刘郁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一个一个查看。

一个壮汉却突然将上前查看之人撂倒在地,怒哄一声:“你们这是威逼,我要告官!”他奋起反抗,连带着几个胆大的人加入其中,一同将上前擒拿之人打倒,正要到刘郁峰面前,却被对方一剑刺穿腹部,霎时,鲜血喷涌而出,赤手空拳终是不敌兵器,跪了下去。

其余几人脖子上也被架上了利剑,头冒冷汗,呆在原地。

不过半刻钟,一场反抗就这样被平息,直到人被拖出去,陆柍狂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这里,是脱离官府管制的黑暗之处,是比沈府恐怖上百倍的人间炼狱。纵使她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切地看到杀人场面,心里多少有些恐惧。

刘郁峰擦去手上的鲜血,末了淡淡道:“不自量力。”

他抬头看向众人:“你们猜的不错,这药确实有毒。此毒服下,便是无解,需每日到我这来领解药。若是不服解药,先是肚子疼痛,随后漫及全身,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他大笑起来:“可是听明白了?”

“若是你们不服管教,私自逃走,下场可还用我提?”他指了指地上的血。

余下的人皆是唯唯诺诺地点头,犹如小鸡啄米,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刘郁峰这才满意地走出房间,上了锁。他需等药效发作,里头的人痛不欲生,精神溃散之际再来,如此,这些人才会乖乖听话,嘴巴才会严实。

陆柍在角落里坐下,听见外头没了声响,才长舒一口气。方才刘郁峰离开时将全部的灯取走,此刻屋内是黑沉沉地一片,许久后,她才适应黑暗,看清双手。耳边的哭声逐渐响亮,饱含伤心绝望之情,她叹气,这些人本是为了生计而来,没曾想会在这断送了性命。

一旁的阿芙看着抹泪的壮汉,不屑地摇头:“长得越结实,哭得越大声。”有这功夫哭,不如动脑想想如何出去。

她将解药放进陆柍手中,在其耳畔轻语:“这是解药,快服下。”

陆柍顺势将解药藏进袖子,道:“先别吃,方才那个人必会回来。他怕是要在我们意识微弱,不堪一击之时给我们服解药,好让我们体会一番痛不欲生,断了叛逃的心。”

她的演技没有好到能在一群真正痛苦的人中表现地同样惨痛,为了不被人发现破绽,她还不能服下解药。

阿强满脸崇拜地看着陆柍:“阿辞,你说的好有道理。”不亏是大人看重的人,不仅美丽善良,还充满智慧。

阿芙又敲了一下他的头:“小点声。”好在那些壮汉还在痛哭,哭声盖过所有的说话声,不然他这牛叫一般的声音实在是引人注目。

他只好缩到一旁,和那些人一起哭,这会没人笑话自己爱哭了,那么多人哭得比自己声音还大。

“莫要管他”阿芙拉住意欲安慰的陆柍。

阿芙对这个弟弟是又爱又恨。前年江陵发大水,将自家的房屋冲倒,父母也丧命于洪水中。是前来抗洪的徐大人收留了她和阿强,从此姐弟两相依为命,共同为徐大人效劳。每每她为阿强的愚蠢行动着急时,又会心疼他没了父母,只得自己一个亲人。可如今不同,他们身处金樽楼暗室,危险重重,他若还是这般毛糙性格,不仅害了自己,还可能会连累徐大人。

她打量了四周一番,确定无人注意,才低声说:“徐大人交待了你什么任务?”她与阿强早早便在名单之上,这位阿辞姑娘却是突然出现,她不由得怀疑出了什么变故。

陆柍思索一番,在其手上写下狄珞二字。

阿珍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位阿辞姑娘大有来头,怪不得大人吩咐自己务必配合行动。此番她与阿强前来,是为救出先前被困于此的冯子骏等人。冯子骏作为前辈,奉命调查狄珞交易,找到账本记录,可惜开春至今,去往黑市的有四拨人,竟无人找到证据,还有人被困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人才换了方法,从金樽楼着手。阿辞姑娘瞧着身弱,想必有其他过人之处。

她又坐近了些,指着阿强道:“别看他哭得和傻子一样,武功绝对一流。”手指又转向自己:“我医术平平,制毒很厉害。阿辞姑娘呢?”

陆柍绞尽脑汁,吐出两个字:“绣花。”

“绣花?”阿珍眼含疑惑,这有何用处?

还未细想,耳边的哭声变成惨叫声,她肚子也一阵绞痛,药效开始发作了。

陆柍也觉得肚子开始抽痛,似有千万只虫子钻肠,四肢抽搐,耳畔传来蜂鸣,额头渗出密密冷汗,她缩成一团,胸口贴着着肚子,以此缓解疼痛。虽是无力,她还是询问阿珍是否安好。

待动静大起来,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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