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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提议

“我要看你们开凿盐井的那张契。你投进去钱里头——我不管你总数多少,并不贪占你的——只把从杨家拿的二千两划出来,在契约上改个名儿,换作是杨家名下的资本。”若兰道。若兰不懂经商,更不懂盐务,但她在家做女儿时从父亲那里知道田地买卖租佃有地契,由此推想,做买卖大概也有一张契。

林婆子瞪大了一双牛眼,说道:“少奶奶……这……”

若兰道:“你既然认下挪用了二千两,这二千两银子当然要归还,但你既然说都砸进了盐井里头,意思就是追回现银也难,那不如将事情变成以杨家名义入股盐井。”

这少奶奶一张口就想吞二千两银子,胃口着实太大。林婆子推托道:“少奶奶,那盐井挖下去二十丈深都不出卤水,投钱进去亏本的。”

若兰笑道:“既然那二千两是杨家的钱,不是谢家、不是你林妈妈的,你还管它亏本不亏本呢?”

“就算是这样,此事老爷太太并没有允准过,将来查账查出亏空,恐怕还是要对我夫妇二人追究。”

若兰道:“真到追究时,你就将改过的盐井契约拿出来,上头清清楚楚是杨家名下的股,你们就说是看少爷殁了,怕老爷太太将来老无所养,所以悄悄儿替他们置办下旱涝保收的产业,谅他们能因此放你们一马。而且只要我不说,老爷太太几时能想起仔细查账?二老还是信任谢管家的。只要拖到盐井打出卤水、能卖盐生利时,老爷太太每年有分红拿,两千两银子放出去,不但回本,还源源不断生财,到时候林妈妈和谢管家不但能将功赎罪,还立下新功,二老怎么舍得将两位撵出去?”

林婆子想不出别的法子,便道:“老奴心里信服,但家里的事还是嘉洲他爹说了算,少奶奶容老奴回去和他商量,请他拿主意。”

若兰笑眼弯弯,甚是和气的样子,点头道:“好。若同意,便拿契约来;若不同意,也不用专程来见我了。咱们便以今日午饭为限。吃午饭时,我可就要去向老爷太太回禀昨晚书琴的事了,到时我或许变了主意,也难说。”

“老奴明白。”林婆子答应着告退,刚退出屋子,就连忙往家赶,一面又让跟来的小丫鬟快去账房上叫管家回来。

若兰有身孕,易疲乏,强打着精神跟林婆子磨了那几盏茶的功夫,便已经疲倦犯困。终于捱走了林婆子,便立刻让迎春去同太太说了一声,自去躺下小睡。

约莫睡到近午,迎春将她唤醒,说上房那里来人,说老爷太太请少奶奶过去。

若兰洗了把脸,醒了醒神,扶着迎春的手到太太那里。

却见除了老爷太太,谢管家、林婆子、谢嘉洲三个人也在。

原来是谢管家称病引退,说若东家信得过,就由谢嘉洲来接班。接班之前,请东家一同重查内外历年账本,还提议由少奶奶出面。

好手腕。

原以为这府上都是又坏又蠢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高手在。

杨氏一族是当地巨富,先祖是状元郎,其后子孙或官或商,都有出息。杨希锐家这一支,是在杨希锐的祖父辈从本家分出来,当时分得的财产甚丰厚,田地铺子皆有。之后接连三代人,或是举人或是秀才,也还不差,能守住祖产。再往下的一辈,虽然杨堃不务正业,但因多病,没有出去沾染嫖赌,并未十分败坏家产。若说治病花钱,照理也不该将底子消耗得那样快。

那么厚的家底掏空成现在这样隔年卖地的局面,而嗜财如命的杨老爷杨太太竟还不知仔细查账,大概要归功于这位谢管家的本领了得。

谢管家是吃准了若兰现在很想要那二千两——想想也是,一个寡妇,没什么进项,要么吃嫁妆坐吃山空,要么婆家给多少吃多少,自然一逮住机会就想要多弄些钱的。

若兰如果想要那二千两,就要和谢管家合作。而若兰出面查过账之后,便相当于将自己的信用同谢管家绑在了一起,从此后,再也不能说账目有问题,再也不能以此为把柄要挟谢家。

谢管家这是摆开了鱼死网破的架势跟她谈合作。

当着谢家人的面,若兰谦辞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在娘家时爹爹教着看过账本儿,可是有公爹和婆母在上,我怎么好出面呢。”

杨老爷近几个月来因丧子之后种种折腾,元气大伤,虽然有心亲自查账,但精气神皆不济事。杨太太又不懂看账本,一听若兰识得,忙道:“你是替我和你公爹分忧,不算事儿。你若顾虑男女大防,遇事叫林妈妈通传就是。”

林婆子听见主母这句话,便不留话缝儿连忙跟道:“太太说得是。少奶奶不必忧心,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奴也可居中帮手,任凭少奶奶使唤。”

“好。那媳妇谢过父亲母亲信任,一定办好差事。”若兰便起身向着公婆福了一福。

趁着人齐,便将谢嘉洲接班的事谈妥:今日午后便向众人宣布。管家公印交到嘉洲手上,私印换成嘉洲个人的。下人们遇事直接禀报新管家。老管家从此告退养老,林婆子继续在上房使唤,这几日也兼帮少奶奶查账。

等人散了,只剩婆媳两个,若兰屏退下人,同杨太太道:“媳妇有件事,必得同娘说一声,还请娘千万保密。”

根据曹龙虎《近代“Capital/资本”译名问题考略》一文,在中国古典文献中,“资本”是一个早已有之的词汇。从宋朝开始,合成词“资本”开始广泛出现于时人的论著中间,并开始表示“金钱”、“财物”等含义。如宋人何薳撰写的《春渚纪闻》中就有“吾 之隣人,有一子稍长,因使之代掌小解。不逾岁,偶误质盗物,资本耗折殆尽”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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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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