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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

姜寒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雪融化开,好像又立刻回到了草长莺飞的春天。

在殿中李氏的一字一言还在耳边的萦绕,即使在这样暖和的太阳底下,掌心里攥着的仍旧是冷汗。

李氏佛口蛇心,绝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她。明面上母女情深,什么相看不过都是借口,不过是在胁迫她而已。

可皇后实在是得意惯了,总也忘了这世间总不能事事如意。什么人临到头都有不得不的一遭。

姜寒下了台阶,默许阿婉跟在身后。

皇后宫里的下人行礼恭送她,她攥紧掌心出了宝华宫门。

姜寒眼中寒光乍现,可她李落当她姜寒是为了什么才哀求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当是害怕那样幼稚的伎俩不成?只是她偏偏不能叫她太如意,一定亲手把所有她在乎的也都毁掉不可。

皇后在乎的……姜寒余光瞥向不远处的落日余晖,那是东宫的方向。

男人、女人、情人、爱人还是亲人,姜寒摩挲着自己柔软的手腕……人这么自私,无论什么情感,不过是性情、爱.欲和朦胧的自以为是而已。

等到转过宫道离出宝华大殿不远,一直在前面缓慢行走的姜寒突然停了下来。

阿婉紧接着停下来,不知所措看着面前的公主。

微风拂面,发丝在耳鬓间微微晃动,长袖翻飞,姜寒突然侧过面,长睫在光下投出一片阴影,细、密,翩跹而脆弱的,就像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阿婉听见碎茶落盏的嗓音。

姜寒问:“娘娘罚我去罗华殿跪,你要跟着么?”

“若是跟着,恐怕不好过。”

“……”阿婉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华殿?那个皇帝陛下用来惩戒妖妃的诅咒之地?那里不是已经荒废不允许后宫中人踏足了吗?

“若是觉得跟我跟错了,左边就是内务府,我可替你求个恩典再另选个好去处。”碧玉耳饰在柔和的日光下闪烁着,姜寒轻柔说道。

阿婉这才发现原来两人走到了这里的岔路口。

顺着姜寒的目光左边望去,长巷里有玉冠带而长锦衣的掌事女官,她们长靴乌帽,落地无声,簪花于耳后,面目肃静。

宫里的宫女子都羡慕那样的体面,羡慕她们的好家世,羡慕她们能轻描淡写接受所有下人的敬重。那样的体面与娘娘们的不一样,与公主殿下的也不一样。

姜寒了然地看着阿婉的挣扎与犹豫,看着她对那些人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向往。同时也攥紧了宽袖下手心里藏得好好的那根簪子,锋利的一头抵在食指上,压出白痕。

她在等着阿婉开口。

可下一刻,阿婉张了张嘴,却是失声问道:“为什么?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您去那里跪。”

脆生生的打碎了姜寒的冷漠勾起的嘴角,她的指尖一顿,险些划伤自己的手。

姜寒没想到这个小宫娥关心的是这个,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高高的宫墙,上面的琉璃瓦晶莹剔透,没有落上一丝灰尘。

“大概是因为,我拒绝了。”姜寒轻缓说道。

拒绝了什么?阿婉下意识以为是姜寒拒绝了那个没头没脸的妇人的请求。

“可是殿下就应该拒绝啊,那个老妇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说的是头头是道,可奴婢听殿前的舒女官曾说,她儿子不过是个记账的混子,竟敢说在朝堂为官。那是什么身份门第,公主又是何等高贵。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不拒绝了留着过年吃猪肉吗?”阿婉忿忿说了很多,说完才觉得不妥帖。

可她说完,小心翼翼去看姜寒的脸色,却发现她眼睛亮亮的像是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星星,带着柔和的光晕,足够把阿婉小脸羞得通红,又说不出话来。

她扶着头上的青丝,轻柔地将手心里玉莹莹的簪子寻一个空闲处推进去:“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婉。”

“阿婉。”姜寒低低念着这两个字,阿婉不明白她怎么就笑了,正费劲了脑袋想着,忽见姜寒转过头,她狡黠地看着自己,露出恰到好处的小女儿的娇嗔,“你想去罗华殿跪么?”

看着阿婉不知所以却还是懵懵地摇了摇头,姜寒伸出手揉了揉她小松鼠一般鼓起来的腮帮子,轻轻说道:“那咱们就不跪了。”

她笑:“算起时间来快要到皇子们散学的时候了吧。”

风鼓起她的袖子,露出一截霜雪般的手腕,上面系着一根已经褪色的红绳。

“很快殿下们就会经过这条宫道,到时候,我请你看出好戏。”

……

姜寒猜得不错,大概一刻钟之后甬道的另一端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那是皇子公主们散学的打闹声,从远远的含含糊糊地像是水泡一样咕咕噜噜的,到后来像是沸腾的水烧开了越来越近。

阿婉事先不知道姜寒要做什么,躲在宫门外紧张兮兮看着外面的动静。

宫里适龄的公主还没有出嫁的只有三五个,她们穿着鲜艳的衣裳跑跑跳跳在跟自己的同学伴读嬉戏打闹,像一阵风穿过宫道。

皇子们大多稳重一些,说着天南地北的政话。

姜寒躲在那座从宫道出来必然要经过的宫殿的后门暗角处,一边打量着外面的情形,一边毫不犹豫伸手把头上固定发型的玉簪子拔了下来,又慢吞吞松松垮垮别上,想了想,又把长衣外套上的系带有气无力地系在肩边,

等到阿婉转过头,姜寒已经面无血色,双眼含泪。

外面一个小书童清越的一声‘殿下等等’,阿婉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姜寒像是脱了躯壳的蝴蝶,轻轻盈盈随着一阵风从宫殿出了去。

姜寒泪水涟涟,走路踉跄,像是受了重刑,一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像是被抽取所有的力道,眼前一黑跌在了那人的怀里。

她算的刚刚好。

簪子脆声落地,满头乌发与披帛散落下来,衣袖交缠,呼吸交织,她双眼迷离,泣不成声。

不出姜寒所料,那人先是一僵,可两只手臂还是平稳接住了坠落的自己,将自己搀扶起来……头发披散着落在他的身周,手臂伸缩的霎那间姜寒隔着细腻的布料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好像,怎么今天的香不太一样么……

她来不及多想,迷迷瞪瞪的,虚弱的“长兄”两个字还没说完,便听姜尚易关心的一声“阿云。”

她得了逞,心里暗喜呢,含着泪睁开眼,却见姜尚易与自己面面相觑,华俊的眉头皱了起来带上狐疑和担忧:“阿云你没事吧。”

姜寒惊讶,马上意识到不对:姜尚易在这里……那接着自己的是谁?

呼啸的风声里,绷着剧烈的心跳。她僵硬地转过身。

入目赤红色的周正官袍和松玉腰板系带,那人板板正正立着,身量比姜尚易还高许些,双手规整地牵制着自己的两条手臂,一贯清冷疏离的眼眸此刻落在自己身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自己褶皱的衣袖与他的缠绕在一起,规整又不似那样规整,甚至有些荒唐。

裴觞宴。

姜寒眼眸一缩,像是触电蓦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往后急退了两步。

雪地里的血色、摔碎了的琉璃盏、紧攥的手臂、带着酒气的逼问,还有俯下的身、打着的伞,递出来的手……画面拼拼凑凑,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姜寒通红的眼眶此刻真因害怕而染上水光。

这个疯子,他怎么在这。

她轻盈盈抽身而去与自己迅速拉开距离,裴觞宴收回自己的手臂,始终淡淡地注视着她。

两人像是自然而然的陌生人一般。

姜尚易见姜寒如此,只当他是害怕外人,倒是也没多想。上前去关怀这个最小的妹妹。

等到他又问她这是怎么了,姜寒才从那股惊扰和撼动中反应过来。她迅速调整情绪,泪水又氤氲沾染上两只眼睛,她手向上自然地攥住了姜尚易垂下来的丝织袖子,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兄长,阿云今天做了错事,娘娘要罚阿云去跪罗华殿。阿云好怕……”

裴觞宴隔着三两步远,既看到了她颤抖却不安分的手,自然也听到了那软软腻腻像是撒娇又带着求助的嗓音。

四周的侍从熟练地低下头,如此必不是一次两次。

毫无长进。

裴觞宴眸色更深,行礼:“既然殿下有事要处理,臣先行告退。”

低沉而无一丝波澜的话打断了姜寒的哭诉,她与姜尚易周旋,自然也无从看到裴觞宴,听到他要告退,才分出一抹神色悄悄去瞥他。看到他直起腰后与自己对视,不等看清他眼神中的深意姜寒就猛地撤回了视线。

等到他确实很快离去,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息,她暗暗松下一口气。

天色昏沉,早春的天气到了晚上还会结冰,姜寒一身薄衣裳自然也无从抵御那股寒凉。夜幕,姜尚易接过后面书童送来的衣裳,披在冷得打颤的姜寒身上,轻叹一口气:“娘娘一时糊涂,本宫得空会去与她说清楚。”

柔软的头发丝落在姜尚易的掌心里,他一愣。

姜寒满不在乎,相反,察觉他盯着自己脖颈后面的头发丝愣神,微微一笑。

“怎么了?哥哥。”

她说这话时不自禁往前一步,与姜尚易拉近了距离。

姜寒察觉出他喉结的滚动与眉眼间的迷离,自然也注意到他缓缓抬起似乎想要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可她没给他这个机会,她往后轻轻一退,躲开了。

姜尚易察觉出那股淡淡的桂花香的抽离,猛地像是被蛰了一口,神思醒,手微颤。

姜寒勾唇,盛着泪的眼缓缓抬起,眼眸深浅明灭,又很快化成一抹含泪的笑意:“兄长最疼阿云了。”

姜尚易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落在了她的头上揉了揉:“是啊,谁叫我们阿云最乖巧听话呢。”

灯光深深浅浅,姜尚易能清楚看见姜寒眼里的仰慕,却忽视了她眼底的复杂。

他们两个一起顺着宫道往回走,两侧的墙壁灯龛上都已经点上了明烛,来往的宫娥也换上了厚衣,提着灯笼低着头来往于不同的宫门之间。只有看见两个人才会略停下来屈膝行礼。

阿婉接过姜尚易的书童提溜过来的灯笼,已经渐渐从震惊平复下来,静静地远远跟在两个主子后边。

“对了长兄,那个方才告退的人……是谁?”姜寒轻悄悄问。

“谁?你说长殊么?”姜尚易停顿了一下。

夜里,他看不见姜寒流光婉转的眼神,储君的教养也使他轻易不会关注到她落在光之外的隐秘的小动作,只沉思怎么说最合适:“那是裴右丞,你不认识他。今日负责讲学的夫子病了,他便来替夫子上课。”

顿了一顿,或是想起姜寒方才的躲闪,含了笑意:“阿云害怕他么?”

“那个人看起来不好相与。”姜寒捏住了自己的袖子的一角。

姜尚易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可仔细一想长殊又确实是那样的性子,于是徐徐善诱:“此人状元出身、天子近臣,算是新启之秀,也是……陛下为将来留的后手。若非今日听他讲学,本走不到一处去。”

“沈大夫生病了?”姜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思索着问道,脸侧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是,所以甫正今日在家中侍疾,不在堂上伴读。”

姜寒套出了自己真正想听的话,安下心来。

“不过想必过了今晚,明日阿云就会再见到他。”姜尚易见前面不远处就是姜寒的宫殿,停下来脚步。

姜寒懵懵抬起头:“怎么……”

姜尚易不辨喜怒:“娘娘欲把阿娇许给他。”

“许给谁?”姜寒轻咬住了下唇,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姜尚易顿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过了一会,苦笑:

“沈家还有几个沈甫正?”

“皇后娘娘最疼爱十二姐姐。”姜寒一愣,笑言,“我原以为她会给姐姐配世子王侯。”

姜尚易摇摇头,似有感慨:“多少个世子王侯,都难配得上一个清正不拘,年少有为的相公。”

“更何况那沈甫正还有一张好皮囊。”

“皮囊而已。”姜寒满不在乎说完,又笑笑,“……只有八姐姐喜欢好皮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姜尚易没注意她怎么就突然提到了八公主姜珠,只当她是随便说的,自然也无从察觉她骤然冷下来的嘴角。

自此好像又没话说。

姜寒挥了挥手就要往殿里走,殿里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看起来黑乎乎的,她偏偏已经习惯了不在乎。

姜尚易看她走的决然,突然开口:“今日的事还会再有。”

今日的事是哪样的事,两个人心知肚明。那粗俗的夫人出宫的时候骂的那样难听,不用刻意打听便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

除了提着灯笼找不着头的阿婉。

姜寒站在暗处,转过身,琳琅的玉石闪烁着灯光,她看向殿外站得笔直而仪态端正的皇太子殿下,突然就想到今日皇后娘娘说过的话:

“翰林院的大夫都跟本宫夸他,说他是东宫之主,是千百年难逢的帝王,既有仁慈又不至于过于慈悲。可本宫想,他在你这里,似乎过于软弱了一些。”

是么?这个从小就会以长兄名义护着自己的‘哥哥’。

“要是阿云有了喜欢的人,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本宫为你做一次主。”

那要是她……

姜寒眨眨眼,欲说还休,转身隐入了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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