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是真的热了,往门前树下面一坐,根本就等不到那场风过来,脖子里和后背早就湿了一大片。
我眼前就像是有条滚烫的波纹。
然后就在这热浪间,我看到于城乡慢吞吞地向我走过来。
奇怪的是,大中午的村子都是安静的,我却听到了各处的声音,比如热浪卷着空气的声音,再或者是于城乡的鞋底摩擦黄土地的声音。
大伙儿都趁着这会子的功夫睡午觉,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的,除了于城乡。
还有我。
太阳底下的于城乡微眯着眼,时不时用手挡下额前,身上那件因年数久而有些发黄的汗衫紧贴着他的腰部,衣服太过宽松,领口处就会露出一片皮肤,那是日光不常照到的地方,是跟他胳膊颜色不一样的白。
他藏白露黑,我一向都知道。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拽着衣服灌风的动作,等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那双纯黑色没有其他含义的眼睛看到了我后,于城乡站着不动了。
遥遥相望。
我那时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这几个字。
我们中间没有横着别的东西,只有夏天滚烫的热浪,他看向我时周围的温度都上升几度。
他出汗了。
脖子里的汗慢慢流下来,从微黑的脖子里流到稍白的锁骨边,弯弯曲曲的。
我又出汗了。
这身上的一块儿布遮住我难以言表的东西。
我现在仍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把它描述出来。
那么热的天气,他站在太阳底下,不知道往我这边挪挪,好歹我那里有些荫凉,我喊他过来,他先是没动,后来才挪着步子走过来。
走太慢了,我提脚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加快速度,让他坐我刚才坐过的石墩子上。
他好像在顾虑什么,两只手无措地垂在身体两侧,僵硬地抬头看我。
离得好近,我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我问他咋就大中午的出来了。
他垂着脑袋,不说话。
两只白鹅晃悠悠地从院子里出来,伸着长长的脖子叫了两声。
他不说话,我也没急,蹲在他身边,用手胡乱拨弄着地上长出来的草,那两只白鹅都走远了他还是没说话。
我侧头看他,哎了一声,问,于城乡,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说?
天儿热,我看着他被热红的脸,正想打趣两句,听到他开口,用一贯认真且迟缓的语气地说:“你脸好红。”
我真是被热的。
笑话,我脸红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杨恩林啊,为啥当时没跟他说?说你是被热的而不是因为看到他宽大领口里面的流淌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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