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暮霭冥冥的傍晚时分,瑶娥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前,仿佛没有听到内院里的人声嘈杂,任由自己的泪水无声地悄然流下。
“娘,娘,我们真的要回上京吗?”一个怯生生的童音在瑶娥的耳边响起。
“是铜铃。”瑶娥扭过头,面色忧郁,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凄和怅然,“天色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启程呢。”
“娘,我不姓王,姓杨,我爹是杨家八郎,宋国的杨六郎是我的亲伯父,这是真的吗?”
瑶娥转过身子,爱怜的看着泪眼模糊的儿子,无声地点了点头。
“娘,我爹伤了您,您恨我爹吗?”
瑶娥轻轻的拉过儿子,将满脸泪痕的儿子搂在怀中,柔声道:“傻孩子,我不恨他,我怎么会恨你爹呢?”
“那。。。”铜铃迟疑了一下,却无比坚定和清晰的说道:“娘,我不想回上京,我想去宋国。”
“你说什么?”瑶娥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儿子道:“你疯了,我们母子都是契丹人去宋国做什么?”
“娘,我算什么契丹人,我不过是一个杂种。”铜铃的脸上居然带着一丝和自己年龄及其不相称的自嘲和苦笑。
铜铃的话音刚落,脸上已经被瑶娥重重地掴了一掌,他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左颊顿时肿胀起来。
“你胡说些什么?”瑶娥的脸色已经气得苍白如纸,她牙关紧咬,一字一板地说,“谁教你说的这些自轻自贱的话。”
“娘,”铜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原本肿胀的脸突然变得一块青一块白,眼中噙着泪水,却不肯让它们淌出来,噎着气说道:“不是儿子自轻自贱,是别人轻贱我。昨日我去前厅为父亲守灵,傍晚时分大舅爷和齐亲王来了,他们以为儿子睡着了,却让儿子听到了儿子本不该听到的话。”
“他们都说什么了?”
“他们说等回了上京就将我送到镇州军前效力。”
“镇州?”瑶娥微微的皱了皱眉,镇州位于蒙古鄂尔浑河上游,自古属于偏僻荒凉苦寒之地,历来是人犯充军守边之所,一听说自己的儿子要被远远的打发到镇州,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但是随即安慰铜铃道:“去镇州也没有什么,你从小锦衣玉食,也需要多历练历练。”
“儿子不怕吃苦,但是他们将儿子送到镇州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他们。。。”铜铃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道,“他们说儿子是汉人的杂种,我爹原来不过是一个降将根本不配娶公主,如今畏罪自杀,正好可以将母亲送回上京后再赐婚给有功大将,他们是怕儿子在您身边碍手碍脚这才要将儿子送走的。”
“你说的是真的?”瑶娥像雷惊了的孩子似的,哆嗦着惨白的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娘,儿子不敢撒谎。他们还说您不过就是仗着太后的宠爱,如今爹爹的身份暴露,太后颜面全失,对您也是一肚子的气,怎会再为您出头?至于皇上,他虽然是您的亲弟弟,可是天家骨肉之间哪里有什么亲情?人情势利冷暖,娘现在就能看出。爹爹出事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可公主府中的下人已经被遣走了一大半,刚才儿子去库房看了看,竟然是门洞大开,不知道是哪些下作的人居然将里面的物什办得干干净净。您一向心高气傲,将来能在上京受这些奴才的气吗?至于归宋,用他们中原人的话说,我本姓杨,认祖归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您是大辽的公主,身份贵重,如果能主动归附宋国,必将深蒙他们大宋皇帝的优渥礼遇,我们母子也不必骨肉分离。您说呢?”
“你别说了,”瑶娥已经被铜铃说的心乱如麻,她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这不是小事,让娘再想想。”
这一夜瑶娥几乎通宵没有合眼,思来想去总是拿不定主意,眼见窗外的东方已经露出薄曦,她索性掌灯披衣起身,刚走到门口,只神色恍惚地望了一眼,就见自己三天没有出的房门外竟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得分外森严,只要把二门一关,整个公主府就严实得像铁桶一般。
她迟疑地刚走近房廊的西瓜灯下,那边守卫的早已看见,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说着两名军官打扮的人过来,觑着眼一瞧,脸上立刻绽了笑容:“哟——是二公主,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瑶娥指着那些侍卫,厉声说道:“难不成我是囚犯?我的公主府不需要这些人,都给我滚!”
“二公主,”一个略胖的军官陪着笑脸说道:“这都是太后的懿旨,小人不过是奉旨行事。”
“母后的懿旨?”瑶娥皱了皱眉,“好呀,既然是母后的懿旨,那你带我去见我母后,我要当面问问她老人家。”
“二公主,太后有旨,命您今日巳时启程,您这会儿要去见太后,怕是会误了时辰。”
“混账!“瑶娥勃然大怒,抬手便给了那人一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拦着我,不让我面见我的母后。”
“二公主,”那军官扑嗵跪了下来,半边脸己涨得通红,“末将是混账!不过这确实是太后的懿旨,请公主不要让末将等为难。”
“你。。。”瑶娥一时有些无奈,只得说道,“好吧,既然母后她不愿意见我,那我想走之前去看看姐姐,这总可以吧!”
“二公主,太后的懿旨说的清清楚楚,二公主巳时启程,误了时辰,末将们的脑袋就保不住了,二公主将来自有机会再见大公主。”
“唉,也罢。”瑶娥咽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口水,无奈的说道,“请二位将军带我去前厅,让我去看看驸马的棺椁准备好了没有。”瑶娥从小便的萧太后的宠爱,历来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以平等的口气和这样低等的军官讲过话,更不用说话语里还带着凄凉和无奈的恳求!
“二公主,”两名军校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却又硬着头皮说道:“二驸马的棺椁不能随您去上京,等您走后,太后自会将二驸马妥善下葬。”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瑶娥只觉得心里又惊又怒又悲又急,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这一天的清晨凉意格外的彻骨,离幽州城外二百里的宋营内,一个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翠绿长裙的女孩子,手里提着食盒朝一个军帐走去。她低着头,脚步匆忙,突然间前面马蹄声响,只见一骑快马不是从哪儿冲了过来,那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烂银打就,鞍上一人却是便衣打扮,泼喇喇纵马疾驰。那女孩子一味低头走路想心思,猛然抬头见前方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她竟似吓呆了一般,呆呆的立在原处,眼见那女孩子就要被烈马踩踏,马上那人一拉马缰,那马“唏溜溜”一声昂首长嘶,生生的停在那女孩子跟前。“这位姐姐,没有吓到你吧!”
马上那人见险些撞倒人,匆忙的跳了下来,急切的问道。好半天那少女才缓过神,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姐姐,你没事儿吧!”
那女孩子定神一看,骑马者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副官宦人家的子弟打扮,头上戴着一顶束发嵌宝珍珠冠,身穿一件暗青色长袍,他肤色虽不甚白皙,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桃花眼,一看便知是个俊秀非凡的美少年。
那少女脸红了一下,腼腆地一鞠躬,说道:“对不住了,这位爷,是我不当心。” “怎么能怪你呢,”那少年上下又打量的她几眼,关切的问道:“明明是我差点撞到你,你真得没事儿,用不用叫太医?”
“不用,我真的没事儿?”女孩子低头小声说道。
“你要是没事儿,那我就走了。”那少年一边说,一边准备上马,忽然他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这位姐姐面生的很?敢问姐姐在哪个帐中听差?” “小女在六夫人跟前伺候。” “六夫人?”那少年疑惑了一下,“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我娘跟前见过你。” “六夫人是您的母亲,那您是。。。?” “我就是杨宗勉。” “您就是二少爷?”少女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大胆的抬头又看了宗勉一眼,却马上将头埋得更低,“小女名唤如意,是在兰英夫人跟前伺候的。”
“如意,”宗勉本转身欲走,但是猛然间想起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仿佛以前在什么地方隐隐听人说过,忽然他猛然想起这个如意不就是前一段时间来投奔自己的父亲,继而引发父母一场争吵的女孩子吗?想到这儿,宗勉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只见她约莫在十三四岁,瓜子脸儿、水杏眼,眉字宛然如画,嘴角若隐若现还有个酒窝儿,一头黑油油的秀发梳得一丝不苟,却也没有其他饰物,不过用一根素色的丝带束起,又用一只小小的纯银蝴蝶压发,以示她仍在热孝中,她穿着虽然素净,却很有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真之姿,不过脸色苍白些,此刻被一个男孩子这样盯着看也不习惯,不由低了头,脚尖呲着地,让人顿生怜惜之心。 “如意姐姐,”宗勉眼珠转了转,军营中纵马本是六郎军中大忌,不过这两天六郎不在营中,他料到无人管束自己,便大胆了一次。没想到险些撞倒大娘身边的人,如果这个小丫头将此事告诉了大娘,大娘再告诉父帅,那。。。
本来宗勉对这个女孩子没有一丝好感,此刻的语气却温和了起来,又一眼扫到她手中的食盒于是说道:“这么早你就去给大娘送早饭?别去了,大娘她们此刻应该都在奶奶的后帐中,你去了也没有用。”
“在太君的后账?”看到宗勉丝毫没有贵公子的架子,如意的胆子又大了一点,她抬头看着宗勉,试探的问道:“有紧急军情啊?”
“没有。”宗勉摆摆手:“刚才有人来报,说是有家事,让我也速速到后帐去,还说我奶奶,娘和几个婶娘都去了,所以我才骑马快了些。对了,如意姐姐不是给大娘送吃的吗?不如我骑马带你一起去吧,反正这个时辰估计大家还都没有吃早饭呢。”
“我能和二少爷一起去?”如意睁大了眼睛,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被杨府收留本就是大幸,现在杨府的二公子似乎也对她优礼有加,如意顿觉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手脚无措,只是口中答应着,却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走呀!”宗勉翻身上马,见如意还在原地发呆,于是伸出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诶!”如意迟疑了一下,红着脸,却也伸出了手,由宗勉将自己拉上了马背。
太君的后帐离此并不太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到了近前。恰好棠儿此刻从帐中出来,见两个人正在下马,于是快走几步迎了过来,又见宗勉衣服的后襟上粘着许多溅起的泥点,于是笑道:“二少爷,你是不是刚才又骑快马了?以为元帅这两天不在就没有人管你?你那六亲不认的嫂子现在可在营中呢。”
“好姐姐,”宗勉扶着如意下了马,转过身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怎么会公然违反爹的军令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真的没有,不信你问她。如意姐姐是吧!”说完宗勉朝如意眨眨眼。
“没有没有。”如意见宗勉对她使眼色,连忙会意的说道。
直到这时棠儿似乎才注意到如意,她扭过头,冷冷的打量了如意几眼,却也不和她搭话,只是关切地对宗勉说道:“快进去吧,太君,郡主,几位夫人都在呢,郡主吩咐我还有别的事情,二少爷,我先走了。”说完,棠儿似乎又有意无意的瞟了如意一眼,这才离去。
其时天刚放亮,外边明里边暗,宗勉乍一进帐,什么也看不清,他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果见太君端坐在大案之后,除了八姐延琪杨家几个夫人也都在,自己的母亲陪坐在侧,对座却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妇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契丹打扮的半大孩子,出乎意料的是失踪多日的何庆居然也在帐中。
其实刚一进帐,宗勉便觉得气氛和平日不同,几位婶娘和母亲都低头不语,太君手中捧着一杯茶,却持杯不动,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眶里竟盈着泪光。
“太君!”忽然那白衣女子猛然站了起来,跪在太君跟前恸哭道:“事情就在这样,当年是我逼着八郎娶我,如今他又是被我母后逼得自杀身亡,千错万错都是瑶娥一个人的错,八郎他已经不在了,你就原谅他吧!”
“母后?八郎?”宗勉一下子有些糊涂了,“八叔不是早就在金沙滩的时候就已经。。。难道他竟然没有死,还娶了这个什么公主?看装扮这母子二人倒像是辽国人。。。”正当宗勉胡思乱想之时,只见太君连忙起身扶起那女子道:“快快请起,二公主,快起来。唉,这都是前世的冤孽呢。”
原来这白衣女子和契丹孩子正是从幽州逃出的瑶娥母子。“太君,”瑶娥擦了一把眼泪,将她身后的那个孩子拉到太君跟前道:“铜铃,来快给太君磕头。”
那铜铃“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居然膝行几步跪到太君脚前,仰着头,一边哭一边道:“我爹他。。。太婆,我能喊您太婆吗?您就原谅我爹吧,都是我的错,太婆,您认我是您的孙子吗?”他小小年纪,嘶声恸哭,那声‘太婆’竟喊得太君心里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的拉起铜铃,见他泪水横流,抽泣得气噎,浑身发抖,于是紧紧搂着他,一边落泪,一边说道:“傻孩子,你是我八郎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太婆认你,怎会不认你?”
“那您认了我,您认我娘吗?”铜铃双泪齐流,却睁大的眼睛看着太君。
“这。。。”太君看了瑶娥一眼,面露难色。
“铜铃,别这样,要乖乖的听话。你爹的灵柩还在辽国,我要回去陪你爹,你能在太婆身边,就算为娘在辽国也放心了。”
“娘,您不能回去。”铜铃一下子急了,他大声说道:“您放走了何将军,又合力盗回降龙木,太后一定将您恨之入骨,你回去不是死路一条吗?太婆,”铜铃又转过身哀求道:“太婆,您就留下我娘吧。”他扑身上前重新趋跪到阶下,伏地就是几个响头。
“孩子快别这样。”坐在太君身旁的郡主看到比自己小儿子还年幼的铜铃蓬头乱发、衣袍也有几分破损,想必是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此刻满脸泪痕哭得撕心裂肺,不由一阵心疼,连忙扶起他搂在怀中。郡主嫁入杨家时日虽不是最长,也算是看着八郎成人,想着杨家兄弟八人昔日在府中开玩笑,打嘴仗,热闹非凡,如今却一个个相继睽隔天涯,心中不禁一酸,眼中噙着泪说道:“孩子,你姓杨,你娘自然也是杨家的媳妇,太君怎会不认。不过你娘身份特殊,只怕这事不是我们杨家能做主的。”
郡主一言既出,帐中诸人也都随声附道。
此刻,唯一默不作声的便是宗勉。想当年金沙滩之时,他还未出生,对这个八叔的情分原本就淡,再加上从刚才众人断断续续的谈话中他得知八郎竟是投降了辽国,心中便又增加了几分不屑与轻视,他抿着嘴,皱着眉,眼睛一刻也不离这母子二人,仿佛要从他们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忽然他觉得那铜铃似乎偷看了自己一眼,那神情仿佛有几分复杂,几分慌张,居然还有一丝释怀,于是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好小子,你若是在小爷跟前演戏,你便是找错了人。日后若是你老老实实也就罢了,要想耍花枪,看我怎么弄死你。”
正当宗勉怀疑瑶娥母子投宋是怀着不轨之心之际,只听见郡主喊道:“宗勉,别傻站着,过来,见过二公主和你弟弟。”
“啊。。。噢。”宗勉一听母亲喊自己,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兄弟几人只有自己在场,不由暗暗懊恼:“唉!我来这么早做什么?上一次请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娘,让我这脑袋磕了又磕,怎么这次又是我?我上辈子欠的怎么着?”他心里虽然老大不情愿,但依然快步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对着瑶娥鞠了一躬道:“宗勉给二公主问安!”说完后又转过脸生硬地对铜铃说道:“弟弟,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知弟弟怎么称呼?”
“我。。。”铜铃有点尴尬的摸摸头,“我小名叫铜铃,还没有大名呢。”
“铜铃,”太君摸了摸铜铃的头,眼中满是慈爱的目光,“你们这一辈是‘宗’字辈,你大哥叫宗保,这个是你二哥,叫宗勉;你的三哥叫宗英,你们是同父的亲兄弟;你。。。你是哪年出生的?”
“至道二年五月。”
“至道二年,”太君想了想,“那你就是哥哥了,你四弟叫宗英,从今天起,你就叫宗琳吧!”
“多谢太婆赐名。”铜铃大喜过望,他笑中带泪,翻身拜倒在地,头磕得咚咚作响。
“好了,好孩子,快起来。”太君将铜铃拉起,又道,“这是你六娘郡主,你知道的。”说完又指着站在左手边的大娘道:“这是你大娘,这位是你二娘,。。。”太君一一介绍着,“除了你八姑在养伤,你九姑今日巡营不在,你的几位婶娘都在此了。”
“宗英见过婶娘。”铜铃走下台阶,本来便是弯着腰现在哈得更低了,他一揖到地,又要跪下磕头,杨家众媳与辽国征战对年,本对瑶娥母子无甚好感,此刻面对昔日的生死之敌,不由心中都有万千感慨,却又不知从何说。又见铜铃小小年纪却知揖让谦恭礼数不缺,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大娘忙上前一把扶住,说道:“都是自家骨肉,无需别这样见外,以后。。。。”大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帐中的气氛有些异样,众人都有意无意的朝门口望去。大娘心中奇怪,等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大帐的帘子已经被掀开,帘外站着一名女子,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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