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觉到天明。
苏暖还是被冻醒的，不过今天已经好了很多，起码手脚没那么僵硬了。
晨起梳妆时，隔壁响起孩子们的吵闹声。
还夹杂着何氏训斥儿子们的声音。
苏暖把自己收拾好出门，快到沈家时，刚好遇到李寡妇从外面采野菜回来。
她不由分说，硬是塞给苏暖一把荠菜。
“这荠菜好新鲜，婶子从哪采的？”一把荠菜而已，苏暖倒是没有推脱。
春天本来就是吃野菜的季节。
现在的荠菜正是鲜嫩的时候，不仅可以做荠菜肉丸汤，还能包荠菜馄饨。
李寡妇笑道：“后山长的荠菜多着呢，你们要是想吃，我回头再送你们一些。”
苏暖却不想老麻烦她，问明了位置，准备有空的时候去后山多采些回来。
与李寡妇多说了几句话。
苏暖到沈家时，冷侍卫已经挑来了水，把空着的水缸装满了。
角落里的干柴也被他劈好了。
力气活有人干了。
苏暖只做些轻省的活计。
先把院子扫了一遍，接着去厨房做饭。
早饭吃的是荠菜鸡蛋饼和小米粥。
饭后，秦奶娘照例交给苏暖一把铜钱，让她去镇上买些食材回来。
苏暖刚要出门，沈三公子却从房中走了出来。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镇上。”
秦奶娘听到这话，收荷包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少爷，你去镇上做什么？”
少年本来想说自己要买书，但是想到原来的沈三公子不学无术，因此改口道：“我想买些东西。”
“少爷想买什么，让苏小娘子捎回来就是了，不用亲自去镇上。”
沈三公子才消停了几天，秦奶娘生怕他在镇上惹祸，到时候可没有沈老爷出面庇护他。
少年无奈，没想到换了个身份，他还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他低声对苏暖道：“你跟我来。”转身就回房了。
秦奶娘知道少爷是不高兴了，连忙催促苏暖，“少爷叫你呢，快去。”
这还是苏暖第一次进正屋。
屋子里很宽敞。
当中是堂屋，摆了一套榆木桌椅。
东边则是沈三公子的卧室。
红木床上悬着松花色的帐子，床几上放着一只古瓷香炉。
古雅又精致，倒像是女子的香闺。
而沈三公子半躺在窗前的软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从苏暖的角度看，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眉眼清隽如画，更有一种金玉堆里养大的贵气天成。
晨光从外面照进来，让他周身都多了一层光辉。
苏暖不忍打破这美好的一景，只在旁静静等待。
半响，沈三公子终于开口：“我想让你替我办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
这院子统共就四个人。
冷侍卫事不关己不张口，从来不管闲事。
这么说来，沈三公子要她办的事，是要瞒着秦奶娘了。
苏暖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
如果说秦奶娘算是她的顶头上司，那沈三公子就好比是真正能决定她去留的老板。
她当然知道要怎么选，不过不知道沈三公子要她办什么事。
如果是要她做一些不好的事，那她得想个办法婉拒了。
“你去镇上帮我买几本书回来。”
苏暖微微讶然，就这么简单？
她试探着问道：“少爷要买什么书？”
“帮我买两本游记回来。”
“对了，还要买一本医书。”
游记这样的东西，从前根本没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但越是如此，他越想看。
至于医书，他以前身子不好，总离不开太医。
即便现在换了个身子，仍担忧自己生病。买本医书回来，还能学着给自己开方子。
少年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几个银裸子。
“这个给你。买完书后，剩下的钱就当是封口费，千万别跟奶娘说。”
苏暖不知道买书这件事，为什么不能跟秦奶娘提。但对方既然叮嘱了，又给了封口费，那她就得守口如瓶。
从屋子出来，秦奶娘就守在门口，张口便问：“少爷要买什么东西？”
苏暖随便编了个理由：“少爷想吃点心。”
秦奶娘皱眉：“镇上哪有什么好点心，不是油腻腻，就是甜的让人牙疼。”
说归说，还是又数了几十个铜板给苏暖。
“早去早回，买完东西就赶紧回来。”
苏暖没想到还能额外再有一笔收入，抿了抿嘴唇，收拢了一下脸上要露出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次去镇上，已是轻车熟路。
苏暖先买了今日做饭要用到的食材，然后便去了镇上的唯一一家书肆。
今日刚好是镇上的集市。
别家店铺都是人来人往，唯有书肆这里冷清得很。
苏暖进了书肆，问了下其中一本游记的价格，就明白原因了。
“这本游记要多少钱？”
“一两银子。本店谢绝还价。”
苏暖深吸口气，“还有便宜点的游记书吗？”
书肆最便宜的游记也要五钱银子。
两本游记就是一两银子。
医书倒不是很贵，但一套《神农本草经》也要三百文钱。
苏暖付银子的时候，都有些肉痛。
一两多银子呢，都超过她一个月的工钱了。
幸好付完钱后，还能余下一个银裸子和两百文钱，不然她真是有些心疼。
从书肆出来，苏暖又在街上随便买了些点心，就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秦奶娘被沈三公子提前支开了，因此苏暖回到家后，就顺利的把三本书交给了他。
少年看到两本游记，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至于那些打掩护用的点心，他摆摆手，“我不喜甜食，你拿下去自己吃吧！”
苏暖没有吃独食，还给秦奶娘留了一份。
秦奶娘却不稀罕：“既然是少爷赏你的，那你就自己留着吃吧！”
以前在郡城，主母常会赏下一些点心来。那些点心可比镇上做的精致多了。
所以秦奶娘看不上这些廉价的点心。
挨过饿的苏暖却不嫌弃，不过这么多点心，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于是当天晚上归家，苏暖便送了何氏一包。
何氏有些不好意思，还稍微客气了一下：“这点心这么贵，暖暖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给自己留了一份。嫂子就拿着吧，我还有事求你帮忙呢！”
听到苏暖有事求她，何氏这才不再客套，收下了点心。
“暖暖你只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苏暖笑了下，“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让嫂子帮我买几斤棉花和一匹粗布，做一床厚被子。”
“嫂子也知道我天天都要去沈家，根本没时间做这些事。”
边关的早晨真的是太冷了。
没有一床厚被子，她还得再冻好些天。
做一床被子对何氏这样的巧手妇人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的事。
苏暖又给了她一百文钱，刨除掉粗布和棉花外，还能余几文钱给她当工钱。
何氏满口答应下来，“只管交给我，明天晚上我就能让你盖上新被子。”
和何氏分开，苏暖回到家洗漱完后，没有马上睡觉。
她把今天挣来的银裸子和铜钱，又数了一遍。
一个五钱重的银裸子，还有一百多个铜钱。
几乎快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钱了。
苏暖准备把这笔钱好好藏起来。
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她最后把钱藏到了床底下的一个砖石缝里。
藏好钱后，苏暖这才心满意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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