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白爵士的灰暗人生立刻触底反弹,并抵达另一个极端。
原来,怀里的大白猫,居然是女王失踪了近3个月的皇家宠物,还是最宠的那只!
于是衣裳褴褛的白爵士当即被士兵们给“请”入宫中,梳洗装扮一番后,女王亲自在花园接见了他。
其实不需要如何琢磨,梳洗的功夫他便能空口编造一段潸然泪下的救猫情节。
加上白猫总喜爱粘着他,窝在他怀里亲密地蹭来蹭去,这情景更让女王深信不疑,当即便决定择日授予他爵士勋章。
尽管这个国家的皇室明面上已经不怎么插手政事,然而一块爵士勋章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荣誉。
就这么在宫里住了一夜,翌日清早,与女王共进下午茶的照片以及即将获得勋章授予的消息便在各大新闻网站登上了置顶页。
把近期讨论度最高的难民问题迅速压了下去。
人们不一定会谴责十恶不赦的坏蛋,然而却无一例外会赞美救助小动物的善心人士。
关键还是个年轻俊美的漂亮男人!
紧接着,漂亮男人的真实身份也被扒了出来,竟是X国大使的公子。
一时间,事件发酵成两国友好邦交的深入体现。
最终,他被女王赐予“爵士”殊荣,至此后,白爵士便无数次出现在报纸杂志的头条封面上,总是保持优雅的状态,面对闪光镜头丝毫不怵,无论是酒会还是交流会,他一如既往地被人群簇拥着,甚至来的每位宾客都要同他合影且引以为豪地po上个人社交平台。
没有舞会的日子,白爵士的生活是枯燥无趣的。
他又回到了大使馆里,父亲不得不再次隐藏同情人的关系,并搬回了家,继母则是全然忘记了那日的疯狂,假惺惺地试图讨好于他。
这个家依然没有改变,甚至变得更加伪善。
关于18岁成年的出走计划,他没有一日敢忘记。
万幸的是,不再有人管他与人交往的事,只是每段关系他都处不长久,大约是压抑的生活总给他一种躁动的不安。
唯二能讨他欢心的,是宫里那只大白猫,以及家里的猎犬查克林。
每个月他都有一次进宫做客的机会,给那只为他带来幸运的猫咪梳梳毛,再挠挠肚子。
闲暇之余,上流社会的应酬也开始带上他。
“爵士,你应该和我们一起,下次让你的父亲也把你带着。”说这话的是他的新情人,财政部长家的公子。
果然,没多久父亲主动提议要带他外出。
那天他穿上打猎装,身边跟着杜宾猎犬查克林,游走在可猎区域的原始丛林里。
这只猎犬明显受过训练,于何时何地都能保持警觉,据说打猎时也是一把好手,总能第一时间冲上去咬断猎物的脖颈。
去了一次白爵士便不想再去。
难道他会像父亲一样,喜闻乐见查克林将野鸡或野鸭的脖颈咬断吗?
那样做并不体面……
他更愿意带着查克林到山坡上散散步,扔一扔飞盘或者皮球,玩累了便挨着打个盹,再摸摸小狗的脑袋和下巴。
实际上,正因为此,他觉得相较于父亲,查克林更喜欢自己。
好不容易挨到17岁过半,他身上的关注点渐渐冷却下来。
只要再等半年……
没承想,一场动荡提前结束了他枯燥无味的生活。
那是个寂静无比的深夜,城市突然由远及近地绽放烟花,等到声音陡然出现在耳边之时,众人方才猛然醒悟。
——这个国家正遭受突如其来的政权变更!
叛军计划得很是周全,先是分头控制了首都的几股主干道,再势不可挡地朝着政权中心步步逼近。
不幸的是,大使馆就位于其中一条主干道上。
眼看铁门外已经被游行示威的队伍堵得水泄不通,安保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迅速集结,随后全副武装地组成肉盾,并排成几列挡在紧锁的大门后面。
从睡梦中惊醒的白爵士来到窗边,隔着玻璃往下看。
他瞧见大使正穿过拥挤不堪的人群——万幸叛军们并未将别国大使放在心上。
这是一场只针对政府的有预谋的起义活动,按照正常流程,使馆只需同本国取得联系,然后保证所有人员安全撤出就可以了。
大使好不容易分开人群,再经过集结的肉盾们急匆匆地走进楼内,于是馆内一时间喧闹纷繁,似乎人人都在收拾行李。
没有人来寻他。
房间的墙壁挂了满墙的相框,无一例外是他这半年内与重要官员的合影。
过了今晚,也许全部会被碾作尘埃。
悄悄等了半晌,依旧没有人来寻他……
这是个机会,不必顾及国际间的影响,他可以彻底摆脱令人作呕的伪善家人。
没时间犹豫,他匆匆收拾行李,又从衣柜的角落取出一直以来偷偷存下的钱财与首饰,而后看也不看地囫囵塞进包里。
房间在二楼,钻出窗户再顺着排水管攀爬,花园的角落有颗枣树,亭亭耸立枝干伸出院外……
人们兴奋地呐喊,全然没留意到从大使馆的院墙翻出来个兜头蒙面者,一转眼,那人便消失在人海,再找不见。
外交人员一经撤离,整栋楼便遭到游行示威者的占领。
要不了多久,皇宫与内阁接连遭到报复式痛击。
然而早就人去楼空,见情况不对,皇室与官员早就乘飞机溜之大吉了。
可能这会已经抵达邻国寻求庇护。
街上更是满目疮痍,24小时不间断地□□,特别是各政府办事处的门口,车辆被点燃,没来得及跑掉的官员被拉着挨个跪在地上。
这些人面露哀戚,也许,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的无情审判。
五天后,流浪动物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出现在街道的各个角落。
一只浣熊拉开白爵士的背包拉链,使得浅睡的人被猛然惊醒。
浣熊没有坚持,反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登时沿着墙角灰溜溜地逃走了。
环顾四周,白爵士重新定下心来。
他实在太累了!
原定计划是往西走,出了城市能搭个便车,再随逃亡的难民穿越国境线,去一个能安静过日子的小国家。
然而他低估了这帮叛军的恐怖程度,在亲眼见识到官员当街被杀后,他便不敢贸然行动。
这半年里,他的脸无数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不能赌,即使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很低,他也不能赌!
可他已经断水一天……
昏昏沉沉间,似乎有冰凉的液体顺着他干涩的嘴唇往里灌。
再醒来已是夜里。
“你还好吗?”有个声音问。
眼前模糊地站着两只猫,白爵士张开干渴的嘴唇,又饮下几口清水,才问:“我死了吗……”
否则,猫怎会开口说人话?
“你没死,还早得很。”对方斩钉截铁道。
循着声音,他看见那只大白猫,以及……以及……
他认不出另一只猫。
“姜来福!我叫姜来福!是大使馆厨娘养的猫!”姜兴冲冲地回。
“嗯……我记得你……”他虚弱地靠墙坐起来,然而不真实感仍叫他如坠梦中,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于是姜来福的眼睛陡然点亮,同时上前抵住他快要重新垮倒的身体,然后推过旁边干净的塑料小碗,说:“我给你找了些吃的,你饿太久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碗里的剩饭菜当然比不过他原先吃的,然而此时此刻,已不能计较太多。
早在他跳窗逃走的那天,他就不得不同过去告别。
可是姜来福依然叫他白爵士,依然用从前那股炙热的目光看向他,对视久了,再瑟缩着转移视线,连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猫会说话这件事。
姜来福似乎是大白猫找来的,找来的第二天,那猫便窜不见了。
逃出来的半个月里,一人一猫东躲西藏地不断变换目的地。
姜来福不愧是流浪高手,总能带着白爵士躲过叛军的搜捕,甚至总有法子找到不错的食物充饥果腹。
在此期间,城里的秩序完全消失,剩下的政府军队负隅顽抗,然而叛军重在人多准备得也着实充分,机枪、炮火更是你来我往,一刻不消停。
最要命的还是叛军们制造的简易□□。
——往空玻璃瓶里灌汽油或者酒精,然后用布塞住瓶口,只要引燃布条再往目标身上一砸,霎时间便会引发一片火海。
这使得他们在移动途中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稍不留神被人类间的恐怖械斗伤及性命。
也许再留下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城里到处都是械斗的尸体,以及尖锐的防空警报。
与防空警报同时出现的,还有个冰冷预告。
——若是叛军仍不愿缴械投降,届时整座城市将会遭受无差别投掷弹的袭击!
适得其反,预告仅播了半天,叛军愤怒地拆毁所有线路,继而愈发猖狂地屠戮无辜,仿佛英勇赴死前的狂欢盛宴。
于是某天,姜来福忽然提议道:“要不,你跟着我去野猫王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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