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点头。
“但规则存在矛盾。”林夏礼开口，他有逐字逐句地看过，毕竟关乎性命，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们看这三条。”
“工作人员是值得信任的，下一句却又提到会有工作人员推荐疑似不利的‘新品’，而最关键的调酒师在末尾的警告中却不存在！”
“两种可能。”司野伸出一个剪刀手，“一种情况规则正确，矛盾的背后自有它的底层逻辑，另一种情况规则陷阱，需要我们自己辨别真伪。”
而所谓的试错就是一场俄罗斯轮盘赌，赌你的枪里……
有没有子弹！
宛照听得仔细。
有道理。
但是这么盘的话大家心就凉了啊。
“诡异杀人应该不需要理由吧……”宛照表现出一副削微沉吟的姿态，“规则是约束，它既然出现，里面必有生机。”
“这也是我的想法。”司野颔首，“可以细想，但不必深究，不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活着离开。”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魏军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信息还是太少，不过好在谜底已经摆在了谜面上。”司野修长的食指划过纸面，最后落在了「结账」两个字上，“结账，是交易结束的信号。”
他指尖轻轻一敲：“规则第四条，在吧台结账后迅速撤离现场也应证了这一点。”
“结了账就能离开？但是怎么结账、去哪里结账、我们需要支付多少钱、货币又是否相通……”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司野打断林夏礼的话，他薄唇微启，字字珠玑，“寻找线索，增加生存筹码。”
“从现在开始，不要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男子低沉的嗓音在嘈杂的环境中依然清晰的传递开来，“小心……诡异的凝视。”
最后。
“不要落单。”
留下这句警告后，司野从座位上站起身，酒吧人来人往的，也不显得突兀：“我去周围转一下，你们可以继续呆在这儿，保持现状或许也是个稳妥的做法。”
“一起吧。”刘向荣立马机灵地跟上，“有个照应。”
宛照自然是缀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如影随形。
还在桌台边上的三人对视一眼。
魏军：“那我们也——？”
林夏礼摇了摇头：“没有意义，我们查看另一边。”
反正到最后。
他遥遥看了眼吧台的方向，在那里，调酒师正优雅又不缺乏力度地甩着摇酒壶，垂下的宽沿礼帽遮挡住它整张脸庞。
到最后，终归会汇聚于此。
六人屏气凝神地穿梭在人群和桌椅的间隙中，只用余光瞥向四周。
桌面上觥筹交错，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耀在透亮的酒水中呈现迷幻的色彩，听不清它们的交谈，好像是旧日的片段，而他们恰好经过。
司野停下脚步：“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宛照摇了摇头。
远远地和司野对上视线的林夏礼也摇了摇头。
那么就只剩下……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吧台，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是视野能够观测到的最远距离了。
亮着光的菜单挂牌映得黑色字体些许涣散，但眯起眼也能看得清晰。
第一行。
啤酒，15。
“我知道人民币、美元、欧元、英镑、新加坡元乃至巴西雷亚尔的货币符号。”刘向荣一字一句，甚至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但，这，踏马是个什么？！”
数字的价格后面，一个个【ㄜ】符号格外显眼。
“货币不通。”宛照开口。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司野微微拧起眉，前方，调酒师正慢条斯理的将吸管插入酒水之中，无数气泡从底层上浮又在水面爆开，伴随着哔哔啵啵的声响，调酒师慢慢抬起头。
这是一张黑眼圈凹陷的苍白脸庞，嘴唇却又格外鲜红，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它弯起嘴角，有几分天真和疯癫：“这是我刚调配的新品，快！快来品尝品尝！”
司野双唇紧抿成平直的弧度。
过去血泪的警醒，轻易应答大概率会触发死亡机制！
“快来尝尝！快来！快——”话音戛然而止，调酒师表情也蓦然收敛，过了半晌，它再次开口，泛着血丝的眼睛暗沉沉的，“是不喜欢吗？”
虞双双又一次感受到了凉入骨髓的寒意，这种危机感格外强烈：“怎么办？规则里只提到了有工作人员推荐新品可以找调酒师，但没说对方就是调酒师的情况下要怎么办啊！”
“你们会喝的。”
调酒师声音带着病态的沙哑。
下一秒，哔哔啵啵的气泡声加大，吧台上，高脚杯内的酒水像是沸腾了那样突然开始翻滚，而后溢出杯壁迅速漫延向桌面，又向地面倾洒下来。
触及地面的那一刹那，些许磨损污痕的铺砖突然变成深不见底的幽深水面。
一具具尸体漂浮在水面之下，他们紧闭着双眼仰起自己苍白消瘦凹陷的脸庞，一片片腐烂的斑点尤其清晰。
“不要让自己接触水面！”
司野话音刚落，水下的一张张脸顿时睁开了双目，原本安详的面容也变得恐怖狰狞起来。
到底是个中年人的刘向荣晚了一步。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破水而出，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半截身子瞬间沉入水底。
“救我！！”刘向荣目眦尽裂，他只来得及死死扒住桌面，但脚踝上传来的力量还在逐渐加大，一边向内缩紧一边向下撕扯。
他惨叫着拿另一只脚用力去蹬，但却有更多的手攀爬上来。
身体又猛地下沉一截。
脖子以下彻底没入到水中，从胸腔处传来的挤压更是让刘向荣难以喘息，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坐在桌子上的宛照。
救。
我。
宛照似乎踌躇了一会，但很快便坚定地伸出双手，一前一后握住了他右手的手臂。
拔出水面一部分高度的刘向荣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但再次下沉的趋势让他抬起左手拼尽全力朝着宛照抓去。
即将触及的那一刹那，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司野？”宛照偏了偏头，往旁边挪挪给他空出点位置。
明明隔了点距离，身形又高大颀长的司野跃过来的动作却十分轻盈。
“嗯。”他点头，又微微侧过脸，“溺水的人往往会尝试拉周围的一切下水，你刚才的行为非常危险。”
“啊……谢谢。”是个好人。
被宛照一个坚定眼神哽住的司野稍稍停顿：“我数到三，一起用力。”
“好。”
宛照屏气凝神。
突然感觉到有食指在她后背点了两下。
“一。”
宛照用余光瞄了眼司野，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格外清晰俊朗，长睫扫下，深邃明亮的眼睛紧盯水面，好像无事发生。
“二！”
刘向荣瞬间被揪着破水而出，攀附在身上的一双双手受到冲力纷纷剥离开来。
水下，苍白人脸顿时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一时间浪花翻涌。
越来越多的尸体汇聚过来堆叠成人塔，然后迅速向上攀附。
突然间，一只手搭上了桌面边沿。
刘向荣发出短促的惊叫，连滚带爬的挤到两人中间后发出急促的哼哧声。
酒吧内，歌照唱舞照跳，热热闹闹的。
无人在意这一隅之地的骚乱。
偶有视线注视过来，也是带着诡异的笑容慢腾腾地挪开。
只剩下六个人或站在桌子上、或站在椅子上。
像两座孤岛。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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