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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春日里,嫩枝芽尖,杨柳拂面。大地褪去寒色,渐渐染上暖意。

环肥燕瘦脱去厚厚的裘衣,抽长开捂了一个冬天的身躯,钗环胭脂,鹅黄柳绿,暗语阵阵,香雾弥漫,一时间莺歌笑语,人比花娇,画面犹如挥墨画彩破冰生长,鲜艳灵动起来。

宝华大殿笼罩在柔和日光下。进进出出的宫娥身着青衣,香风阵阵,匆匆拿开了遮挡窗缝的棉条,又“吱呀”一声把陈旧的梨木雕花窗户推开。外面倾斜阳光落在屋里的木地板上,映照着金丝镂刻花枝祥云香炉上袅袅升起的薄烟。

乍暖还寒的日光里,姜寒的额头上却生了一层薄汗,珠儿挂着,平添娇嗔。她如画仙般美艳,丹唇微抿,圆眼水光潋滟,垂下的长睫毛恰到好处地盖住了眼底流动的光。

荷绿红裙,长长的披帛恍若云纱,一晃一动间,小巧的碧玉耳坠在脖颈间轻晃。简单的装饰不加以点缀却愈发衬得人眉眼清淡如画。

在一边弓着腰轻扇着扇子的小宫娥经不住晃神,偷偷掀起眼皮子眯着光去瞧看。恍惚看见她玉坠的一模糊影子,大胆抬了头。

于是恰好看见倚靠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十三公主弯下了嘴角。

连同眼下的那一粒小痣,都如同含起泪一般,惹人怜爱。

她心里一颤,说不上来的滋味,连忙又把脸转向地面。

那堂中的夫人还在拍着手喋喋不休。

“我那个小儿子是个顶顶好的—娘娘不也见过么?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朝堂为官,以后更是造化不凡。”

她大概说累了,“哎呦”一声叹了一口气,肥胖的身躯颇有骄傲地一挥动,端胖的手指迫不及待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狠狠灌了两口。

屋里晃动的影子停了,只有外面风轻摇与鸟鸣声。

摇扇子的阿婉轻蔑地勾起嘴,在衙门里当个记账的也好意思来天子脚下说亲。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但是宫里谁不知道十三公主样貌好呢。

饶是那些见多识广的才子佳人见了殿下也只有走不动道的本事,一句话说不出来。怎么轮到一个老寡妇拽着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说起这趟子事。

要不是她还真跟皇后娘娘的母家有点关系……就该打出去!

那夫人喝完茶,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紧张兮兮望向台上薄帘子后面几乎窥不见人影的两个人。

皇后坐在榻上,始终含笑听着,面上无惊无喜,始终未发一言。

再矮一凳子上坐着姜寒,看不清神色如何,只模糊看见两人依偎在一起,母慈子孝。

呀,这也看不清楚十三公主的样子啊,谁知道是不是坊间说的那样俊俏呢。夫人心路十八弯。

“阿云。”皇后温柔喟叹一声,“你怎么看呢。”

阿婉手下一顿。

姜寒闻言,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她的眼圈完全红了,牙齿上下磕碰着。还不等说出一句话来,抬起头看向皇后的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却一滴都没有滴出来。

“阿云年纪尚小,还舍不得娘娘您。”软软糯糯的话一出来,阿婉的心尖都要融化了。

“哎呀,公主怎么还小。我如同公主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那夫人不认可地摇摇头。

这话说的露骨又粗俗不堪,姜寒闻言面红垂泪,手攥紧了膝上的衣裳料子。始终没有表态的皇后难得皱了眉头。

身边的老嬷嬷察言观色。立刻喝止:“殿前不得失仪。”沙哑破旧的声音像是古老规矩的封面,声音又响亮,一时间那夫人自知说错了话,也开始禁不住的喃喃赔罪道歉。

看着掌下如同剥了皮儿的小白兔一般受惊的姜寒,皇后李氏又勾了笑。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在姜寒如绸缎一般的头发上,轻轻笑,只是语气没有方才亲切,多了几分寒意:“本宫最疼爱这个小女儿。你们家即便是好地方也免不了多等几年。现在,太早了一些。”

“娘娘……”那夫人眼瞅着还想说什么,那嬷嬷却势会眼色叫门口两个劲儿大的婆子上前来把人围住了。

那夫人眼见自己胸前两座大山一般的人墙,蔫儿蔫儿地歇了声,临要走了还抓了把桌子上的瓜子,又把茶喝得见了低才一边被胁迫着往前走一边高声:“我先走了,改天再来伺候娘娘,我家儿子是个好的,娘娘可得好好考虑。”

一连声儿一直到院子很远才歇了。

李氏低下头:“阿云长大了藏不住了,陆陆续续的提亲的都到了本宫门槛下。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要嫁出宫去。”

“……”愁绪宛若轻丝挂上眉头,她咬住了下唇,一时间没有说话。

屋里静悄悄的,门口的侍女过来把那粗俗之人用过的杯子收走了。

阿婉知道,这杯子不会再出现在宝华宫。

“娘娘,至少等到过了我阿娘的忌日。”恳切地带着细微猫儿一般的哭声传来,李氏笑意一顿,那皇后贴身嬷嬷闻言冷看了一眼,徐徐退出了主屋,静悄悄挥了下手,大殿下所有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随着她的步伐秩序退下。

阿婉不知所措,却在莫名转了一个圈后,又被莫名其妙领着出了去。

这是阿婉来宫里的第三个月,也是来皇后殿中伺候的第一天。

她推出了大殿,门“砰”被关上了。她走得慢,险些被夹住鼻子,紧紧攥着手里的扇子还在摸着鼻子不知所措,一回头就看见了正在皱眉看着自己的嬷嬷。

她被那毒辣的眼神烫得打了个哆嗦,很自然就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你是谁?”

“奴婢阿婉。”她细声细气,低下了头。

“哪里来的小丫头,毛毛躁躁的。”她沉声说道。

“奴婢……”鼻哼的声音一出来就被一边的掌事姑姑打断了。

掌事姑姑干净利索又毕恭毕敬:“今儿内务府派人送来的,打了春添点新人也好喜气喜气。”

那嬷嬷摇头,一语中的:“不要这个笨手笨脚的。”

阿婉正僵着不知所措,却忽闻见笑声,孙嬷嬷笑意洋洋站在门口,一扬声,所有院子里的人都低下头听她说话。

孙嬷嬷声如洪钟:“阿婉阿婉,有个好名字……十三公主身边还没有伺候的,把她带过去。”

“是。”方才色厉内荏的嬷嬷低声下气应承着。

阿婉僵硬了半边身子,初始诧异这么就变了,后来一琢磨又开心雀跃起来:

十三公主住的洛水殿没有嫔妃,公主又是个柔弱心善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规矩。她正愁在皇后的宝华殿处处都是规矩人情,要是出了去可不就轻快多了?

她正傻愣愣高兴着,门打开了。

姜寒姣好的面孔出现在门内,松松垮垮挽在手臂的轻纱像是神仙的羽毛光环,她长长的睫毛耸拉着看向台阶下的一群人,已经没有了阿婉在屋里时的落寞与娇弱,相反她清冷自持面上不悲不喜,眼神扫过向她行礼的一众人,最后落到傻愣愣站在那里只顾着抬头打量自己的阿婉身上。

姜寒的眼眸微微一波动。阿婉忽心中一动,她忽记起去岁冬天,在内务府没做好事情,被罚去独自打扫通天塔的那天。

那天下着一整个冬天最大的那场雪,纷纷扬扬像是鹅毛的雪花一片一片覆盖在寂寞的红墙之内,落在青砖石瓦上。

她裹着厚嘟嘟肥巴巴,直往大襟里灌风雪的大袄子,一个人鼻涕一把泪一把扶着楼梯抖着腿到通天塔的高层上去,等到第三层,已经能够俯视所有的宫中景象。她冻得手发冷发红生了冻疮,人也泄气,便缩在空无一人的阁楼上哈气取暖。

忽然,她止住了手里的动作。因为透过连绵的雪花,她看见那位十三公主穿着单薄的孝衣裳,带着孝布从西殿被几个人推搡出来。

黛红砖瓦,厚重城墙,她像是一片薄薄的雪花,静静落在宫墙下,一下子飘忽了好远好远。

她手里捧着一盏红色蜡烛,留下的蜡油更像她平静面目上的眼泪。拖着僵硬的四肢麻木地在长长的宫道上行走,最后颓山玉朽一般,悄无声息跪在陛上下朝接见臣子才会走的车马道上,高高举起了手里的蜡烛……还有一张红色的状纸。

大雪落在她的衣领上,落在她的发间、肩上,很快就要和她融为一色了。

所有宫人站在她背后指指点,却没一个人给她遮蔽风雨。

有青袍赤衣的臣子匆匆进殿,大多也只是秉持着非礼勿视打量一眼。

后来雪越下越大,压的她垂下了手,弯下腰。阿婉没有读过书,自然也没什么文化,可那一幕却叫她想起幼年时候在家后那座山上,每年冬天寒降,被冻霜和雪紧实压着的松树。

她知道十三公主为何而跪,却为她如此遭遇并不奇怪。

那天,无名无分从没有人见过的婉妃娘娘在冷宫死去了。

所以姜寒带孝求遍皇宫,想要为婉妃寻一个地方安葬。

不做她那样厚重的雪花,而是薄薄的雾气,不受拘束,在死后飘散出高高的红墙宫。

可所有人,就算是慈寿宫里那位从来以仁慈称呼的老太后娘娘,非但视而不见,竟也叫人把她丢了出来。

阿婉总觉得,姜寒下一刻就要轻飘飘倒下,或者承受不住哭喊起立。

毕竟即使落魄,那也是位公主殿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枝玉叶。

或许那几位娘娘或是金殿中不受风雪的天子只是想叫这位公主低下头认个错或是服软,就像内务府的管事公公也总以这样的手段驯服宫女太监。

当然,阿婉不知道,她只是本能这么觉得。

然后,都没有。

姜寒像是一张单薄的纸,沉默地,此刻渐渐沄湿在此宫道当中。

阿婉抱着几乎要冻掉的手,默默想,要是等到她打扫完这一层楼还没有人管她,她就跑下去给公主撑一把伞,哪怕最后要被牵连处死,她想叫公主干干净净跪在那里,想为她遮掩一点风雪。

然后这个主意刚打起来,风的方向变了。漫天狂肆的大雪胡乱飞舞着险些要她眼睛迷瞎,她松开紧抱的柱子膝行退了一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等到风雪又变而减弱,她才将胳膊挡在面前,试探着睁开眼去看。

她见九宫阙中,天子门下,大雪拂身,有人站在了她的公主面前。

……

姜寒的面前不再是紧闭的巍峨宫门,有人站在她面前遮挡住了大部分吹来的风,列列地将他的衣袍吹开,露出花纹官鞋,雪粒子吹刮得到处都是却没有给他沾染上毫分,只有一些踩在脚下压实成积雪。

她冻僵而红肿的手像生锈的木偶机关缓缓放下。白无血色的嘴唇紧抿着,迎面抬起头,努力抬起被风雪压实的睫毛,眼睛渐渐聚焦。

她已无力看清来人的五官样貌。

前穿赤色朝服的大人没有像别人一样打伞,他弯下腰贴近自己,那一瞬间,姜寒迟钝的嗅觉闻到了一点松香,像是暖流流进自己的身体,为她化去一部分风霜和寒冷。

她借着那一刻的活跃,恐怕也是害怕自己这一刻不过是回光返照,不假思索、牢牢地用小拇指钩住了‘他’的衣袍。

将要燃尽的火柱油润润蹭到他的衣袍上,瞬时间融化的雪弄脏了他的衣裳。

两人的距离瞬时间拉近。

她气如玄丝,不甘心又带着怨恨,终于还是带着滚滚的泪,咬着牙渗着血,费劲最后力气,说出了那句话:“我恨他,我恨他。”

不是帮帮我,也不是救救她。

而是我恨他。

气息相贴,裴觞宴低垂下眼睛,姜寒就看尽了他暗流的波涛和隐秘的笑意。

像是十万大山,流露出来的一点不曾磨灭的活气。

年轻的朝臣在议事殿外解开了那身衣袍,像是普通风挡,披到了公主身上。

回暖驱散了寒意,雪渐渐渐渐又大了起来。

快乐新文,欢迎追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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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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