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吐得及时,一上午除了胃有些不舒服,扶遥精神还算不错。
午休时乔爽发了消息来,说明天她就要跟随团队离开了,晚上想和自己出去吃顿饭。
扶遥不假思索应下,然后想起自己准备送给乔爽的礼物似乎落在别墅里。
于是一下班,扶遥便飞快收拾东西,只是回去路上无缘无故堵起车来,等扶遥到地方,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她拿了东西就往外跑,开门时差点撞上要进来的闻灼。
闻灼很少见到扶遥有这么不稳重的时候,但扶遥急得火烧眉毛,也没有闲心关心闻灼怎么会现在回来。
她仓促地朝闻灼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往外跑。
闻灼刚想问的话也堪堪被堵在嘴边,他望向越来越远的车尾,良久才脱下大衣进屋。
屋内十分冷清,深冬暗淡的天光照不亮空旷的房屋。
闻灼第一次这么早回来,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待在这栋房子里。
他垂下目光,刚坐在沙发上想处理一会儿工作,突然感觉自己坐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叠夹在沙发缝隙里的文件,看它的磨损程度,想必是被翻过很多遍。
闻灼拿起来翻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里面全是楼盘介绍和图片,上面甚至画了标记,有些楼盘被着重圈上,显然是被人考虑好了。
第二份文件则是一些打印出来的图片,上面是这个城市里的租房信息及房型。
在这里想租到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不容易,不然页脚也不会被翻到起毛边。
饶是如此,上面有几家还是被圈了出来,都是一些离公司近,但离这里远的房子。
闻灼眉头紧锁,啪的一声合上文件。
乔爽定的餐厅是之前扶遥上大学时经常在她面前提起的那家,几年过去,店里生意越发红火,但看见扶遥来,店家还是为她腾出了一个小包间。
乔爽正在点菜,扶遥把东西一放便瘫倒在椅子上。
“路上堵车了?”乔爽点完菜问。
扶遥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和闻灼碰见的事。
把礼物送给乔爽后,菜就上来了。吃饭时乔爽问起:“你看好房子了吗。”
“差不多了,明天就去看。”扶遥说着说着,又想起自己订好的那叠资料不知道放哪了,等回去要好好找找。
“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扶遥知道乔爽为什么这么问。
追逐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她有一天竟然会想到逃离。
她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吃饭吧。”
乔爽要赶晚上的飞机,两人吃完饭就在餐厅附近走了走。起先扶遥想送她去机场,但乔爽约了和同门一起回去。
等乔爽坐车离开,江边就只剩下扶遥一人。
这里并不冷清,不少人走在路上,连路过的车也开得缓慢。
扶遥长舒了一口气,双手罩在嘴边哈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放进口袋。
“扶遥?”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扶遥应声回头,果然是何寻。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一齐笑起来。
“我来这边开个会。”何寻指了指身后的车。
“我和朋友吃完饭来散散。”
“那你等会怎么回去?”何寻问。
“我的车停在那边,等会走过去就行。”扶遥偏头看了一眼何寻停在后面的车,“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没事,一起散散吧。”何寻笑了笑,同样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侧身要和扶遥一起走。
扶遥没有拒绝,她发现和何寻聊天很轻松,每次面对闻灼后留下的那些难过都能在他的一字一句中消散。
途中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扶遥忽然嘴巴馋,想去买一串。
问了何寻说不用之后,扶遥便高兴地跑过去买糖葫芦了。
何寻便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看着兴高采烈选糖葫芦的扶遥。
只是路边格外煞风景的刹车声响起,何寻循声望去,就看见路边停下的一辆黑色轿车。
那车静静停在那里,一不打灯二不开窗,何寻皱起眉,来不及想什么,就被小跑过来的扶遥打断:“我们走吧。”
“嗯。”转过头去的何寻又换上了笑容,两人有说有笑朝前走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后,那辆轿车终于缓缓放下了车窗。
闻灼坐在后座上,目光紧盯着远处,眉头也渐渐皱起来。
前面的司机心惊胆战问了句:“闻总,我们还跟吗?”
“不跟了。”闻灼收回车窗,戴上眼镜开始处理工作,“回别墅。”
十几分钟的闲聊让扶遥心里送别友人的失落好了一些,她与何寻告别后便准备回去。
只是刚把车开到别墅外,扶遥就感觉有些不对。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越走近别墅就越心慌,像是要面临什么大事。
明明出来时闻灼回来了,可现在屋子里只亮着客厅里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勉强照出屋内物体的影子。
扶遥走上阶梯,才发现闻灼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之类的东西仔细浏览着,让扶遥无端悬起心来。
闻灼此时似乎听见动静,回头与扶遥对视上那一刻,扶遥莫名生出想逃的感觉。
他合上文件站起身,盯着扶遥道:“怎么不进来?”
扶遥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往门里挪了几步。
闻灼忽然笑了一声:“怎么现在就这么一副胆小样了,和别人不是聊得挺开心吗?”
扶遥闻言心中大惊,她下意识以为是闻灼看见自己和何寻来往,于是她赶紧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
“这是什么?”但闻灼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反而把手里的文件展开在扶遥面前。
那果然是这些天自己找的租房信息。
扶遥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闻灼冷笑一声:“这么想搬出去?”他盯着低头沉默的扶遥,想说出口的话绕了个弯,最后成了脱口而出的,“随便你,把东西收拾干净点。”
那份文件被他毫不留情扔在地上,然后被人毫不留情地踩过。
听到身后巨大的关门声,扶遥吓得瑟缩一下,然后慢慢蹲下去,捡起了地上的文件。
她不是没想过要怎么和闻灼解释,但没想过会是在这样一个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以一种如此狼狈的方式被发现。
房子还没有敲定,但扶遥知道,这个地方,自己恐怕留不得了。
深夜大道上一辆轿车疾驰而过,闻灼焦躁地吐了几口粗气,然后打开了车窗。
他极少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说不清是因为那份早就有所准备的租房资料,还是因为自己找遍半个城市,却看见那人一扫之前和自己的瑟缩模样,和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散步。
此时有个电话打来,闻灼按了蓝牙,便沉默着等待对方说话。
“闻总,明天晚上的酒会又来问了。”
那酒会说起来不过是现在一些在行业里有头有脸人物的交易现场,闻灼曾拒绝过一次,没想到那负责人如此纠缠。
闻灼刚想拒绝,想了想他又道:“可以。”
明天酒会结束,她应该也搬走了。
想到这里,闻灼呼吸不顺地把车窗打开地更大了些。
翌日周六,扶遥早早起床准备去自己看好的那几个房子。
因为着急,扶遥看到第二套便火急火燎地准备签合同,并约定第二天付清租金。
回别墅的路上,扶遥心里格外平静。
刚搬到别墅时,她还满心幻想着未来,但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甚至只是闻灼为了方便随意买的一栋房子。
而在知道了江琅后,这栋房子或许有更深的意义。
扶遥以为自己至少会流泪,会难过,会舍不得这个地方的一点一滴,会踌躇不已不舍离开。
但如今的她只是平静地开车回去,然后沉默地准备收拾东西。
说不清那些少女情怀是在什么时候被消磨殆尽。
夜幕降临,这座城市才算苏醒。
摩天大楼的顶层灯光璀璨,无数身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欢笑举杯,谈笑间食指轻点,便能在几天后掀起一股浪潮。
闻灼跟在父亲身后一脸焦躁,但在碰见过来打招呼的人还是要换上笑脸。
在不知道听了多少句夸赞后,闻父不耐烦地一挥手:“你去阳台上散散酒味,少在这里摆副臭脸。”
面对父亲时,闻灼总是冷漠却敬畏,他低头答应,然后走到一处无人的阳台扯松了领口。
身后觥筹交错,酒杯碰撞的声音听得他格外烦躁。
他静静眺望远方,感受着寒冷的风打在自己脸上,心里期待着或许能将自己混沌的头脑吹清醒些。
“犬子不胜酒力,正在阳台上醒酒呢。”
身后忽然传来父亲的声音,闻灼应声回头,便看见父亲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走来,一边举起酒杯朝这边示意。
那男人笑了笑:“早听说闻公子手段了得,没想到长相更是不错。”
闻父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投了过来。
闻灼稍微整理好衣服,走过去问候:“何总谬赞。”
发现父亲嘴角笑容的弧度微微扬起一些,闻灼才放下心来。
他并不认识这人,但最近登华为扩展业务,和荣成多有来往,如今更是带到这里来让自己见见,想必就是荣成掌事人了。
何总点点头,闻父此时忽然问起:“听说这些日子令郎接触荣成以来的成绩也十分不错,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见。”
何总笑着一回头:“这不是来了。”
“爸。”
听到声音时,闻灼便微微蹙起眉。
而在看清过来的人的长相后,闻灼更是下意识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闻伯父好。”何寻与闻父握了握手,而后朝闻灼伸出手,“久闻不如一见。”
闻父脸上的笑意随着闻灼迟迟没有伸出的手渐渐凝固。
何寻面色如常,手依旧悬在空中。直到何父忍不住想要说什么时,闻灼才终于伸出手:“你好。”
何寻也回之一笑:“你好。”
四人古怪的氛围终于消散,闻父故作斥责地解释:“这孩子性格古怪,不喜欢和别人交流,您多担待。” 何父笑着和闻父碰杯:“孩子嘛。”
但闻灼与何寻相握的两只手却怪异地互相较劲。
两人沉默着对视,甚至各自脸上还带着笑,只是手上的青筋暴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在这平静非常的交易场中,还隐藏着另一种博弈。
那边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闻父忽然转头问:“令郎刚毕业没多久,就能做出如此成绩,以后前途无量,联姻对象也要用心些找。”
两人飞快收回手,要不是手上还留着红印,外人根本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何父笑笑没说话,何寻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挑衅的角度:“不瞒伯父,我早已心有所属,婚姻大事,不劳闻伯父牵挂。”
闻灼闻言一怔,闻父撇了他一眼,便和何家父子一边聊一边走远,还不忘让人给闻灼带话,让他待不下去就赶紧走。
放在以前,闻灼会在心里反复地想起这句话,然后寝食难安,或者更加努力地工作。
可现在立即坐电梯下楼的他心里只有那句“心有所属”。
坐上车时,闻灼难得催促司机:“开快点。”
窗外景色飞快后退,斑驳变幻的光影打在闻灼脸上,显得他情绪变化无常。
他一直压着心里怪异的情绪,想着等看见那人之后或许能平复。
可马不停蹄赶回别墅,看见客厅里摆满大大小小的箱子时,闻灼还是没能稳住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他盯着惊慌的扶遥,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说出一句:“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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