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我做饭的水平也还行。”沈清站在厨房门口问道。
秦默停下手中切菜的动作,看向穿着白色衬衫的沈清说:“你陪着雪球就好,不然它会自己开门进来捣乱。”
“好吧。”沈清没再说什么,退了出来。雪球就蹲在他身后,摇着尾巴等他。“好吧好吧,你要玩什么?不过我想先看一眼那只小鸟。”
雪球听懂了,在前面带路。
靠近那只鸟的时候,它还懂得放轻呼吸。小鸟闭着眼,没有要醒的迹象。
雪球叼来了飞盘,期待地看着沈清。
“去院子里?”
“汪!”雪球咬着飞盘回应他。
秦默好不容易做完菜,走出厨房想喊人吃饭,却没在客厅里找到沈清。他只好走向门口,院子里亮着灯,沈清扔出去的飞盘被雪球稳稳的接住。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沈清明明是第一次到访的客人,却让秦默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本应在这里一样。
-
金丝楠木大圆桌上,白玉盘里摆着烤鹅、香芋排骨、菠萝咕噜肉、乌鸡汤。
“鹅是昨晚就备好的,所以今天就做了粤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这一桌菜色香味俱全,挑不出任何毛病。沈清由衷地感叹:“刚才是我夸大其词了,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能被称为手艺。你这是学过?看起来很正宗。”
秦默为他打好一碗鸡汤,说:“活了这么久,总得学点什么打发时间。”
沈清:“能吃上前任阎王爷做的菜,是我的荣幸。”他舀了一勺汤,夸奖道:“好喝。”
表情上写着满足二字。
秦默忽然就笑起来,说:“请。”
雪球在它的饭碗前嘎吱嘎吱地嚼着它的晚餐——鸡胸肉、三文鱼、胡萝卜,没再来餐桌前捣乱。
两个人坐这偌大的圆桌略显空旷,却又恰到好处。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夹菜的时候手臂偶尔会在半空中拉近。头顶的暖光营造出一种近乎温馨的氛围。
烧鹅皮薄香脆,肉质鲜嫩,光是看着就知道肥而不腻。香芋排骨看似清淡,吃起来排骨肉质嫩滑,香芋香糯绵软。菠萝咕噜肉外酥里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最鲜的还是乌鸡汤,汤水清甜,乌鸡煮得又软又烂。
这一桌菜不重口,却很下饭,沈清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我有点好奇……”沈清打破饭桌上的沉默,“你是怎么成为神的?”
秦默夹排骨的手略微一顿,随后说:“我诞生于一片混沌之地,醒来后就拥有神的力量。可上天入地、定夺生死、读取鸟兽花木的记忆。我从那片区域出来之后就被带入天庭。”
“那又是怎么从天上的神官变成地府的阎王呢?”
秦默放下了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时间竟已过去四千年了……
秦默是被一位小神官接上天庭的。天庭的开创者是太一天神,但他并不统领天庭。无心管辖是一方面,神仙们谁也不服管是另一方面,所以各路神仙独霸一方。但众神之间还算和平。
天地之间的灵气创造出神的同时,强大的妖魔也随之降生。
人、冥、妖、魔四界动荡不安。妖魔横行,恶鬼当道,生灵涂炭。
众神降妖除魔。仙界保护人间,阻止妖魔的侵扰。而冥界无人管辖。死去的人,唯有少部分能够凭借自身的力量自行进入轮回,更多的灵魂在世间游荡,鬼魂的数量比活人还要多。有的鬼魂在对战中无法躲避魂飞魄散,有的被妖魔利用,为祸人间。
混乱维持了一百年,天庭的统一和冥界的管治迫在眉睫。
可是该选谁呢?
在百位天神之间,宋真与秦默是众神心中能够在这两个位置上一较高下的。谁来掌控这个最高统治权呢?
众神有自己的考量,太一天神也还没来得及做抉择,秦默就主动提出前往冥界。
“在那个时候浪费时间做选择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宋真比我更适合做玉帝。我带着一批神官来到冥界,开辟地府接纳亡魂,开设轮回台让灵魂得以投胎。耗费了两百年的时间,地府才算是初具雏形。完善是在我成为阎王的五百年后,制度也一直沿用到了今天。”
在漫长的讲述里,沈清始终保持沉默。
秦默并没有细说,但沈清能够想象出当时的动荡。妖魔焚毁天地,无恶不作,邪恶腐蚀万物,侵吞理智,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惧、绝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创出一片地域来安置亡灵,无异于是一种保护。
“或许,也不会有谁比你更适合做阎王。”沈清发表了听后感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秦默勾起嘴角:“这算是夸奖吗?”
沈清:“当然,这就是夸奖。”
秦默彬彬有礼地挑起半边眉毛,欣然接受了。
时间快要接近九点。桌上的菜所剩无几,两人都没有再动筷子的意思。
“做饭的人不洗碗,我来收拾吧。”沈清作势就要起身收盘子。
秦默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响了。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了沈清的手机上,来电显示——栖云别墅68幢刘。
是下午那个闹鬼别墅的主人。
电话里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
沈清只好先接通了电话:“喂?”
“大师!屋里的灯又开始闪了!您快过来看看!快过来!求求您了!”下午西装领带板板正正的企业家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此刻正在自家别墅门口对着电话扯着嗓子浑身颤抖地呼救。
沈清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安慰道:“您先不要着急,也不要害怕,它并没有恶意,只是没有地方可去。我马上过来,二十分钟就到。”
刘老板慌慌张张地握着手机,“好!好!您快点啊!”
沈清挂断了电话,秦默仍旧抬着那半边眉毛,只是笑意全无,毫无掩饰地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抱歉,我想我还是先过去一趟比较好,这个老板没做亏心事,但就是很怕鬼。”说完沈清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秦默。
秦默收起不满,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知道路,开起来更快一点。现在已经很晚了。况且,不麻烦。”
一口气说完的话,让沈清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可能性,简直无懈可击。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沈清快步跟上秦默。
在副驾驶坐好后,沈清立马掏出手机,说:“68幢,我先打开导航。”
秦默却说:“不用,我能定位到那只鬼。”
沈清乖巧地收好手机,系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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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别墅68幢门口。刘老板看到明亮的车灯直直往这里来,觉得这光犹如天神般降临时的迹象,隔着老远就喊:“大师!我在这里!”他如获大赦般地迎向驾驶座。
原本抖如筛糠的他,连带着老婆孩子一双父母也抖如筛糠,现在忽然就好了,跑起来的时候腿都不软了。甚至有时间疑惑沈大师怎么换了一辆车,下午明明不是这辆啊?
当秦默从驾驶位推开车门,一脸阴沉的走出来的时候,刘老板瞬间又开始抖了。
好在沈清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刘老板,你还好吧?”
刘老板立马转头奔向沈清,握住了他的手,“大师!大师!快进屋把那只鬼赶走吧!这大半夜的没法好好睡觉啊!”
秦默语气冷漠:“你也知道现在是大半夜。”
刘老板瞬间噤了声,也不敢抖了,生怕这位爷不高兴,脸更黑了。
沈清投给秦默一个眼神,示意他:离半夜还有好一会。
秦默也不再说话了。
“我跟这位秦先生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稍微等一下吧。”
一进屋,秦默就给这栋别墅的装修打了个十分,不过满分是一百。这装修除了想呈现有钱之外没有别的目的,甚至还比不上老城区里沈清的家有品位。
灯光忽然闪了起来,然后别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秦默耐心本就不多,这下彻底没了。他走在沈清前面,黑暗中一步步逼近缩在角落里的力量低微的小鬼,说:“你生前是个流浪儿,无家可归,成为鬼后,发现不用再像生前那样溜门撬锁就能进入别人的家里,所以你看上了这个豪华的别墅区,选中了这栋暂时无人居住的房子,来满足你生前的愿望。”
秦默感受到沈清的靠近,那股很淡的气味随之而来。之后的话里,语气少了点审判的意味。
“这里没有人的时候,我暂不追究,但是这桩别墅已经被人买下,你利用恐吓的方式使他们害怕,试图将他们赶走,被劝阻、离开后又再次返回,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秦默的声音里带着神力,令小鬼肉颤心惊,虽然它已经没有心也没有躯体了。这位不知来头的大人物这么轻松就说出了自己的人生与鬼生,小鬼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毕竟下午来的那个人可不知道这些事。
早就在外流浪的它练就了一身胡搅蛮缠的本领,正要开口说话,只见周身凭空出现一条发光的锁链,瞬间收紧困住了自己。
“你户……呜呜……”刚讲出一个字就被禁止说话了。小鬼试图挣扎却发现锁链捆地死死的,丝毫无法撼动,只得认命。
秦默冷酷无情地说:“收拾好了,走吧。”
进屋后,沈清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秦默就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这只小鬼。他慢半拍地回应:“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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