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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传艺

张文川将长安留在终南山,然后嘱咐君一鸣带着那些侍卫的尸体去报官,就说目睹君长安被妖掳走,其余一个字也别提。最后回到玫瑰庄园时,看见张子游抱着膝盖窝成小小的一团,坐在三思堂前的石阶上发呆。

“怎么了?”张文川摸摸儿子的头,“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吧。”

张子游等了父亲好久。自从张文川出发去救长安,他就有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张子游仰起脸看着张文川,情绪从未有过的低落:“爹,我是不是一个没用的哥哥?”

张文川心中一酸,蹲下身来,捧起张子游的小脸,轻声哄道:“游儿,你也是个孩子,何必自责呢?”

张子游垂下眼,咬住了牙:“可是,长安出了事,连林诚都能帮上忙,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归根结底还是我没用!”

张文川将儿子微微颤抖的身子拥入怀中,不住抚摸着子游的背,听得怀里的小人儿坚定地说:“爹,我想习武。”

自从长安出了事,张文川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孩子们,总得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

张文川心里也明白,子游在他身边学不到真东西。他教子游习武,要在地上铺软垫子,这样就算孩子摔倒了也不疼。但这么个教法,最多能让子游练得结实一点,根本练不出杀气。将来与人性命相搏,是要吃亏的。

张文川思虑至此,抱紧了子游:“好,爹找人教你。”

晨钟暮鼓,青灯古佛,香案经卷,万事皆空。这天,静远寺住持一鸣迎来了他的新徒弟。眼前的少年锦衣华服,站没站相,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这等没规没矩,一看就是让张文川惯的。

一鸣想,要不是他欠文川的太多,他才不愿意替文川教这个最不省心的小淘气包。

君一鸣咳了两声,摆足师父架子,眯着眼问:“你就是张子游?”

张子游斜眼看他,一模一样的语气回敬:“你就是君一鸣?”

爹也真是的,请谁教他武功不好,非要请君长安的师父教,他要是真拜了这个师,君长安岂不是成了他的师兄了?

君一鸣沉下脸色,斥道:“小孩子不懂规矩,连师父都不叫一声。”

“让我管你叫师父?”张子游上下打量这个蠢头蠢脑的老和尚,一脸不屑,“你做梦去吧!”

君一鸣恼了,一手狠狠掐住了张子游的脖子。张子游被扼紧咽喉,只觉呼吸困难,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一鸣见状冷哼一声,放开了他。张子游马上后退数步,大口吸气,细嫩白净的脖颈上顿时浮现几道鲜红的指印。

“到了我这里,就要听话。”君一鸣走上前去,俯视着惊魂未定的张子游,“今天我教你第一门武功——游龙身法。道理很简单,别人打你,你先要学会躲。”

“砰!”君一鸣一拳打在了张子游的腹部上,张子游痛得弓起身子,伏在地上干呕,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一鸣见张子游大有赖在地上不起来的架势,就嘲弄道:“这就起不来了?不如早点哭着回家吧。我会告诉张文川,枉他英雄一世,却生了一个孬种。”

一阵沉默后,张子游抬起头,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一鸣俯视着子游,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孩子生起气来,简直和三十年前的张文川一模一样。张子游“呸”的一声,咬牙切齿地说:“老东西,今儿就叫你看看,老子是不是孬种!”说罢,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君一鸣差点气炸了肺,这小兔崽子,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

一鸣飞起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在在子游的肋骨上。张子游在草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住,他死死捂住伤处,不停地吸气,额头冷汗密布,身体因疼痛而颤抖不止。“起来!”一鸣暴喝一声,“敌人不会给你喘息之机!”

张子游强撑一口气站起来,堪堪躲过君一鸣的当胸一拳,没想到君一鸣第一拳是虚招,真正厉害的是第二拳,重重地招呼在了张子游的左脸上,张子游头一偏,“噗”地吐了一口血水。

君一鸣见自己把张子游打吐血了,有点后悔下手太重。他皱眉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他揽住张子游的腰,把张子游扛在肩上,大踏步地走进寺里,直接扔进一个盛了药水的浴桶里泡着。药水刺激到张子游的淤伤,引起更剧烈的疼痛,张子游惨叫一声,骂不绝口,而且骂君一鸣的话绝不重样。

君一鸣强忍住再揍他一顿的冲动,回到佛前诵经,以平息怒气。君一鸣实在不明白,要说这长安和子游本是孪生兄弟,怎么一个善良懂事,另一个就这么不服管教?

等张子游将游龙身法练成了,君一鸣就教他八仙棍法。两人以棍对打,你劈我挡,你进我退。君一鸣出招快且狠,张子游招架不住,经常被君一鸣一棍子撂倒,身上很快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棍伤。当伤痕由红转青,由青转黑,由黑再转红,最后恢复白皙时,张子游的八仙棍法也练好了。

第三门武功就是名扬天下的寒霜剑法。剑锋锐利,一划一道血,一擦一层皮。张子游身上很快就没有好地方了,然而他一边骂着“没人性的臭和尚,杀千刀的老秃驴”,一边一次又一次挥剑练习,直到手脱力,握不住剑为止。君一鸣也暗暗叹服这小子的狠劲。

君一鸣只道是在他这个做师父的悉心培养下,张子游终于大彻大悟,努力上进了,却不曾想,张子游是为了早点打败他这个师父,好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两年后。静远寺前的空地上,一位满身伤痕的少年迎风而立,调皮的笑容灿烂夺目,手中稳稳握着一柄长剑,剑锋反射着摄人心魂的冷冽白光。君一鸣不敢轻敌,沉声道:“出招吧。”

张子游凝神出剑,在空中闪过一道白练似的剑光,快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致!君一鸣与他交手数招,一时不慎,竟被他用剑尖挑破衣衫,由胸口到锁骨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张子游嘻嘻笑着,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老和尚,你给小爷磕个头,小爷就饶你一回,如何啊?”

两年了,君一鸣始终没有管好浑小子的这张嘴。

听了张子游的挑衅,君一鸣反手一剑削去,张子游手腕一翻,以自己的剑身贴住君一鸣的剑,使了个“绕”字诀,君一鸣的剑脱手飞出,紧接着,张子游的剑锋凛然而至,一剑穿透了君一鸣的肩胛骨!君一鸣闷哼一声,血流如注,染红了半边僧袍。

张子游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剑上的血,语气轻快地说:“我给过你机会喽,是你自己不珍惜,就别怪小爷出手重。”

一鸣捂着流血的伤口,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张子游的剑锋再偏几分,就能一剑穿心,当场要了自己的命!要是还把这小子留在身边,说不定他那天耍性子,真把自己给捅死。君一鸣看着张子游,语气无比诚恳:“张子游,贫僧无能,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趁早离开我这儿,祸害别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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