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后,贴在墙壁上的画卷变了。里面的颜色越发深沉,尤其红色。
一直到重回大厅,孙青的神情都不太妙。
他紧张的抓住锦钰的衣袖,口不择言的问:“灵佩消失了,接下来是不是会变难?到底会有多难?他们会不会第一个找上我?我会不会最先死掉?”
他瞪大的眼中满是血丝,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发疯。
因为刚刚的楚萧明显对他起了杀心。
锦钰默默抽回衣袖,“我没法告诉你会有多难。”
“什么叫不能?!”孙青暴躁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啊!”
尘昔拿铁笛将他打开数步,他面色不善的横在两人中间,冷冷道:
“我们可没有逼你把灵佩给魇灵。你再咆哮一句,我现在就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面相本身就有点阴鸷,加上那双冷淡诡异的竖瞳,他往那一站,还真够恐怖诡异的。
孙青真被他唬住了,可他还是不打算消停。
这时牧长宁接过话茬:“而且你把灵佩给出去前,我师兄还提醒过你有问题呢。你不听怪得了谁?”
这次孙青终于没再说话,周围又是片死寂。
又过了一会儿,锦钰才开口:“孙公子,事关魇主,我想问你一些事。”
孙青:“你问。”
锦钰:“你是在那被带走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孙青:“那小院有一个后门,我打开门进去就出现在这。至于怎么去到里面的,我就早上碰到画卷,被人拖去墙里。”
“凭空消失,凭空出现?”牧长宁说:“我怎么听着有点玄乎。”
“不是凭空。”孙青指着那副太监图说:“是从里面出来的。”
几人一阵疑惑。
白天的画卷,太监老老实实的站在里面。可太监的衣摆,隐隐有着门的一角。
牧长宁激动道:“还真有门,不过被他挡住了,我们怎么进去?”
尘昔拿琉璃盏照了照,盏身上瞬间漆黑一片,其中的猩红就跟巫偶出现时一样。
锦钰:“等傍晚,那时候他会出来打更,大概半个时辰后才会回去。这是我们的机会。”
给他们安排客房的太监每天傍晚都会出来打更,而那时画中空空如也,他们正好借此进去。
这之后他们又问孙青关于里面的事,不过孙青知道的也不多,他们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线索。
等到傍晚时分,牧长宁说:“锦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和你们一起吧。”
他继续道:“现在灵佩被埋,这大门又是在太监身后,画里面肯定很危险。我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锦钰:“正因如此,才需要你们在外面接应我们。”
他们若全进去,里面没事还好,要是有事他们岂不全折在里面?而且画外的情况同样复杂,也需有人留心眼。
“好吧,那你们小心点。”牧长宁说:“要是遇鬼了就快点出来。”
“嗯。”
傍晚时分,太监准时离开,锦钰伸手探了下画卷,手肘果真进入其中。
张鹤灵看他们要走,不免说:“那个锦钰,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里面太危险了,你们太冒险。”
锦钰说:“这面镜子只有七天,一直等着不是办法。”
何况灵佩已经被埋过一次,越拖越难。
张鹤灵看着他俩的坚定,没再说什么,锦钰则是又提醒——
“长宁就拜托你照顾段时间了。”
“好。”张鹤灵点点头。
“走吧。”
尘昔抓起锦钰的手,一起进入画中的小院。
这里如孙青所说那般雅静,梅花依依,荷花向阳。
两个完全不在一个季节的花,同时开在一片阳光下,这放在镜外任何一个世界都何其割裂,可它们就是和谐的出现在这里。
院子后面就是正常入住的屋舍,桌案、画卷、床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摆件。
可身处画外的两人却不这么想。
在锦钰二人进入画中后,那扇只有半截的门长完全了。
等到他们彻底进入院子后,那扇木门紧紧闭上,上面还缠了无数锁链。
牧长宁紧张的喊:“锦师兄,尘师兄,你们听得见吗?你们快回答我!”
要不是这纸过于脆弱,他相信自己已经上手摇晃了。
张鹤灵也是同样的紧张,刚刚牧长宁在这里喊了有段时间了,可里面根本没人回应。
他拦下牧长宁,“长宁,别喊了,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
牧长宁:“那怎么办?这锁链都把他们锁在里面了。”
“既然有锁有门,那肯定有钥匙和生机。”张鹤灵说:“这门能打开,他们肯定能出来。”
牧长宁懊悔道:“可我们上哪找钥匙?早知道我就拼死拦下他们了。”
张鹤灵沉默许久,他想到了画上原本的人。
太监站在门口,那他极有可能是在守门,而钥匙……
他抓住牧长宁,说:“快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钥匙。”
太监是守门的人,那钥匙十有**就在他身上。
当然,画内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切。
这里的屋舍堆着许多的画,它们没被人刻意装裱过,所用纸张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宣纸。
这些画有稚嫩有成熟,有山水有人物,但最多的是女孩子的画像。
画中的两姐妹常在一起玩闹,嬉笑间满是快活。
尘昔想到了女帝画前的两个人,这是墨梅和墨荷。
他尝试去触那些层层叠叠堆积在各处的画卷,他的手没染上颜色,他也没被吸进去。
仿佛这就是些普普通通的画。
他看着画上的两个小姑娘,说:“锦钰,你所知道的王侯,会不会为了权利杀人?”
“数不胜数。”锦钰说:“怎么,你觉得她们的死因另有蹊跷?”
尘昔双手抱怀,“你若不是这么以为,也不会来这儿吧。”
锦钰笑了笑,“看这个。”
他手中的连环画是他在一个床头柜里找到的,上面笔法稚嫩,轻巧的绘着个简单故事——
相传楚萧国的丞相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嫡出,身份尊贵倍受宠爱,二女儿三女儿双胞胎庶出,自幼丧母被嫌入宫中,成了绘画的宫女。
两姐妹互相扶持相依为命,十七岁那年,姐姐和四皇子相爱了,但四皇子贪心皇位,意娶丞相嫡女为妻,故而狠心杀死姐姐,并散去亡魂,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尘昔看到这里便停了,“后面莫不是妹妹为了帮姐姐报仇,被四皇子残忍杀害?”
“嗯,”锦钰点点头,“她只身闯进皇子府,被皇子和她的嫡姐打得很惨。浑身血肉不留一片完好,但她的魂魄还在。”
“这么说,确实是妹妹夺舍了姐姐。”尘昔不免好奇,“可那时无论是姐姐的身体,还是妹妹的魂魄都是死的,这也能成功?”
锦钰放下画卷,“双生子心连心,魂牵魂,即使死了她们对其都有一定的感应。而且后来墨荷不是使用替命蛊了吗?”
尘昔了然。
“按这画卷上的,墨荷最后替嫁的不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而是嫡姐。”
锦钰:“深宫皇权,她有这手腕很正常。”
女帝楚萧自幼聪慧,他们推测的桩桩件件,虽然听起来复杂,但他相信当时的墨荷能做到。
因为她除了能力,还有绝对的仇恨。
“所以真实的故事是,相依为命的两姐妹都被杀了,但妹妹的亡魂夺舍了姐姐的死尸,再杀了嫡姐替嫁给四皇子,新婚夜又杀了夫君。再一路杀兄杀父,登上帝位。”
尘昔认真的说:“这位女帝不简单啊。但这事跟流传的相差太大了。”
“人言可畏,真相传着传着就消失了。”
锦钰并不是很意外这些事,他说:“别的画卷我也看过了,关于女帝、木偶的事,跟孙青说得差不多。”
孙青告诉他们,他就是在这桌上发现灵佩的,不过现在上面空空如也。
尘昔:“再找找,我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这宅子不算太大,他们找起来也不费时,但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怪异,除了后院的一间屋子。
那屋子很奇怪,它的门是一个镂空的画卷,它大大方方的立在那,随时欢迎旁人进入。
而它的里面,除了悬挂着的无数画,就没有别的事物。
尽管他们不会被这些画染上颜色,但尘昔二人进入里面时,还是尽量避免与其接触。
这里的画相比整座宫殿,要写实很多,它甚至是完整复刻出来的。只不过出现在了画纸上。
尘昔停在了一张衣服画前,说:“锦钰,这里有长宁的衣服。”
画中牧长宁的外套大大方方的敞开,上面的纹理样式都是一样的,甚至衣摆上的丹青都消失了。
锦钰:“真没想到被拖走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尘昔上手扒拉了下这副画,片刻后这画就变得只有巴掌大小,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这是可以带走的意思?”他问。
锦钰:“应该是。她的玉簪也在这里。”
他指的是齐穆消失的首饰,他轻触了下,那画也出现在他掌心。
这样的画这里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物件,以及人的各种肢体。它们错杂混乱的悬挂着。
他们眨眼的功夫,他们面前又凭空出现了幅画,画中是一只穿着华丽衣服的胳膊。那衣服他们之前还见过。
锦钰:“是孙青,他出事了。”
尘昔:“以他的冒失,现在才出事,运气还不错。”
这些画了肢体的图是单独挂在靠墙的地方,锦钰尝试去拿画的时候,却被尘昔拦下。
“等等,”他示意他看画卷上的红痕,“这些图跟别的不一样。”
说着他弄了只蛊虫放在上面,可下一刻那虫子就被画卷侵蚀得只剩飞灰。很难想象,刚才锦钰若是碰上去了……
“看来只能通知他自己来拿了。”锦钰如此说。
“走吧,我可不希望我的竹马为了别人受伤。”
尘昔挽上他的手,将他带离这是非之地。
可他们还没走几步,这里就诡异的摇晃起来。
.
画外牧长宁真的开始胡乱摇晃画卷,晃得门上的锁链响做一团。
“可恶!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太监就要回来了,他们若是再不回来,可能永远要被关在里面。
而因为灵佩被埋难度增加,今天的太监才打了几刻的更就要回来。
他们得了钥匙后,张鹤灵就让他拿着回来开门,而张鹤灵则与太监周旋给他争取时间。
可过了这么久,他始终没法把钥匙丢进去,期间他尝试了无数方法,甚至灵术都用上了。
但没用就是没用。
.
画内锦钰说:“这不是画中的地震,外面出事了。”
“恐怕不止,”尘昔说:“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锁链摇晃的声音?”
锦钰想了想,确实有一些。
他道:“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锁链应该在门外。”
尘昔:“走,先离开这里。”
说着他俩火急火燎的朝屋外走去,可屋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男女老少都有,身体有烂有好,唯一的共同点莫过于身上的颜料。有个甚至是那天躲在他们床底的。
不过他们神情呆滞,似乎只是出现在这里一段时间。
锦钰指着一旁的小道说:走那边,我们小心点,不要吵到他们。”
说走就走,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竟真的平安到了大门前。
锦钰尝试去推开,可外面锁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开门,反而让门外的锁链响做一团。
画外的牧长宁一整个激动,“师兄,是你们吗?”
“我看到门开了一条缝,一定是你们吧!”
锦钰愣了愣,“是长宁的声音。”
尘昔看着门缝说:“太小声了,我们再把门拉开点。”
说着他上手和锦钰一起用力。
可那锁链固若金汤,他们费尽心思也只拉开一条很小缝。
牧长宁:“师兄,我看到你们的手了!真的是你们,太好了!”
听清他话语的锦钰问:“长宁,外面是什么情况?”
牧长宁:“你们手下的大门被锁链锁住了,我有钥匙,你们再拉开点,我把钥匙从门缝给你们赛进去。”
锦钰:“好。”
牧长宁使用灵力将那钥匙往门内送,可这门对于锦钰两人而言很大,但对于一幅画来说,太小了。
画中锦钰二人明明都拉开了拳头大小的距离,可在牧长宁眼里,那缝隙最多两指宽,而钥匙至少三指宽。
牧长宁听到渐近的脚步声,紧张道:“他快回来了,你们再拉大点。缝隙太小了,我赛不进来。”
尘昔两人当然一刻也不敢松懈,可他们的情况也不妙。
那些宫廷画师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后,正转过头去看他们,有的甚至挪动手脚朝他们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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