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给扶遥打不通电话开始,闻灼就知道事情失控了。
他想要撤回新闻时已经迟了,纸媒网媒铺天盖地大肆宣扬,甚至江琅也联系不上。
闻灼知道父亲和江父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他从来没想过把江琅和扶遥牵扯进来。
江琅现在也被困住,那扶遥呢?她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闻灼越想越焦躁,然而助理一边传递消息,认为合作公司泄露秘密文件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扶遥就是最容易得手的人。
之前自己和她朝夕相处,想知道那些文件地址轻而易举。
闻灼猛然回神,闭上眼想摆脱这些猜测。
为了处理公司事务和订婚新闻,闻灼一直待在公司里。
说不清是真的忙,还是为了逃避那个空荡荡的别墅。
深夜,他终于接到了江琅的电话。
江琅或许是刚拿到手机,语速急切:“我有办法,你让你们公司配合我把照片换下来。”
电话被陡然挂断,闻灼刚把电话拿下来,就收到一张照片。
上面江琅和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并肩而立,笑着向镜头展示手上的戒指。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闻灼有些发愣。
多年好友将要开启下一段人生,从前的他或许会失落,会大醉。
但此刻他感觉到庆幸,想由衷地对江琅表达祝福。
虽然现在没空。
将照片发给技术部,闻灼倒向靠背,望着天花板长长舒了口气。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知道,或许两家会震怒,或许他们依然会不管不顾宣扬订婚的消息。
但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从前的深思熟虑殚精竭虑,在真正开始注意到扶遥后不堪一击。
甚至现在他不会考虑订婚消息会对登华的损失带来多大的利益,而是想到扶遥会不会看到辟谣的照片。
他皱眉闭上眼,思绪极少见的复杂。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闻总,对方公司需要和我们商讨项目之后的进展,是现在开会还是明天?”助理进来询问。
闻灼看了一眼时间,他站起来准备往外走:“随你们吧。”
他担心自己看到对方公司的人,就会不由自主想到扶遥,想到商业秘密被泄露的事。
但路过会议室时,他脚步顿了顿,还是推开门坐了下来。
他不想见到扶遥,又不想在家里见不到扶遥。
刚落座没多久,他就听见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
那人脚步稳当,虽然没有穿着高跟鞋,但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实实。
闻灼没有抬头,直到熟悉声音响起,会议桌对面站着一个人,用很平静地语气,称呼自己“闻总”。
她的衣角有些褶皱,看得出来是淋了雨又熨干。
闻灼不禁皱眉,下雨了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
扶遥将文件分开放在桌上:“我方经过研究,不存在泄露商业秘密的行为,鉴于现在的舆论形势,我方放弃后续项目跟进,赔偿款会根据合同条款在24小时内打进您方公司账户。”
订合同时闻灼就寸了心思,所有赔偿金额都不多,就算解约,她公司也赔不了多少。
可单方宣布解约,在外人眼里就是得罪了登华,以后在行业里很难立足。
有人问了出来:“确定是您方经过开会同意后的决定?”
扶遥笑着点点头,将会议记录摆在他面前。
至始至终,扶遥没有与闻灼对视过,偶尔她的目光停留在闻灼脸上,也只是简单略过,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闻灼的视线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错开一秒,放在桌上的手也慢慢攥成拳。
扶遥传达完公司的意思就准备离开,公司本来只想线上处理这些事,但为显诚意,她还是亲自来了。
会议室里的人都做好准备进行一场辩论,但他们没想过对方公司会如此简单轻松地放弃。
扶遥离开后,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到闻灼身上。
闻灼微弯嘴角,眼里却没笑意。几乎是门被关上,他也跟着起身:“合同写了不允许单方违约,我不同意,决议文件我明天发给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员工们反应过来,连忙收拾东西准备走。
安静的走廊里忽然传来嘈杂脚步声,扶遥听见没回头,进了电梯按下按钮。
电梯门将要合上时,忽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门。
电梯门重新开启,闻灼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什么意思?”
扶遥盯着他因为着急,太阳穴青筋暴起的脸,片刻后她忽然一笑:“闻总说什么,我不明白。”
闻灼迈步直接进了电梯,反手按灭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扶遥被闻灼夹在他和墙壁间。
闻灼急促的呼吸喷在耳边:“闻总?从前我怎么没听过你这么称呼我?”
扶遥露出礼貌微笑:“工作场合。”
闻灼皱起眉:“你看到了新闻?”
扶遥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你在生气。”闻灼目光一沉,像是得知什么好笑的事,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扶遥终于回过头看他:“嗯。”
闻灼终于舒了一口气:“你没必要拿工作和我置气,我没同意解约,我们还是能继续合作。”
扶遥只是笑笑,转手按下一楼的按钮。
闻灼放开她一些,往后靠到电梯墙壁上,双手环胸:“订婚消息是假的,我父亲为了挽救登华,和江琅她爹合计做出来的事,我和江琅都不知情。”
扶遥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盯着跳动的电梯楼层。
闻灼对她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有些来气:“你还在生气?”
“没有。”扶遥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笑,“就是累了。”
“正好我们一起回家。”下到一楼,闻灼直接带扶遥走个人通道下到车库,甚至贴心地为扶遥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路平稳,甚至到地方时扶遥有些犯困。
下车时她捂了一会儿肚子,这几天情绪大起大落,又因为忙工作没好好吃饭,许久没有痛过的胃又开始隐隐发作。
“怎么了?”闻灼下车的动作一顿,回头过来看她。
扶遥摇摇头:“没什么。”
但闻灼还是记住了,在扶遥洗漱完出浴室,就看见桌上摆了一杯红糖姜茶。
闻灼在厨房擦桌子,回头看见扶遥出来,连忙回头继续擦:“我看有些姜再不用就坏了。”
“谢谢。”扶遥笑着感谢,却没有看那杯姜茶一眼。
直到闻灼发现,让她在自己面前喝下去,扶遥才不得已喝完。
只是喝下去她更觉得难受,等闻灼去洗漱,她趴到洗手台吐了半天,才觉得胃好受些。
刚吐完,闻灼就从卧室里出来,上衣已经脱下,腰部只围了一条浴巾。
扶遥立即站直装作无事发生,闻灼看见她径直走来:“忘拿毛巾了。”
扶遥勉强稳住脸上的笑,等他走后才放下心来。
终于等到他离开,扶遥刷了个牙就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她就靠着房门大喘气。
突然的胃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扶遥抖着手约好明天的医院检查,然后整个人如卸力般倒在床上。
闻灼一出门没看见扶遥时还有些惊讶。
杯子已经洗净放回该放的地方,整个客厅干净到仿佛没有人来过。
闻灼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刚想往前走一步,随即又停下脚步。
他静静盯着那处,良久后调转脚步,回到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起床时,扶遥已经不在家了。
闻灼坐在餐桌边皱着眉,管家瑟瑟发抖问一句:“闻总,还要继续上菜吗?”
“不上了。”闻灼站起来拿上外套就走,然后开车去了扶遥的公司。
到前台,他却得知扶遥今天请了假。问她老板,也是战战兢兢说不清楚。
无奈之下,闻灼只好给扶遥打了电话。
那边很久才接起来,通过话筒,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你在哪?”闻灼的声音带上一丝恼怒。
“出来办点事。”扶遥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事?”闻灼对扶遥有事瞒着自己这件事很不满。
“家里的事。”扶遥无奈轻叹,“闻灼,我现在没空,稍后再和你说行不行?”
闻灼不知道是哪个字眼疏通了他的神经,他一挑眉,坐在车里的姿势也放松许多:“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扶遥看见屏幕上展出自己的名字,她趁还没叫号,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公立大医院的号约不上,扶遥就约了这家私人医院。
护士来叫自己去做胃镜,她自己一个人,做不了全麻,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时,扶遥能清楚感觉到机器摩擦过自己的喉咙,然后探进胃里的异物感。
她条件反射地开始流泪呕吐,但心里十分平静。
短暂的不适很快结束,护士带她出去休息,报告很快送到医生手上。
“你的胃病有些严重。”扶遥一进去,医生就先说了这么一句。
上面一些数值和专业名词扶遥不懂,但她看医生严肃的表情,知道恐怕不是小病。
“你还年轻,吃饭规律,舒缓心情,病会养好的。”医生唰唰开了一单药交给扶遥。
在药房外等待拿药时,扶遥拿着单子出神。
但身边的动静让她注意到,有一对中年夫妻坐到自己身边。
女方苍白消瘦的脸,恐怕是重病。
丈夫去拿药时,女人注意到看着自己的扶遥,便和善地笑了笑。
她自己还穿着病号服,小小瘦瘦的身体愈显病号服宽大。女人注意到扶遥手上的单子,微笑道:“看你这药,应该是胃病吧。”
扶遥点点头,然后不解地看向她,疑惑为什么她会知道。
女人露出了自己的病例单。
扶遥看见上面的诊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现在医术发展,我或许还有一条命活下去。”女人说着最令人绝望的话,眼睛却亮晶晶地看向不远处专心拿药的丈夫,“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我活下去的人和事。”
扶遥抿唇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想问出口的话问出来。
她看见女人细瘦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上面是一朵花的形状。
女人随着她的目光,向扶遥展示自己的手链:“这是很多年前我买的手链,上面是一朵野山茶花。”
扶遥起了兴趣,少见有人喜欢这种花。
“生于高山,坚韧不拔,没想到曾经随手买下的东西,现在却成了每天醒来要看一眼的寄托。”
女人将手收了回去,男人已经取了药,准备接女人回去了。
起身前,女人笑着回头看向扶遥:“我刚刚过来就看见你拿着病历单愁眉不展,你还年轻,多的是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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