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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八章 顽石(1)

傅声闻喉间滚动,薄唇轻抿,紧绷着身体不敢放松丝毫,面色僵硬地同沈寒枝商量道:“有话好说……其实,我可以帮你。”

沈寒枝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傅声闻,好让他知难而退交出铜锁,未真动杀心。听到他说能帮自己,她倒来了兴趣,问傅声闻能帮自己什么。

“你杀人我放火,足见你我二人心有灵犀,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傅声闻说话时眼睛紧锁在匕首上,内心充斥着对它的恨恶,巴不得立时将此物折断并融为铁水扬入江河中使之再难成器,以至于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胡言乱语了,连忙言辞恳切地改口道,“我是说你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实乃正气凛然的女侠!我想追随你,同你一道为世间的弱小之辈匡扶正义!”

如此俊颜,情见乎辞,仿若书中所写神采飘逸、快意江湖的少年郎活生生步至眼前,确乎迷人心窍。只可惜,沈寒枝不在其列。

清醒如斯,沈寒枝面目冷淡地端量着傅声闻,暗忖道:初初相识,只觉得此人乖巧可怜且有些小聪明,想不到也会油嘴滑舌那一套!她瞄了眼傅声闻高举的手,好奇地问:“魏关埔固然死有余辜,可,你与他有何恩怨?为何非要放那么大的火烧毁整间书房?”

旁人根本不会料到沈寒枝天生力敌千钧,因此即便傅声闻没有放火毁尸灭迹,凭那种死法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他们只会认为魏关埔被勒死要么是王有义的阴魂作祟,要么是某个膀大腰圆、年轻力壮的彪形大汉来寻仇,正如魏关埔生前认为王有义是被屠户杀死的一样。

何况若不是那场火,自己也不至于找不到那箱子余银!沈寒枝又怄气地想。

“放火既是看不惯魏关埔生前所为,想让他死后也不得安生,更因为我要掩人耳目,带走一个箱子……”傅声闻越说越慢,越说声越轻,犹如押宝般全神贯注地盯看沈寒枝。见她神色有所变化,他笑意加深,微微前倾着身子又说,“我见那箱子里装着好多银钱,便想将它据为己有。我猜以此地刑官的做派,若是我把那间屋子烧成废墟,他们必定懒得检查,也根本不会发现丢了什么、少了什么,只会草草结案罢了。所以我才放了火,不想眼睁睁看那些钱落入他人之手……”

沈寒枝双眸乍然生亮,手中匕首不自觉攥紧了些,速问道:“银子在哪儿!”

“自然是被我藏起来了!”傅声闻感到腹部寒意加重,心情沉了沉,开口却甚是轻快地说,“你要是想知道,便不许再赶我走!咱们先去义庄送尸,再去探望那守城差役,待回到魏宅,我便告诉你那箱子在哪里。”

沈寒枝心中飞快地忖度:青蚨子虫血仅可使用一次,今日莫策已利用母虫找了过来,却未能带走那箱余银,虫血已然失效,倘若傅声闻不说,那么银子便真的找不到了……也罢,姑且信他!

她道:“好!我不赶你走,可你要老实告诉我银箱的藏匿之处。”

见沈寒枝毫不犹豫收了匕首,傅声闻诧然,不敢相信她会答应得如此痛快!他慢慢放下举着铜锁的手并往胸口压去,小心翼翼问道:“你说话算话?当真不赶我走?”

沈寒枝点头称是,转念又道:“但你得先同我约法三章。”

“好!”傅声闻忙不迭应下。莫说三章,便是三百章、三千章……只要能留在沈寒枝身边,他什么都答应!

沈寒枝严肃道:“第一,万不能将莫策是妖的事透露出去半个字!我不希望院民整日活在惶恐之中,亦不想普济院失去一个不必付诊金的大夫。”

傅声闻颔首相应。沈寒枝又指了指板车上的麻袋,道:“了结此事后你随我回普济院,届时务必严守院规,旁的便罢了,只两点你必要做到,一是不可抢人吃食,二是不可夺人财物。倘若你不能与院民和睦相处、互敬互爱,我便会将你赶出普济院并永不许你再回来。”

傅声闻根本不屑与人争食,听她这话不免撇嘴道:“我看上去像是很贪嘴的人吗?再说那藤妖……那位莫大夫,不是已经拉走很多粮食和银钱回普济院了,怎还会发生争食夺财之事?”

沈寒枝心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与傅声闻相识甚短,谁知道他骨子里究竟如何?是以她没有理会傅声闻说的第一个问题,而是轻叹口气答了后者,道:“虽有钱粮,但普济院现已有百十口人,且保不齐今后还会有更多苦命人前来投靠,所以院民每人每日的口粮都是定量的,若逢天灾战祸,则更得严格控制日常用度……”

傅声闻眉心顿蹙,不及她说完便追问道:“朝廷不是会给各地拨发救济钱粮吗?”

沈寒枝瞥他一眼,语气调侃:“你当乞丐时可有拿过一文钱或一粒粮?”

傅声闻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并非不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是这些官吏所为实在是得寸进尺,令人无法容忍。

“无官不贪。”沈寒枝见怪不怪道,“那些救济钱粮经过层层盘剥,落到真正需要它的地方时便也剩不下多少了。普济院便是如此,你在书房里看见的银钱,正是魏关埔贪了救济粮并将之转卖给商客所得。”

确实该杀。傅声闻心口发闷,沉声道:“我答应你不同人抢食、不夺人财物,但反之,若有人抢我的吃食偷我的东西,你当如何?”

沈寒枝不禁莞尔,毋庸置疑道:“我自是护着你了。”

护着我?傅声闻笑了笑,这世上第二个说要护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她……

沈寒枝解释道:“我既然接管了普济院,作为院长便不会容许我的院民饿肚子,此乃底线。你放心,我不准你欺负别人,定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若是定粮不能令你果腹,你便直接来找我,我想办法让你填饱肚子。”

她边说边打量傅声闻,想着他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同自己去山林里打猎应当不成问题。如此一来,既不用占取院内存粮,还能猎回野鸡野兔给院民额外加餐,两全其美。

然而傅声闻误会了,以为沈寒枝是格外怜悯、同情自己,因此多了些偏疼偏爱在自己身上。他心中郁气消减,对他二人在如此短的时辰内关系亲近了不少感到甚为满意,颇符合他之期望。

沈寒枝继续说出第三点:“你虽是进了普济院,却不能只吃闲饭,平日里像登高爬梯、洒扫浆洗这样的粗活你要帮衬着干,另外还需外出寻工以补贴普济院的财用。如今院中除老弱妇孺之外,其余人都在邻近的县乡里做工或帮农,尽可能自食其力,你亦不能例外。”

好好好!为了接近沈寒枝,他不但要食黄虀白饭,还要当碎催做小工,简直无所不为!傅声闻没想过第三个要求这般苛刻,不由得腹诽心谤起来,面上却不曾表露半分,暗自琢磨:沈寒枝既对自己心生偏惜,那么自己再装一装孤苦伶仃的样子,先不说能否少干些脏累活计,至少可以同她形影不离吧?

于是,傅声闻满目期许地看着她,直勾勾道:“身为普济院一员,院内杂活儿我责无旁贷,可外出寻工……我,我不敢也不愿意独自离开普济院,只想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当看见那双闪动着熠熠光亮的清眸后,妖心翩然跳动,沈寒枝暗道不妙:要说世间美男不计其数,怎么偏在面对傅声闻时,妖之天性尤易作怪呢?她陡生戒备,抑住散发着欢愉情绪的妖心,同傅声闻说:“罢了,我允许你随我一起外出寻工,但我不大明白,你就这么想跟着我?”

“是!”傅声闻斩钉截铁道,“在厝堂时,我躲在香案后饿得快要昏死过去,弥留之际我心里向神灵起誓,若有谁能给我一口吃的,此生我定为其当牛做马、不离不弃!没想到我方才许下此愿,你便撞到了香案,而那颗供果也被撞落在地上,滚到了我的面前……”

沈寒枝一贯以为没有谁能始终如一地对某个人不离不弃,即便是待她如亲子的师父,亦是愿意独自闯荡江湖而不带她,做不到时时刻刻的陪伴……傅声闻,当真可以如他所言那般,不离不弃吗?

沈寒枝沉吟片刻,拉起板车继续走,边走边道:“你还是不大了解我,才会天真地以为跟着我便能自此衣食无忧、安然度日……实则不然。傅声闻,我只追求自己认可的公道,看不惯谁便要杀了谁,譬如勒死魏关埔那样的贼人,于我而言是家常便饭。我罪孽之深重,以至于走在这条路上随时都会被老天爷降下来的天雷劈死。你执意同我一道,难道不怕遭到无妄之灾、倍受牵连吗?”

傅声闻并未马上作答,而是把铜锁揣入怀中收好,故作思考一番后才谨慎地说:“依我所见,你杀的尽是当杀之人。若老天有眼,便不该伤你。”顿了顿,又道,“何况我既敢放那场火,便证明了我与你是有相似之处的。”

沈寒枝浅笑一声,竟同他道了句谢。

“谢我作甚?”傅声闻有些糊涂。

沈寒枝步子微顿,长舒一口气道:“多谢你替我美言。只不过,我很清楚自己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倒是有自知之明。傅声闻不再开口回应,转过头,望着黑漆漆的前路与她同行。不多时,他视线复又落在沈寒枝的身上,问她:“你所说三件事皆在情理之中,不难做到。但我想问,除了为普济院做事,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为你做的吗?”他着重强调,“只为你。”

“没有。”

沈寒枝不假思索。

傅声闻语噎,被这两个字拒绝得犹如食骨在喉,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待理顺心绪才道:“对了,你刚才说你是接管的普济院,那上一任院长是谁啊?怎么会把那样的烂摊子交给一介……嗯,弱女子……”

他说“弱女子”三个字时迟疑许久。沈寒枝听了,亦是忍不住笑说:“是我师父。”

“师父?”

傅声闻神色一凛,心想此女已如此心狠手辣,若其师同在普济院,自己则更需万分小心了。

“是,我自幼便被师父收养,儿时常与他相伴,但待至我及笄,师父便游历江湖去了,来无影去无踪的,连我都不知他现在何方。”

傅声闻略略放心,循循善诱般问:“尊师定是一位公正不阿、不同流俗的大前辈……”

“那是当然!我能平安长大皆仰仗于师父,若没有他,我早死在乱葬岗了……”提起师父,沈寒枝神情骄傲,满面感激之色,笑容更是灿烂许多,轻扬着下巴告诉傅声闻,“我师父为人慈悲、胸怀大爱,一心追求济世安民,见不得半点人间疾苦。我同他行走江湖时曾遇见三十六个流民横尸于逃荒路上,师父便倾其所有将他们安葬,后又寻来两间茅屋安置了剩下那些活着的灾民,而那两间茅屋便是普济院的由来。师父还传授我武艺、教育我要常怀怜悯之心,说等他年纪大了便将普济院交给我,让我保护好那些院民……”

结果他自己却游历四方去了!沈寒枝摇头失笑,话渐渐多了起来。

傅声闻不出言打断,只静静听她讲。

“庙堂尽鼠辈,江湖多英杰,而我师父正是这世间最厉害的英杰!江湖上称他为‘隐客’,只因他惩恶扬善、行侠仗义从不留名。对了,普济院有位老者擅捏泥人,手艺炉火纯青,仅凭一双巧手便能把原本毫不起眼的泥块捏成我师父的模样!那尊泥像神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深受院民珍视,几迁院址都不曾将之遗弃!众人都把它视为普济院的守护神,日夜供奉,却不敢叫我师父知晓……”沈寒枝笑笑,“毕竟师父尚在人世,若是让他发现自己的泥像别人供了起来,定要当场气歪了那两缕白毛胡子!”

傅声闻亦是同她笑了两下。

“傅声闻,你问了我这多问题,我倒是也想问你几句。”

“你说。”

“得知是我勒死的魏关埔,你看上去并没有被吓到,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我。”

“嗯,我是瞧着你面善,又想着事出有因……况且方才我说了,我与你总有那么一点相像的……”傅声闻有些含糊其辞。

好在沈寒枝只当他是个飘零蓬断、只求收留的可怜人,户帖还是贱籍,便没有再作深究。

路遇上坡,傅声闻忙伸出手去抓板车的扶手,欲将沈寒枝替换下来自己拉车,同时也是借此转移其注意力,不想她再问出些旁的令他难以回答的问题。突然,他余光瞥见身后迅速闪过一道白影,霎时回头低喝:“什么东西!”

傅声闻警惕地往沈寒枝身边贴近,耳语问她有没有发现异样。沈寒枝见不远处是比周县的县衙,便道:“许是皮脸怪。”

皮脸怪?傅声闻记起自己曾在书中看到过有关皮脸怪的记载,说是此怪经常于半夜游荡在衙门口,时而哭泣时而嬉笑,喜欢尾随夜行之人却并不伤害人。

但是,妖怎会没有害人之心呢?傅声闻心中冷笑,回身看去,但见一个长身鼓肚、四足细小、头顶双角、巨口无齿且长有两双眼睛的白脸怪飘荡出现,其约莫有一丈之高,正停在半空发出阵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

“呵呵桀桀——呵呵桀桀——”

对妖的厌恶之情令傅声闻双手紧紧攥起,指骨咯吱作响。他先是站定不动凝视皮脸怪,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准备投石击打皮脸怪的肚子,忽听沈寒枝说:

“没必要,它不会伤你的。”

傅声闻手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寒枝,压低了声音道:“可它会伤害别人。”

“它不会。”沈寒枝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傅声闻双眸迸射出凌厉之光,带着浓重的反驳意味说完此句,便瞧见沈寒枝脸上浮现出惊疑之色,顿时意识到自己话说得过于凶急了。他收了收眼神,和缓着语气又问,“我是说,你怎么能保证妖不会伤人?”

沈寒枝思量道:“你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又不是所有的妖都会伤人。且若论起伤人,难道不是人更懂得如何伤人更深吗?明枪暗箭、诈败佯输,手段之诡诈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候即便是妖,在人的面前亦要甘拜下风呢。”

傅声闻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确实对沈寒枝的话有几分认可。

“皮脸怪惧怕日光,白日藏于衙署门前的堂鼓里,到了晚上才敢出来透透风。它虽貌丑,却从未害过人,不过是藏身鼓皮之内太寂寥,便喜欢做些恶作剧来引人注意罢了。”沈寒枝冲皮脸怪昂了昂下巴,欣慰道,“你瞧,它今日冲你笑,说明今日此处没有冤情,若是改日它朝你哭泣,那便是有人衔冤负屈跑来衙署击鼓鸣冤,求问青天老爷讨个公道了。”

傅声闻又看了一眼,那皮脸怪的确没再逼近,只停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摇晃着惨白的身躯。

“自古至今,人,大多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每逢其时便会以一句‘此乃其命,不可争乎’敷衍过去。而为妖所害者,往往会被安上‘死于非命’一说。是以灾命之根源,乃人也。”

沈寒枝面带微笑言之凿凿,言罢径自拉动板车继续行路。

傅声闻疏寒的眸光从沈寒枝的背影流转至皮脸怪身上,犹豫片刻后仍用两指夹住石子朝皮脸怪浑圆的肚皮掷去,只是将原本要使的七分力改作了四分。

皮脸怪身形肥胖但动作灵活,一扭一飘便轻松躲开了石子,姿态犹如与人玩闹般毫无怒色。

傅声闻却堵上了一口气,暗道即使不杀掉皮脸怪也非得给它赶走不可!于是他又从地上抓了把石子,聚足力气挥动手臂的同时撑开五指,弹指之间便将那些尖碎细石尽数刺进皮脸怪的肚子里。

皮脸怪打了个晃儿,幽幽转身离去,嘴里哼哼唧唧的:

“呵呵桀桀——哼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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