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端着水杯回到房间后,继续在黑暗中沉浸,老旧的电视机声音些许嘈杂。浮光掠影中,妈妈想起那个女警的问话。
“死者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心情不好之类的?或者有没有惊惧的表现?”
“没有。”
心情不好,是怀疑自杀吗?
妈妈双手握紧杯沿,电视的声音被遗忘,开始有一些想法浮现出来——
是工作太累了吗?听说最近确实忙了一些,每次回家都很疲倦,半夜偶尔起床去喝水,看到亮灯的客厅里,一个人坐着吸烟之类的。
还是家庭压力太大了?可是房贷、车贷也再两年就能还清了,而且最近好不容易涨了一千的工资,负担已经清很多了。
或者,是自己施压太大了?
妈妈有些内疚的抿嘴。要是早一点察觉到就好了。
虽然案件什么进展还不知道呢,但妈妈依旧陷入自责,一心以为爸爸的死与她有关。现在,妈妈一心祈祷警局可以早点出结果,即使那样会更心痛。
然而她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甲方一直要求改方案,让她火气又身心俱疲,却仍旧要好言好语——谁都知道放走客户不是责骂就是降职。丈夫的离世、对长辈的隐瞒——刚刚姥姥打电话过来,问他们怎么样——除了女儿的学业还不到操心的时候,一想到以后生活的重担,和爱人失去没时间难过的悲伤都要压垮她。
但这还只是第一天的开始,而她现在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顺势掀开被子,摁掉杂牌电视机的电源,她就扯了被子。
明天早上还要给小言做饭呢,妈妈对自己说。
把记账本拿到床上,厚厚的一本,我踢掉拖鞋,打开床头的小型吊灯,一时间竟然没想好要看哪些内容。
我伸手拿过床边书桌上的水杯,咽下一口水,然后决定从第一页开始看起。
“修车费150,随份子100.”
看上去是不太大额的款项,然而我浅微计算一下,也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可对于我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是否有帮助,没有定论。我接着向下看。
“还贷1000,”看上去是月记账,“伙食一月......”爸爸并没有每天写,我翻过几十页,蓦地停住了手,它上面出现了一篇日记,与第一页相差有十个月。
“我女生出生了,我很开心。
该取个什么名字呢?就叫李自言吧,希望小言可以永远听到自己的声音。
小言。”
我是不知道这个来源的,或许每个父母在取名时都会所思考,总是将希望寄托在取名上,似乎从不想,如果达不到,会不会难过,或者是失望。
我接着向下翻,发现后来日记混在记账里,如果不知道这是他的记账本,还会以为是我的成长录,然而在我幼儿园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我皱起眉头。
“最近总是会忘记东西,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工友们都劝我去大医院,但是太贵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合上记账本,食指被咬在里面,方便下一秒翻开。几个深呼吸后,我又把书折开,此时我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丽丽阿姨和我说过,爸爸是病死的,但是大人们别的都不愿意告诉我,可难不成真的是这样吗?
我摇摇头,把这种想法甩出去,再次翻开记账本。
“言言一岁零七个月,开口叫我‘爸爸’了,我想,或许她要星星我也会为她摘下来。老张他们说我是被高兴冲昏了头脑,白做梦呢。”
“两周岁生日,言言长得越来越像她妈妈,好看。”
“老张的儿子考了一个大专科,今天请我们吃包子(吃席),看他这么高兴,真是笑得不争气。
不过,我们言言要是考的话,肯定考得更好,就算考不上,也是祖坟冒青烟有的好孩子。”
......
我抚平书的褶皱。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页脚来回搓动,角的周边变得烂软。
从前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咬手指甲,为了改正它,被妈妈说过很多次。我下意识、不知怎么的抬起了左手,咬了进去,直到感觉有齿痕一样的凹槽被印在肉上,我才反应过来似地拿出来,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放下。
回忆还在继续,只是我今天不想读了。
我把本子收好,扔在书桌上,摁灭了小灯。我早就把窗帘拉上了,不明白转身后怎么还有点透光,一团一团的极清浅的白色光晕扑在面前的飘窗上。
长久不眨的眼睛有些干涩,有点痒,所以才莫名其妙的有一滴泪滑下来,划到鼻翼然后掉到另一个眼的眼角。
出于本能,我眨了几下眼,想把那滴泪抗拒出去,大脑此时终于有所反应,但却是迫使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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