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期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和那个喂他毒药的小孩儿见面了。
旁边还站着一个他当年在九重天结下的老仇家,齐横川。
齐横川浑身肌肉虬结,手持一柄大刀,充满力量感。
郁离被齐横川用捆仙绳绑着,眼中满是狠戾杀气,但他并不挣扎,脸上更是不见沮丧的意思,仿佛只是在等一个机会随时反杀。
直到樊期走近,郁离才缓慢地抬起了头。
与樊期对视的一瞬间,他凝住了目光。
樊期避开小孩儿的视线,转而看向旁边的齐横川。
齐横川见到樊期,反手将郁离丢到一边,先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别来无恙啊,望云神君。近来可好?”
樊期听见这个称呼,顿时感觉如芒在背。那道从进门起就粘在他身上的目光,倏地变得凛冽起来,他甚至不用看,都能猜到那小孩儿的眼神是在控诉他“你骗我”。
从天牢里出来,怎么可能无恙。但樊期像是听不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似的,接过那句问候跟他寒暄了一句:“落魄了,混得不如你。”
“——让我来处理谁?”
齐横川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不爽,拎着捆仙绳将郁离提起来,扔到樊期面前。
“就这小子,把九重天上下翻了个底朝天,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捉住。他说是来找你的,”齐横川幸灾乐祸地嘲讽道,“刚出狱就有仇家找上门来,你惹的债可真不少。”
“是,里面也有你的一份。”樊期应下来,寻了面墙懒散地靠着,问他:“你也是来找我叙旧的?”
齐横川听他话里带了点温和的笑意,又被那张丰神俊朗的脸骗了去,恍然间差点以为他们是真的交情匪浅。
反应过来后,他面露怒容:“谁要来找你叙旧!”
“那这点小事,何必麻烦我走这一趟。”
“小事?这可不是小事。”齐横川哼了一声,掷地有声地说,“这小子是从天堑跑出来的!”
樊期脸色微变,站直身体:“……哪个天堑?”
张嘴问了句蠢话。
“还有哪个?你亲手合上的那个!”齐横川将捆仙绳的其中一头抛给樊期,“九重天有命,把这小子交给你处理。”
齐横川从鼻腔里嗤了声,这小子从天堑出来,可谓千古第一人,让九重天忌惮不已,非要交由望云神君来处理。可依他看,这小子不过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小孩儿罢了。
樊期接过捆仙绳,又听齐横川粗声粗气地说:“既然这小子有本事出来,说不准天堑并非完全闭合,你若有冤情,就想法子证明自己。”
似乎是没想到齐横川会说这么一番话,樊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握着捆仙绳虚虚作揖:“多谢。”
齐横川见他这幅从容端方的模样就来气,“谢个屁,我可不是在帮你!……天堑闭合对我没好处,你最好还是趁早将你惹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
樊期带着郁离乘上仙舟,在漫无边际的云海中穿梭遨游。此行的目的地是玄览山,望云神君的洞府,就在此山顶峰。
郁离被拎上了仙舟,安置在一个阴凉的角落里。等樊期在他对面坐下了,他才咬着牙说:“放开我。”
“不是我不放,是我们现在在仙舟上,”樊期耐心解释道,“你闹腾起来,我受不住。”
别说是他,仙舟也受不住。他刚从天牢出来,本就生活拮据,没钱买材料做个新的。
他懒得用法力腾云驾雾御剑飞行,他的宝贝仙舟就可以帮上大忙。
郁离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路上,樊期觉得太安静了点,便开口跟郁离搭话:“哎,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郁离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一只凶狠的狼崽子。
“那……你几岁了?”樊期逗小孩儿从来都是按照流程走的,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两个问题问完再摸摸头表扬一句“真乖”,然后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小孩子的亲近了。
这套流程屡试不爽,唯独在郁离这儿碰了壁。
郁离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樊期想了想,决定使出他的杀手锏。
樊期在怀中摸了摸,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些模样千奇百怪又不怎么实用的小玩意儿——甚至有一枚长而尖的牙齿,不知是从什么妖怪嘴里拔下来的。
他东翻西找,终于在这一堆东西里找出一块饴糖,递到郁离面前。
“你吃糖吗?”
郁离:“……”
“没下毒,而且你刚刚看着我翻的。”樊期纳闷,心说这小孩儿刚刚一直盯着他翻,难道不是想吃的意思?
郁离十分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他为自己刚刚有片刻的好奇而懊恼,顿时浑身杀意更盛了。
良久,他憋出一句话:“……别拿我当小孩!”
说出这话……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樊期瞧着他翘起来的头发尖儿,感觉就像招惹了一只炸毛的小狼崽,随时准备咬人。
仙舟行进速度很快,不多时就载着他们来到了玄览山。
解无忧在樊期的洞府前急得转来转去,见到樊期时才停下脚步,唰地一下闪到樊期面前,上下检查他有没有大碍。
“这么着急做什么?只是去了趟九重天而已,没什么事。”
“你说我怎么不急?十三年前你就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出去,自领了缚灵绳和十三年牢狱回来!”
解无忧见他没事,这才细看他带了个什么活物回来。
“你怎么……”解无忧瞠目结舌地问,“拎回来一个小孩儿?”
“嗯,就是让我处理他。”樊期说着,拉着郁离走进门。
十三年未归,一切都显得熟悉又陌生。
望云神君洞府内的陈设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只有一些基础的器具,唯一称得上“装饰”的,也就是墙壁上挂着的一幅鬼画符一样的画,龙不像龙虫不像虫,实在抽象。
樊期当年俸禄多,得的赏赐也不少,可惜没什么存粮意识,凭借着“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劲头恣意挥霍,谁曾想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商量一下,”樊期弯腰与郁离平齐,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把你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不行?”
“行就吭个声儿,”他顿了顿,又改口道,“点个头也行。”
郁离点了点头。
樊期挥手一抹,捆仙绳光亮黯淡下来,像是一条普通的粗麻绳。
松绑的一瞬间,郁离倏地跃起,演练过千百回似的,他极其娴熟地甩开绳子,抽出匕首甩肘一挥,用了十成力道朝着樊期攻去!
解无忧惊呼一声,却也来不及阻止。
樊期差点躲闪不及,关键时刻动用了一成法力,接着就是“叮”的一声,精准地将那匕首稍稍弹开一寸,片刻之间,他侧身后仰,这才险险从他刀下夺回了性命。
“不是说好了——”
“谁跟你说好了。”郁离嗤了一声,“你不也骗我了吗?”
“我只是没告诉你我就是望云神君而已,”樊期摇了摇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为何杀我?”
“等你下去就知道了!”郁离只道此人狡猾,必须速战速决,将此人除之后快,出刀越来越快,一招比一招狠辣。
可让他不爽的是,时至如今,樊期仍然没有动用很多法力,只在偶尔躲不掉的时候用一点点法力四两拨千斤。
瞧不起他吗?郁离身上煞气更重了。
他们两个人打得眼花缭乱,解无忧在一旁插不进手,暗自捞起地上的捆仙绳,打算寻个时机重新将郁离套牢。
“哎,冷静点冷静点,”樊期试图把这头暴躁的小狼崽安抚下来,“你忘了,你之前还喂我吃了颗毒药呢。我过两天就死了,你现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说着,他虚弱地咳了两声。
提起毒药郁离就生气,他竟然真的有一瞬间担心过那个孱弱又怕痛的神仙,想要快点回来给他解药,以至于在杀上九重天时太过冒进被人抓了现行!
现在想想,堂堂望云神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他的毒药毒死,恐怕在他走后,神君就把毒素全部清理干净了吧。
他怒视着樊期,见他脸色当真有些苍白,原本偃旗息鼓的恻隐之心又动了起来。
不,不对,这一定是这个神仙的诡计。
樊期见他分神,眼疾手快地打掉他的匕首,防止他去捡,右手抓着他的手腕往后反剪,将他整个人绕了个圈,左手摁着他的脑袋,将这头躁动的小狼崽锁进了怀里。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郁离被他摁着,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便照着他的左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这一口没收力,很快便尝到了血腥味,仿佛要咬到经脉尽断才罢休。
樊期吃痛,手一松,郁离挣脱开来。
“嘶……多长时间没吃肉了?下嘴够狠的。”
手腕上多出一个深深的牙印,渗出的血蹭到缚灵绳上,使得那根红绳发出了微弱的金光。
解无忧早在旁边观察已久,见樊期被咬心中焦急,也顾不得什么最好时机了,抓着捆仙绳一甩,就要往郁离身上套。
郁离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余光一瞥发现了那根捆仙绳,眼见着又要再次被困,他下意识伸手去抓。
可那捆仙绳岂是他能甩开的,在他碰到的刹那间,捆仙绳就顺势缠住他,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郁离极度不甘心,他不仅杀不了神君,而且三番五次被人困住。
不甘和愤怒一并翻涌上来,如巨浪般冲刷着他的脑海,他盯着樊期紧咬着牙,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周身黑雾缭绕,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樊期暗道不好,再顾不得手上的伤口,赶忙上前。
可就在这时,郁离的身体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能量,炽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方才坚如磐石的捆仙绳,竟然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一阵疾风呼啸而来,细碎的尘沙和较小的物件一并飞驰而来,解无忧用手一挡,待风散后才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只见郁离浑身煞气,连眼底都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他使出的不是寻常修炼而成的法术,而是一种如红莲般绽放灼烧的火。
转瞬间,房间里就成了一片火海。
那灵火沾了他的煞气,深红的火光也隐隐透着黑色。
郁离自己也有些震惊,他头一回使出这种法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驭火。
他完全不能驾驭住这种强大的能量,灵火在他体内游走,灼烧着他的经脉,连他的神志也一并吞噬殆尽。
到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他的仇恨,再这样下去,连他自己也会葬身火海。
他不甘地抵抗着,额头青筋尽显,汗水直流,意识却还是在那无止尽的灼痛下渐渐消磨散去。
忽然,四处流窜的火焰之中,他看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光。
郁离抬头望去。
樊期从火海正中走来,所过之处,那些肆虐的火焰便偃旗息鼓,尽数消散了。
淡淡的金光在他周身萦绕,使他看上去耀眼而难以接近,他垂下眼,赫然就是一位悲天悯人的神。
明明还是刚刚的模样,却又仿佛全然不同了。
或许这才是望云神君该有的样子。
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意识沦陷之际,一股温和的金色正气承接住他,托着他的背,往反方向轻轻一推。
随后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史记·五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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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酒醉后,段呈稀里糊涂地和他最好的兄弟,裴序,滚进了同一个被窝里。
醒来后他惊慌失措,心想完了——谁不知道他的铁哥们是个极其保守的贞洁烈男?!
是的,裴序在这方面极其传统。
他坚信初恋、初吻、初次都要献给未来共度一生的伴侣,并且在结婚之前绝对不能发生任何越界的亲密举动。
……而他,段呈,一次性把裴序的雷点全踩了!
这兄弟要做不成了!
除非——
当天早上,段呈思虑再三,做出了决定。
他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扶着散架的老腰,当机立断地扑通跪下,跟他的铁哥们求了婚:“嫁给我吧老裴,我会对你负责的。”
裴序从床边拿起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说:“你想清楚。”
是的,裴序不仅传统,而且封建。
他坚信婚姻一生只能有一次,必须从一而终,结了婚就绝对不能离婚。
当了这么多年铁哥们,段呈秒懂他的意思,跟他打包票:“清楚清楚,放心吧!”
不就是跟兄弟长相厮守一辈子吗?没关系,他本来就打算和裴序当一辈子铁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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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呈最清楚裴序是一个多么保守的人了,所以婚后他给予裴序最大程度的尊重,家里的一切都准备了双人份,连卧房都分出了一左一右的两间。
没想到裴序却拒绝了,他说:“夫妻怎么能分居?”
是的,裴序的传统还体现在,他坚信婚后夫妻必须要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履行义务。
段呈心怀愧疚,一切都依着兄弟的意思来。
直到某天,段呈腰散架了,声音哑了,全身都没力气了,他才发现——
原来他的铁哥们只有婚前保守啊?!
【段呈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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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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