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允许这些人这么说郡王,他年纪小,当初端慧太子死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对当年的事情无可置喙,可是他在郡王府服侍了这么多年,郡王这个人他还是知道的,郡王和郡王妃都是顶顶好的人儿,他们将清河治理的那么好,设义塾让贫苦人家的孩子亦能读书、入仕;开药铺,培养大夫,让他们不再为看病为难 ,连抓药都是最低的价格,他父亲当年差点就因为一场风寒丧命,是郡王开恩,免了药钱和诊金才救回他父亲一命;还带着清河的子民一同赚钱,他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是否仁慈,他心目中的佛就是郡王的模样!
“福子,咱们出来时,不是你说的,不要惹事吗?”周溟风面上浅笑,声音却是沉的厉害。
“公子?”福子惊诧,平日里在清河遇到这种情况,他家公子早就出手了,怎么如今倒是能忍下来了,不过公子往日这样说话的时候就证明有人要遭殃了!
福子只好强压心中不忿坐下。
周倚寒虽然如今已经不是齐王,但还是清河郡的主子,即使有端慧太子的事情在先,可周倚寒依然是皇室中人,旁人见了也还要尊称一句郡王,这人这样直呼周倚寒名讳,实在是不敬,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少不得一顿廷杖。
一阵发泄,如今堂中大半人皆看向此处,他旁边的人见形势不妙,赶忙为他开脱:
“冯兄,你看看,果真喝醉了不是,早就说了少喝些,你不听。”声音不大不小。
一句话将刚才的犯上不敬,开脱为醉酒失言。
周溟风唇角笑意森然,这人倒是聪明,只是即便再开脱,他也要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正在众人还未缓过来神儿时,方才去请青雉姑娘女子回来了,见此,陪着笑意摇扇上前:
“来我们春满楼的都是寻欢作乐,喝酒放松来的,冯公子可不许提朝堂上的那些事儿,我这里的姑娘都是大字不识,只知道水粉胭脂的,你这样可是让我们琉璃姑娘插不上话了。”
坐在冯公子身边的琉璃见此状似嗔怪道:“是呢,奴家可不管那些个,那是你们男人家的事,奴家只盼着各位公子多来玩 ,陪陪奴家。 ”说着将身体整个伏在冯公子身上。
冯公子大概也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些悖逆之言,见众人皆看着自己,原本热闹的厅堂一片默然,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正被架在风口浪尖,现下有人给台阶,也就打着哈哈就坡下了。
没一会儿这边的纷闹就无人在意了,厅堂中的酒客仍旧是喝酒饮乐,好像方才的闹剧不曾发生。
另一边,青雉姑娘一袭鹅黄广袖绢纱绣花长裙,薄粉施面,素雅淡然,道不像沦落风尘的女子,倒像是哪家的小姐。
施施然来到周溟风和福子面前,屈身施礼:“奴,见过二位公子,给公子请安!”
“姑娘请起。”周溟风道
青雉见对面坐了两人,一时不知道该在谁身边落座,福子正想让这姑娘在公子身边坐下,周溟风出声道:
“姑娘不必陪我,只今日将我的这位小兄弟陪好就是。”
“是!”青雉应下,便轻提衣裙在福子身边坐下,福子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起身弹得老远。
青雉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愕然:“公子……”
周溟风看福子因为害羞而脸红到脖子根,又跳得老远的动作,忍着笑意解释道:“姑娘莫要怪罪,我这小兄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
说罢又看向恨不得贴着墙根的福子:“还不过来坐下,莫让人家姑娘好等。”
青雉摇头,轻声细语:“无妨。”
福子脸颊涨得通红、心跳得厉害,从前在府里虽然与王妃院子里的几个姐姐很是熟络,可姐姐们要么是王府的家生子,要么是被家里卖进府里的,虽是奴籍,却都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风尘女子,更不知该如何应对,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不肯上前。
“公子,这、这不太好吧!我们今夜还要回去的,不可在外留宿……”福子语气坚决,试图提醒公子。
周溟风左手执杯,右手托腮,颇为玩味地看着福子誓死不从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你家公子不过是找了个姑娘陪你喝酒,你以为是什么?这里春满楼以色侍人者有,可青雉姑娘,乃是一位清倌,以琴音闻名。”
这样一说,福子脸色更不好了,竟是他自己多想了,还连带看轻了人家姑娘。
福子上前主动赔罪:“姑娘,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青雉也起身:“公子客气了,青雉身处淤泥之中,从未奢望旁人看我为高洁白莲,公子不必自责,公子若是不希望青雉在旁服侍,青雉可以立于一边,二位公子有需要再叫我便可!”
福子连忙摆手:“不是的、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福子嘴笨,越解释越磕绊。
周溟风见此反驳道:“姑娘身陷囹圄,却不曾堕落,便已是出淤泥而不染,如何不比白莲?”
虽是反驳却让青雉心中舒坦青雉笑笑:“是青雉幸运,蒙阑珊姐姐搭救才进了这花满楼!”说着看向在厅堂中招呼客人的红衣女子,女子游刃有余地游走在男人中间,竟有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气势。
“姑娘何出此言?”平常女子向来是对这烟花柳巷避之不及,青雉却说入了花满楼是幸运?
“公子有所不知,这世道艰难,皆言女子轻贱,我上还有一兄长,正是婚配的年纪,可家中贫苦,吃饭尚且勉强,兄长娶妻的聘金确是为难,为了凑聘金,父亲便起了将我卖入青楼的念头,既能凑够聘金,又能省一人的口粮,日后赚了钱还能接济家中一二……”
她越说声音越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衣服上,洇进纱里,随后她又勉强地挤出笑意:“你看,一举多得的生意,也难怪我娘不曾阻拦一二……”
“最终是阑珊姐姐做主将我买了下来,让我在这世上有一席立足之地,可果腹、顾温饱。”
她边说边看向厅堂中的其他女子:“二位公子请看,这满楼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主动进这地方的,皆是形势所迫,可如今皆是如我一般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你们可知为何?”
福子压不住好奇心率先问:“为何?”
青楼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即使可卖艺不卖身,可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实在想不通,她们为何要自甘堕落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给她们一个容身之地吗,可是天下之大,哪里容不下一个女子?
青雉:“所有人刚进这花满楼的时候,皆是想着出去,阑珊姐姐从不阻拦,你若决心离开,她会让人送你归家,可是能把你当作物品卖了的地方,还能称作家吗?她们能卖掉你第一次,是不是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既然转身即是黑暗,又不知黑暗中是什么,不如去寻看得到的光明!”
福子沉默了,是啊,被卖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都这样了,谁还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青雉继续道:“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你愿意接客就接,不愿意也没人强迫你。在外人看来,这里是困住姑娘的牢笼,可又何尝不是保护姑娘们的甲胄?在这里,有教习先生,教我们读书识字,习乐器,好明智有立世之本,若有一日想要离开,她依旧不会阻拦,只会告诉你,若是难以坚持,这春满楼仍大门朝你敞开。”
周溟风和福子从春满楼出来时,已经子时过半,楼中却仍有不少客人未曾离去,直到出了春满楼,福子才嗫嚅道:“原来,这天下之大,真的容不下一个女子……”
福子的情绪已经不如刚出来时的好奇,他自小也受过不少苦,可从来不曾被父母放弃过,就连将他送进王府,也是想要他博一个好前程。
因为自小在王府长大,他并未缺衣短食,甚至比大多数人过得都要好,头一次知道处境这样的女子,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再回头,看着四层高的酒楼,仍旧是灯火通明,调笑嬉闹声不断。
周溟风看他发呆出神的样子,扇柄敲了敲他的脑袋瓜:“怎么还愣上了,不是你说该回去了?”
“公子,你说这些姑娘留在这里究竟是好是坏,奴才从前总听府里的姐姐说,妾室低贱,乃以色侍人,又言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以色事人好像是个贬义词,可今日一遭,奴才实在困惑?”
“这有何可困惑,世家大族言以色事人不得好,是因为温饱不愁,衣食无忧,安全无虞,可若是以上皆无保障,以色事人可换存活于世,又有何不可?”
更何况,女子存于世便已是难事,有这么一个庇护之所,对她们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周溟风将折扇在掌心轻敲道:“回去睡觉喽!”
福子听得云里雾里,赶忙跟在公子身后,亦步亦趋……
ps:今日的文发出去可能会有比较多的争议,但是在当时那个时代之下,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可能比较私人,以上所有观点,都是作者的私人观点,欢迎大家指点,但不要指指点点哦o(^▽^)o,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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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春满楼,生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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