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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耶路撒冷

几人平安到达墨西拿港口(今意大利南部西西里岛东北角,墨西拿海峡的西端),一路坐船来到圣地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是一座历史悠久、文化丰富且宗教多元的古老城市。它位于近东黎凡特地区,现代巴勒斯坦中部,介于地中海与死海之间。作为犹太教、基督教和□□教的圣地,这里承载着深远的历史和宗教意义。

对于犹太教而言,耶路撒冷是第一圣殿的所在地,是犹太信仰的象征;对于基督教而言,这里是救世主耶稣蒙难、埋葬、复活和升天的圣地;而对于□□教而言,耶路撒冷则是继麦加和麦地那之后的第三大圣地,是先知穆罕默德夜行登霄的地方。这也导致了耶路撒冷经历了包括巴比伦、波斯、希腊、罗马以及阿拉伯等文明的多次外族统治和战争,是名副其实的百战之城。

中世纪的耶路撒冷王城外城墙由巨大的石块精心堆砌而成,高大而坚固,历经风雨和战争的洗礼仍然雄伟壮观,城墙的每一块石头都似乎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城墙之上矗立着多座塔楼和堡垒,它们是耶路撒冷王城的重要防御设施。这些塔楼和堡垒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塔楼之间通过城墙相连,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朝露跟在巴里昂他们身后,穿过城外广阔的沙地与跪地朝拜的人群,一路走进耶路撒冷王城内部。以她现代人的视觉来看,王城内部的街道十分狭窄和曲折,这些建筑在岁月的侵蚀下,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街道上的人们熙熙攘攘,有裹着头巾的阿拉伯人、带着十字架的基督信徒、打扮华丽的波斯人,甚至还有印度人,各种不同信仰与人种的人穿梭在大街上,却分外和谐,一如远处并存紧邻的金顶清真寺与宏伟的基督教堂。

朝露跟着巴里昂住进了戈弗雷.伊贝林在耶路撒冷的府邸。她这才知道,戈弗雷并不是一个普通贵族,而是出自原来是耶路撒冷伊贝林家族的老牌贵族,难怪会有把握把她这个异教之人推荐给耶路撒冷王国的国王治病。

戈弗雷在路上伤势便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因此愈发惊叹于朝露奇妙的医术,再跟耶路撒冷王汇报完这一路的动向后,他故意暂时未提及朝露的存在,而是将自己的儿子巴里昂引荐给了耶路撒冷王。

毕竟巴里昂的实际身份只是一个私生子,如果没有国王的支持,他很难顺利继承爵位。

巴里昂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连接着一个个拱形窗户的长廊,来到了树立着骑士雕像的卧室前,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前。

“上前来,我很高兴今日能见到戈弗雷之子。”

昏暗华丽的寝殿内,一个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背对着巴里昂伏案在桌前,批阅着手中的文件。只一个简单的背影,就让巴里昂意识到此人的身份。

巴里昂穿过重重帷幔走到寝殿内,昏暗的寝殿内,唯有几处火把和壁炉是仅有的光源,发出霹雳吧啦的爆裂声,空气中隐约夹杂着浓重的草药气味和墨水的香气。他越往前走,这股独特的味道越是明显。

“你父亲曾是我的良师之一,我小时候和同伴玩耍割伤手臂时他也在场。御医没有发现,他却察觉到我感知不到疼痛。”

耶路撒冷国王一边冷静的陈述着自己的病史,一边转身摘下白色的帽檐,露出冰冷的银色面具,继续着刚才未尽的话语。

“他向我父亲哭诉,我是一个麻风病人。”

巴里昂无法用语言表述出自己内心的震撼。

他来之前无数次想象过这位传奇国王的模样,是一位佝偻的病人?或是一位由于绝症阴郁、压抑且不甘的绝望君主?可眼前的男人,只有阅尽世事的平静与深邃。面具下的蓝色眼眸,像教堂前被供奉的神明一般无悲无喜,高高在上的映照着万物,却又像大海一般慈悲的包容着一切。

“撒拉逊人说,神用那疾病来惩罚我们的王国。他们相信,我这样恶劣的人将入地狱,我的惩罚会格外痛苦漫长.......”

他靠近巴里昂,似有些嘲讽的偏头轻笑道:“若真如此,神则太不公平。”

巴里昂握紧拳头,是啊,全能的神,为何要给予虔诚的信徒们如此多的苦难,来考验信仰者的忠贞。

又为何要将这位英明的君主拖入地狱,将耶路撒冷卷入愚昧者的争夺?

神啊,你为何从未回应众生的祷告。

他邀请巴里昂坐在棋盘前,气度雍容,“你会下棋吗?”

巴里昂尴尬的表示自己不会下棋,一贯打铁和持剑的手,从来没有碰过这种贵族才能掌握的游戏。

耶路撒冷国王并没有因此嘲讽他私生子的身份,而是像一位温和的长者般邀请巴里昂坐在棋盘前,敦敦教诲,“整个世界就像棋盘,随便一步都可致人于死地。除了停在原地,你都无法确认结果是什么。你曾确信你的结果吗。”

巴里昂在棋盘的一侧仰望着王深邃的蓝色眼眸,如同在教堂仰视着神明,“我曾确信过,自己将埋葬在出生地百米之处。”

“那现在呢?”

“现在我坐在耶路撒冷,仰视王上。”

面具下的人胸腔震动着,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我十六岁打仗,就赢得一场大胜。当时,我以为自己会长命百岁;现在,我自知活不过三十。”

王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平静的把玩着手中的人型棋子,将它放到了棋盘上,“人的命运,全都由不得自己。君命,或不可违;父命,亦不可违。但人仍可自主行动,开创自己的事业。即使处于王权之下,霸者之前,人的灵魂仍由自己把持。纵使被许以位高权重,人亦不可不问自己的良知。”

“当死后面对上帝,不可推说迫于无奈,不可推说当时是权宜之计,推卸不得,切记!”

从丧妻后一直消沉迷茫的巴里昂眼中重新焕发出生命的热忱与光彩,他兴奋的向耶路撒冷王展示着自己的作品,关于守城器械与兵刃的构想和图纸,两人不知不觉间聊到深夜。

耶路撒冷国王半靠在椅背上,右臂扶着椅子的扶手,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躯,却始终没有打断巴里昂的谈兴,面具下的蓝色眼眸带着一种长者后继有人的欣慰。“很好,巴里昂,你去伊贝林继承令尊的封地,从那里保护朝圣之路吧,尤其是犹太人和撒拉逊人。”

巴里昂震惊的看着耶路撒冷王,自1096年欧洲十字军第一次东征后,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爱德沙、安条克、的黎波里和耶路撒冷四大基督王国。其中尤其以耶路撒冷王国作为三教共同信仰的圣地,历来处于兵家必争之地。从那时起,基督教和阿拉伯世界双方彼此都积累下难以弥平的血海深仇,此时鲍德温能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已将他当做心腹了。

“耶路撒冷欢迎所有人,不仅因为有利,而是因为有理。”

鲍德温冰冷的面具一半映在壁炉的火光中,一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如同他不可预见的命运。

“保护无助的人,或许,当有一天我需要时,你也会来保护我。”

巴里昂压抑着激动,躬身行了一个骑士效忠的礼节,“谨遵王命”

“王,我在路上遇到一位东方的医生,虽然并非上帝的信仰者,但是医术超绝,还救了父亲的命。”

“哦?”

刚才老伊贝林并未提到这个经历,鲍德温稍一转念便明白,戈弗雷是真的退意已决了,所以才想把这个举荐名医的机会让给自己的儿子为他铺路。

..............................................

朝露进城后,就开始调研起了耶路撒冷居民的生活环境与常见作物,打算为未来在这里行医做准备。

耶路撒冷位于地中海沿岸,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雨。城市的建筑多为石砌结构,居民们居住在狭窄的街道两旁,房屋密集且拥挤,不时有马匹和骆驼拖着货物往来穿梭着,阿拉伯人和基督教徒一起在路边祈祷,一派民族交融、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

作为犹太教、基督教和□□教的三教圣地,耶路撒冷贸易十分发达,街边除了本地出产的谷物、豆类、牛羊肉干和奶制品,还有从印度南部僧伽帝国运过来的香料,她甚至在坐着马车的贵族女性身上看见了来自东方的丝绸和其他手工艺品。

朝露不想引人注目,故意带了白色的头巾与面纱,可她东方人的特征过于明显,娇小的体型与柔和的五官都在彰显着她的来历。

医院骑士一直跟着朝露,他对东方医术十分好奇。听见朝露表达了想在这里行医的想法后,他问道:“听说东方人很擅长以草药治病,但是这里缺乏你所熟悉的草药,对你来说影响很大吧。”

“是有一些影响,疑难杂症治不了,基础病我还是可以治疗的”。

朝露脑子里已经开始回忆起自己多年不用的《赤脚医生手册》了,在那些缺医少药的年代里,一个草木灰都能让他们这种老医生玩出花来,只不过后来到了新世纪,她也有些被现代药物和检查仪器惯坏了,现在是时候捡起老本行了。

还有针灸、拔罐、刮痧、推拿,都十分适合常年吃牛羊肉,体质湿热的中东人和欧洲人,即使是放血,她的技术也远超与这个时代的医生。

在她去市集探查这里的平民常用植物时,正好遇见一个扭伤了脚腕的奴隶,正坐在地上痛的难以起身,他的两个同伴正在试图扶他起来。奴隶的脚稍一落地,就痛的直叫唤。

朝露十分自然的俯下身,用口音古怪的英语对奴隶解释道:“我是个医生,让我来看看你的脚吧。”

“医生?”

这对于奴隶们来说无疑是个陌生的词汇。

朝露也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白净纤细的手指已经搭上他的脚腕。

轻度错位 韧带拉伤,小事。

然后左手固定住他的脚腕,右手握住奴隶脏兮兮的脚底,轻轻一掰。

“咔嚓........”

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节摩擦声。

朝露起身拍了拍手,“好了,你可以走路了。”

被治疗的奴隶不敢想象的试着走了几步,居然真的没事了!这下子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朝露隐约听见有基督徒在对着她喊什么“东方女巫”

愚昧的欧洲人!一点中医正骨术都大惊小怪。

医院骑士赶忙护着朝露走出了拥挤的人群回到伊贝林府邸,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有欣赏,有惊喜,还有隐隐的担忧。

“从来没有人会像你这样为奴隶治病。”

“那他们病了怎么办?”

“去教堂祈祷。”

“朝露。”医院骑士轻声道:“如果你要为王治病,以后就不要再做今天的这样事情了。”

“即使是一个普通贵族,也不会愿意接受一位为奴隶治病的医生,更何况是耶路撒冷至高无上的国王。”

天哪!

朝露有点后悔答应老伊贝林帮耶路撒冷王治病的请求了,如果只替一个国王治病,她要多久才能攒够功德恢复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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