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脏了。
这辈子也不想社交了的宛照面无表情地想到。
她咬着吸管刚想喝口水，就发现一旁的虞双双猛然起身，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有尖声恐惧症的魏军不受大脑控制地炸了：“神经病啊！”
“我们……最好离开这里。”虞双双寒毛悚立。
从入门开始的不适感到现在愈发强烈，那种莫名的凉意不似空调开低了的那种皮外侵入的冷，而是从骨子里一点一点透出来的寒。
这种感觉在听到宛照的询问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不要回答……”
“什么？”
“啊？”虞双双猛然惊醒，她好像无意识地说了句什么，直到现在心悸的感觉也依然没有褪去，“我感觉……很不好。”
“身体不适？”林夏礼瞅了她一眼，脸色确实有些苍白，“行吧，也不知道刚才点下去的酒还能不能退。”
“……我不要面子的吗？”倒是魏军直接往后一躺，“不走。”
没等虞双双开口。
下一秒，酒吧的灯光骤然熄灭。
于黑暗之中的那一刹那，宛照瞥向了吧台的方向。
【界域相破】
大概一个呼吸过后，漆黑的视野又重新点亮。
五光十色的霓彩灯光依然在跳动，但随着灯光的色调而变化的墙面突然出现了许多斑驳的痕迹。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开始变调，沙沙的劣响、婉转的尾音，像是旧时代尘封的碟片，一下把人拉入那个过去的曾经。
“是什么节目效果吗？”中年男子皱起眉头，他很难不去细想这种「不正常」，但人的侥幸心理又让他试图诉诸于「合理」上。
舞池里的身影在扭动。
驻唱乐队的脑袋在随着节奏摇摆。
品酒的顾客在谈笑风生。
没有人在意。
……没有人在意吗？！！
在中年人几乎要开始焦躁之时，宛照才终于恍然回应道：“啊，也许吧。”
她就这么顺着往下走：“整蛊真人秀也说不定。”
“有纸条！”中年男子眼尖地发现酒杯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他当即抽了出来，而后余光一扫，“你那也有！”
宛照拨开酒杯。
那纸张像是被闲置了许久，呈现出“返黄”的米色，这种变色到边缘尤甚，像是秋天逐渐焦黄的落叶。
【欢迎来到暮春3号酒吧。】
【为确保客人度过一个祥和的夜晚，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漆黑的油墨好像是新鲜印上的，娟秀的字迹异常工整。
【1.酒吧营业时间为18:00至2:00，切勿在非营业时间逗留，店内更钟会且仅会在零点报时，请注意掌握时间。】
【2.酒吧维护每一位客人的安全，工作人员是值得信任的，但请确保那确实是工作人员。】
【3.酒吧不会出售非菜单饮品，如果有工作人员向你推荐新品，请立即向调酒师寻求帮助。】
【4.店内鱼龙混杂，有概率会进入可疑人类，如发现异常，请务必保持镇定不要伸张，在吧台结账后迅速撤离现场。】
【最后祝大家生活愉快:)】
【注意！酒吧没有调酒师，请不要相信调酒师！】
“什、什么情况？”
同样看见纸条的魏军猛得往后一缩，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
他看向林夏礼和虞双双，发现他们的脸上也是同样的无措。
“恶作剧吗？”
魏军下意识的往旁边摸索，想找一个人问一问，直到他扯住一件皮衣。
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弯了下来。
惨白惨白的底妆在昏暗的环境中极为突兀，深色的烟熏眼线，鲜艳的大红唇，可能是补妆的时候抖了手，一抹浓郁的红从嘴角拉出直至脸颊。
攥着的手就这么松开了。
女人目光不善地乜斜了魏军一眼，随后甩上耷拉下来的皮衣，踩着细高跟扭着腰走向舞池，直到彻底淹没在拥挤的人群。
还没等魏军缓过神来，一道身影又挡住了他的视线。
“客人，你们的酒水……到了。”
沙粒感的嗓音像是老旧的金属轴承旋转中卡顿了一下，有些异样的生涩。
魏军不由视线上移，穿着马甲的服务员带着奇怪的顿感慢慢露出上颌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一头黑发反梳，那和脸上同样油光的质感像极了……
博物馆里陈列的蜡像。
“请，慢用。”
他将托盘上的三杯饮品放到桌面，又带着清脆的笑声离去。
“不对。”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哪里都不对！”
魏军喃喃自语。
“……魏军？”
林夏礼迟疑地想碰碰他的肩膀，刚刚伸出手，就见魏军一把推开桌子猛地起身。
“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魏军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朝外走了几步，然后小跑，再然后如梦初醒般地疯狂朝着酒吧门口冲去。
“魏军！”
魏军毫无阻碍地撞开店门。
门外，一盏高高的路灯闪烁着昏黄的灯光，没有被光亮笼罩的地方，是片看不见的浓郁漆黑。
他迈开腿，脸上才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突然听见“嘎嘣”一声。
是手臂骨以不自然的角度慢慢背折到身后，到某个临界点时发出的脆响。
再然后是腿骨。
再然后是慢慢向后旋转的脸……
黑幕下的舞台，灯光聚焦的人影软绵绵地舞动着身躯和双手，像是商场门口永远在迎客的充气人偶。
虞双双捂着嘴拼了命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她慢慢能看见魏军的侧脸，然后那张脸又一点一点转正，带着微笑和惊恐。
“救……”
下一秒。
一只手破开光亮揪住魏军的衣领把他拽了回去。
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他一脚干脆利落的足蹬和几下手法迅速的拉提，魏军烂泥一样软下去的身躯瞬间绷直。
又在客人们慢慢侧目之前按着他坐回到林夏礼的那张桌上。
“噤声。”
诡谲的音乐还在耳边萦绕，但嘈乱的交谈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戛然而止，像是张定格照片，一种热闹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才有窃窃私语响起，之后声音越来越大蔓延开来，又恢复到了最初热烈躁动的模样。
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瞬消散。
惊出一身冷汗的中年人这才敢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的青年男子——
不像是军人，他比军人多了些慵懒和痞气，但是良好的仪态在这，哪怕坐着也依然身姿挺拔。
“……我们也过去。”
“嗯。”宛照微笑点头。
正好当个挂件。
混入其中√
那边是四人座的方桌和长条靠背皮椅，原本刚刚好的间距如今猛地坐下六个人就显得有些过于拥挤了。
虞双双差点就要杯弓蛇影。
“自己人。”中年人急忙说道。
虞双双看着中年人，又小心瞄了眼宛照，眸中有些疑虑和惊疑不定，但她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看来人都到齐了。”男子十指交叉相握，昏暗跳动的光线下，能看见他发梢带着自然的微卷，侧脸轮廓清晰而深邃，“都说说吧……为了方便后续的沟通，我们有必要浪费一点时间做个简要的自我介绍。”
他上挑的眼尾微微一扫。
“从你开始。”
“我叫林夏礼，江市第三中学高三十一班学生。”
“虞双双，江市第三中学高一学生，目前停读。”
“……魏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魏军这会儿还没缓过神，声音都带着可见的颤音，“17岁，初中毕业后……就没上过学。”
“我们是朋友。”林夏礼最后补充。
男子点点头：“你们呢？”
“刘向荣，项目经理。”
“汝岗中学，三年四班，宛照。”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敏感的词汇，男子目光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食指和中指插入口袋夹出一张证件来：“警署顾问，司野。”
警署两个字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它所包含的特殊滤镜，让此刻有些人完全绷紧只差一点就将崩断的心弦松弛了不少。
在极端惊恐的情况下，难免会触发一些不可预料的情况。
“这里是「现实世界」和「黑暗维度」重叠的地方，我们称之为——「节点」。”
司野继续往下说。
“两个世界交叠的过程中看不出什么异样，而一旦两者完全重叠空间趋于稳定之后，还留在这里的人类会被瞬间卷入「黑暗维度」。”
“我们会死吗？”魏军期期艾艾的。
“从我接触到的诡异事件来看，诡异对人类都是充满恶意的，但以目前的形势……情况还不算太遭。”
“这不是第一起事件了。”刘向荣听出了话外之音，神情也有了一丝变化，“啊？你们，你们就这么瞒着？”
宛照偏头：“你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警署顾问。”
司野挑了下眉，重新掏出一张证件：“特殊事件研究中心，特级研究员，司野。”
“……”很有针对性。
“那么，先确认一点吧。”司野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你们……”
“都有看到「规则」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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