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遥差不多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正要给搬家公司打电话时,就被突然闯进来的闻灼打断。
她以为是自己收拾的太慢,所以惹闻灼生气,于是她立即加快手里动作,一边抖着手按号码:“搬家公司马上到,我,我马上就走……”
扶遥因为紧张而结巴的话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闻灼冲上前一挥手打掉了她手里的手机。
手机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扶遥不知所措僵在原地,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闻灼。
“你就这么想走?”闻灼逼近一些,能让人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扶遥从没与闻灼离得这么近过,但她此刻心里毫无半点雀跃,只是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举动无疑是往闻灼心里浇了把油,他往前又逼近一步,甚至伸手握住了扶遥的手臂。
但他即将控制不住要脱口的话硬生生在感觉到扶遥瘦弱的手臂后卡在嘴边。
他想说什么呢?说“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里?”还是说“你搬出去准备去找谁?”
但扶遥纤弱甚至在颤抖的手臂让他一瞬间卡了壳。
闻灼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很久没有关心过她了。
只出神了片刻,闻灼再回神,就发现扶遥被自己抓着的地方,衣服都快被攥皱。
但扶遥只是低着头,即使身体都在害怕到发抖,也没有说什么。
好像从第一天遇见她开始,她在自己面前就永远是这样一副胆怯的模样。
闻灼不禁怀疑起那天看到的场景。
所以她也是能这样开怀放松地大笑吗?
闻灼终于缓缓松开手,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意思,有点喝多了。”
扶遥却如释重负般往后退了一下,然后赶紧绕过闻灼,一边捡手机一边道:“我马上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就走。”
“不用了。”闻灼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痛。
但扶遥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加快速度收拾东西,并且悄悄挪远了些。
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被气到,闻灼觉得头也开始一阵阵的疼。
他想走过去告诉她不用搬走,但刚迈出几步,就被绊了一下然后摔到沙发上。
这一摔就脱力站不起来了。
闻灼模糊看着旋转的天花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扶遥还在拨号码,听见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就发现闻灼躺倒在沙发上,脸露在光里,才让人发觉他脸上异样泛红,不像醉酒,更像发烧。
扶遥不假思索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闻灼张了张口,却没声音。
扶遥立即拿了体温计,等待时还倒了杯温水。
温度计上显示38.5度,扶遥轻声惊讶:“怎么会突然发烧呢?”
闻灼迷迷糊糊地躺着,心里却知道,自己喝了酒又在阳台上吹了那么久的风,回来时车窗大开,下车时也没来得及穿上外套,今晚这通着凉是躲不掉的。
只是难为了扶遥,她艰难地给闻灼喂了一杯温水,然后一边找感冒药一边给管家打电话。
一开始管家听到闻灼发烧,便马上联系起家庭医生,但听到后半句“我等会儿要给搬家公司指路,您能赶紧来吗?”时他吓得手都抖一下。
多年经验让他脱口而出:“我这边也在处理事情,实在走不开,扶小姐,辛苦您一晚,医生已经赶过去了,明天我一定一早就到。”
管家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扶遥十分无奈,但也不忍心看闻灼一个人躺在这,只好先暂缓搬家的事。
她一个人搬不动闻灼,便拿了毛毯先给闻灼盖上,然后用酒精擦拭闻灼的额头,先做些简单的降温。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扶遥勉强给他们搬出一个空,好让人把闻灼抬到卧室。
简单诊断下来只是普通感冒,扶遥便松了口气。只是不等她想离开,医生先道:“今晚恐怕会有一次高热,病人身边要有人守着。”
扶遥愣了愣,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他们不约而同飞快收拾好了东西。
“这些药足够处理一些突发情况,如果事情紧急可以打电话,我们马上会赶过来。”
他们说完便逃似的离开,末了还不忘顺手带上门。
随着一声轻微关门声,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扶遥看着床上昏睡的闻灼,颇无奈地叹了口气。
照顾病人对扶遥来说不算难事,难的是病人是闻灼。
给他擦拭身体时,扶遥努力偏头不去看,好不容易擦拭完,又是喂药。
现在闻灼彻底失去意识,该怎么喂进去药,就成了一大问题。
起先扶遥小心翼翼用勺子,可勺子盛多少就洒多少,后来改成捏着嘴也是没用,甚至还漏得更多。
扶遥赶紧放下碗拿纸想擦擦,那边擦不到,扶遥只好站起来弯腰倾身。
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便很近了。
但扶遥专心擦着药汁,等她擦完想要坐回去时,一低头就与睁着眼睛的闻灼对视。
她不知道闻灼是什么时候醒的,扶遥惊慌失措赶紧坐远一些:“我刚刚是想给你擦一下脸上的东西。”
闻灼只是静静看着她,片刻后他转过头去,哑着嗓子道:“药喂完了吗?”
“没有。”扶遥回答完发现闻灼的目光又移向自己,便飞快反应过来,拿了勺子一点点地喂。
这次闻灼醒来方便不少,不过扶遥的手总是抖个不停。
她很想告诉闻灼不要再看她了,可她害怕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于是一碗药在这种别扭的氛围中喂完。
扶遥收拾完东西,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她索性开始整理起要带走的东西,方便明天管家一来她就走。
但她刚要离开这个房间,身后的闻灼忽然剧烈咳嗽几声,吓得她赶紧端了水回去。
闻灼脸上潮热未褪,整个人虚弱地很,只是精神好了一些。
他喝完水盯着扶遥:“你以前照顾过别人吗?”
扶遥摇摇头:“但我自己生过病,知道怎么照顾病人才舒服。”
“很少有人照顾我。”闻灼突然说起这些。
扶遥不知所以,但闻灼恐怕是病糊涂了,生病的人脆弱,话也多些,她便想通了。
“为什么?”闻家有钱有权,闻灼怎么说也不会是缺照顾的人。
“他们忙,请的人每天只在房子里待几个小时就走,小时候生病也只会把我送去医院,如果晚上生病,要么我自己去医院,要么我在家扛着。”闻灼的目光虚虚落到被子上,看上去是在回忆。
扶遥没有说话,静静听下去。
“后来上学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因为和他们赌气,跑到外婆家的学校读高中,又和他们反着来,从他们安排的文科班转去了理科班。”
扶遥明白这是高中的事了。
“当时他们想过要把我带走,不过外婆拦下来了,让我在学校低调做事。”闻灼顿了顿,“上大学开始接手公司,我是想着未来能作为和他们对抗的筹码。”
扶遥不安地动了动,她不觉得自己是能听见这种家庭秘密的身份。
闻灼勉强弯了弯唇角:“不过筹码没攒够,现在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他隐隐约约叹了口气,扶遥微微皱眉,忍不住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慢慢来。”
但说完扶遥便意识到,说这话的人不该是自己,于是她又低下头,目光垂向地面。
闻灼看见她的举动,缓缓将视线移动到天花板。
其实他早就醒了,或者说一直没晕过。
从扶遥着急打电话,到感觉到她给自己细心喂水喂药。
至于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候睁眼,一是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二是突然感受到扑在脸上的热气,让他觉得眼睫有些发痒。
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害怕。
闻灼想着想着,一股疲惫从骨子里袭来,让他有些犯困。
扶遥只知道他眼睛半闭不闭,于是干脆把大灯关了,只留床头一盏小灯。
本以为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但凌晨时闻灼突然发高热,人也迷迷瞪瞪地开始说糊话。
扶遥着急给他喂了药,刚想打电话,手忽然被闻灼抓住了。
滚烫又真实的皮肤与自己的手紧贴,虽然是病人,但力气大到差点要把自己拉到床上去。
扶遥只好半跪在床边,一边用酒精给闻灼降温,被他攥住的手在他胸口轻抚着。
闻灼有时候喊着母亲,有时候又在说一些工作上的安排,有时候开始念起一些莫名其妙的数字,到最后开始重复一个名字。
即使知道那个名字会是谁,扶遥再怎么不想听,那一声声急切的呼唤依然会进入她的脑海中。
到最后扶遥忍不住想要逃离时,却听见闻灼轻声说了一句:“别走。”
那一瞬间炽热的呼吸似乎跨越距离绕在自己耳边,扶遥迟疑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依然昏睡的闻灼。
闻灼忽然停止梦呓,只是皱着眉,睡不安稳的样子。
漫长的沉默后,他似乎又要张口说什么,抓着扶遥的手也微微用力起来。
扶遥重新来到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走。”
漫漫长夜,扶遥等到闻灼体温降下来了才敢松口气,因此也没注意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闻灼醒来时,第一眼便看见趴在床边熟睡的扶遥。
她一只手还被自己抓在手里,床头闹钟显示现在快到八点,可窗帘紧闭,没有漏出外面的光,整间屋子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台灯亮着。
暗黄的光打在扶遥脸上,想必睡得不好,眉头还皱着,她守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照顾照顾自己。
床头柜上分门别类放着药,闻灼试着动了动,发觉自己有了些力气,才轻手轻脚起床。
他试着把扶遥抱去床上,但手刚托起她的头,扶遥便醒来了。
闻灼看着扶遥有些迷糊的眼神抿了抿嘴:“压我手了。”
“啊……哦!”扶遥立即弹了起来,但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她腿一麻,人就往后栽。
幸好闻灼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扶遥感受到后腰的手,马上又离远了些:“管家马上就来了,你病好些,我,我就先走了。”
闻灼不置一词,沉默着看扶遥一瘸一拐往外走。
但看见门外景象,扶遥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人过来了,毫无声息就把乱七八糟的客厅收拾的干干净净。
看见扶遥出来,管家诚恳道:“客厅里东西太多,我带人收拾收拾,方便扶小姐活动。”
扶遥震惊地回头看闻灼,闻灼怂怂肩,意思不是他的安排。
另有人送来早餐后,那些人就一齐离开,房子又安静下来。
闻灼咳嗽一声,顿了顿开口:“这栋房子我会转到你名下,如果是住不惯这里,我再挑一套。”
扶遥不解看向他:“你……”
闻灼直视着扶遥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离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