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在挽留我吗？
扶遥忍不住想。
但那句“不用了，我已经找好房子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扶遥回想起昨晚闻灼低声诉说小时候的场景。
曾以为风光无限的人，其实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无坚不摧。
说自己没有心软当然是不可能的。
扶遥迟疑没有回答的时间里，闻灼眉头渐渐皱起来，直到听见她说：“你不用送房子给我，先去吃点东西吧。”
所以还是要搬走。
闻灼胸膛起伏一下，然后往浴室洗漱去了。
再出来时，他已经洗了个澡，把黏糊糊的衣服换了下来。
两人再次坐在餐桌两端，闻灼拒绝了扶遥的话：“这栋房子已经转给你了，还有郊区一套，市中心一套平层，三套都配了管家，随便你住或者卖都行。”
意思是逃不开他的掌控吗？
扶遥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粥，心里有些别扭滋味。
她不说话，闻灼就当她默认，连表情都松快不少。
不过今天还要去公司处理工作，闻灼吃了早饭便离开了。
房东此时打来电话，告知她房子不租了，定金也退回来。
电话挂断，扶遥愣愣坐在原地，连管家带人进来收拾屋子也没有注意。
她知道这是闻灼的手笔，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真的挽留，还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离开他的掌控。
扶遥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在乔爽给她打电话时还是忍不住告诉她：“我没有搬出去。”
乔爽叹了口气：“连肉带骨的不容易剥离，没关系。”
连肉带骨。
扶遥笑了笑，闻灼对于她而言，可不就是连肉带骨的存在。
当晚十点左右，工作群里突然发了条通知，说让明天上班都精神点，不要迟到之类的话。
小公司极少有这种全副武装大张旗鼓的时候，扶遥不解，但第二天还是早早起床。
公司门外破天荒摆了红毯和花篮，要不是公司位置比较偏，扶遥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围观。
老板穿了一身西装在门口守着，扶遥刚打完卡，就被陈姐拉着站到队伍后面。
前面的同事挡住二人，扶遥才敢问：“陈姐，这是干什么？”
陈姐用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听说今天有贵客，谁也不知道他今天要干什么。”
陈姐话音刚落，路上忽然驶来一辆轿车，然后稳稳在红毯前停下。
老板咳嗽一声，众人立即整理好衣服准备迎接。
扶遥站在后面看不到来者何人，干脆在后面低头打瞌睡。
不得不说老板此次下血本，人走在路上都没声音，直到扶遥听见老板谄媚说了一声：“何总大驾光临，咱们有失远迎啊。”
“我只是来聊工作，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熟悉的声音响起，扶遥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抬头，就在前面队伍的缝隙里，与何寻搜寻的目光对上。
他怎么会来？
何寻对着自己笑笑，扶遥也弯了弯唇角，但她知道这是在公司，又马上低下头去。
但下一刻又是一辆轿车刹车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又是一辆低调豪车停在红毯外。
众人皆以为是何寻的团队，但只有扶遥在看清车内人影时下意识抖擞一下。
何寻一转身，正好和下车的闻灼对视。
两人都是一身高级西装，身高体型相差无几，但与何寻始终眉眼带笑的温润不同，闻灼眉眼极近，微微皱眉，便显得冷戾。
老板小跑过去迎接他：“哎呦闻总来了，快快快，赶紧和何总进去吧。”
闻灼却在一众小声议论里找到了躲在最后的身影：“对接团队加个人。”
老板笑得眯起眼睛：“闻总您说。”
闻灼目光投向那处：“她。”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躲在最后面的扶遥。
“闻总。”一片议论声里，何寻笑着开口，“她是我们早就定好的团队成员，和我们也有过工作经验，恐怕分不出精力和您方接洽。”
闻灼冷笑一声：“何总好记性，连团队成员都记得。”
老板见两人气氛不对，立即让秘书过来分别带着两人进公司。
两家同一天说要来的时候他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出，他还以为是天降横财，让自己也能发达一回。
闻灼一动不动，依旧盯着扶遥的方向：“她不在团队里，我们的交易就取消。”
“闻总这是要堂而皇之抢人？”何寻依旧带笑，只是语气冷了不少。
老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扶遥一眼，他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大家都知道当时闻灼追扶遥是什么动静，现在她不吭声是什么态度。
陈姐见状不妙，想开口调和，扶遥正在此时开口：“进去再说。”
闻灼瞥了何寻一眼，竟真的听话迈步进了公司。
扶遥朝何寻抱歉一笑，跟在他身后进大楼，才发现闻灼站在电梯外没有进去。
“你怎么……”扶遥还没问出口，闻灼便按下按键，电梯叮一声打开，他率先进去，然后冷冷看着扶遥。
扶遥也跟着进去，给何寻留了空间。
但何寻刚抬脚，闻灼忽然伸手要关电梯，还是扶遥眼疾手快打停，才让何寻进来。
两家大老板齐聚，众人见状不对自然先溜了。两边的助理看懂眼色，也坐另外的电梯上去。
于是电梯上行，里面只站着扶遥闻灼与何寻三人。
电梯平稳，扶遥却被电梯里诡异的气氛吓得不敢说话。
她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碰面，早知道是今天这情况，她就算冒死旷工也不来。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扶遥本来想等闻灼出去自己再跟着，但何寻都迈了一步，另一边的闻灼依然没有动静。
扶遥疑惑看他，何寻顿了顿，依旧迈步出门走向早已等候的助理。
她叹了口气，跟着过去，闻灼此时才迈步，紧紧跟在她身后。
扶遥莫名失笑，她搞不懂闻灼怎么突然耍这种幼稚把戏。
老板在会议室外等着，看见过来的一行人，双手迫不及待地搓了搓。
“等等。”闻灼忽然开口，“我的团队在那边。”
此话一出，老板想要混过去的愿望破灭了。
只是这么一说，何寻这边就尴尬起来。扶遥想调和调和：“这地方挺大的，能容纳两个团队。”
“你来不来。”闻灼冷冷开口，这下不远处的同事们也一个个探出了头。
扶遥又急又恼，她迫不得已凑近闻灼低语几句，终于让闻灼脸色缓和一些，然后转头带着助理去那边会议室了。
老板即使再好奇，也不敢这时候问。他忙不迭请何寻进屋，然后讨论起这次合作。
扶遥不是管理层，没有她的位置，何寻的助理便为她安排在何寻旁边。
三十分钟的会议却让扶遥坐立难安，在何寻这方最后敲定合同款项时，扶遥忍不住小声说了句：“抱歉，我恐怕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加入和您方对接的团队了。”
何寻闻言目光一凝，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为什么？”
“按安排，这次的团队组成已经有了评估成员，不需要我再加入。”扶遥已经站了起来，她顿了顿，“抱歉。”
说完她便快速离开，老板他们正沉浸在签了一份大合同的喜悦里没有看见，倒是何寻的助理眼尖发现了。
她小声询问：“何总？”
何寻盯着扶遥离开的方向，目光晦涩不明，但还是嘴角勾了勾：“没事，继续签。”
逃到外面的扶遥却不好过，她出了会议室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往哪去。
回去不可能，办公室里又全是等着八卦的同事。
她转身靠着墙，仰头出神。
余光里忽然出现一瓶水，那牌子她认得，是闻灼经常喝的。
扶遥惊讶扭头，闻灼依旧一副冷冰冰模样，只是拿着水的手递过来。
他沉默，扶遥便赶紧接了过来。不过道谢还没开口，他已经转身朝那边的会议室走去。
扶遥一边慌忙扭瓶盖，一边赶紧跟上他。
这边的会议室小一些，但没有老板捣乱，来的又都是些公司里的专业人员。
扶遥坐回她应该坐的位置，正好与闻灼斜对。
两边人员就合作事宜讨论起来，PPT不停放映，偶尔有人站起来交流。
会议室内人员走动随意，倒让扶遥觉得安心不少。
不过她没发现闻灼是什么时候坐到她对面的。
“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闻灼一边随意翻了翻桌子上的册子，一边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之前工作上有交集，后面发现是大学校友，偶尔碰见就会聊聊。”
扶遥紧张地咽了咽，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仿佛看见闻灼在自己说“大学校友”时目光微微抬了抬。
“聊聊？只是聊聊的关系，就能让人跑过来和我抢人？”闻灼收回翻东西的手，然后放在面前手指轻敲桌面。
扶遥被他的眼神冷得害怕，她不禁低下头，却听见闻灼小声却明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扶遥，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扶遥，你能帮忙解释一下这个模型吗？”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扶遥下意识站了起来，“来了。”
走过去站在幕布面前时，扶遥浑身冰凉手都在抖。
对方人员以为是突然袭击让人紧张，便安慰道：“我们就是想知道一些运行原理，听说这一块你比较再行，不用紧张。”
扶遥深吸一口气，发现投影上的东西确实是自己十分熟悉的内容。她缓了缓，拿起一旁的白板笔讲解起来。
闻灼至始至终坐在下面，目光一刻不移盯着台上仔细认真的人。
从一开始的放不开，到后面的侃侃而谈。他没有深入学习这些理论，虽然听不懂，但并不影响他看出扶遥在一举一动间透露的自信与宽和。
闻灼微微眯起眼，电话突然响起，他马上出去处理好工作。
正要赶回去时，何寻却悠闲地走了过来。
现在的闻灼底气足了些，他双手插兜与何寻对峙。
何寻只是笑了笑：“你以为让扶遥加入你的团队就是大获全胜？”
闻灼心头一晃，但面上未表露分毫。
何寻依旧是一副微笑表情，一边转身离开，一边道：“你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你觉得她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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