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吃顿饭的工夫可以顺便等雨势变小，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雨越来越大。再待下去，恐怕就得淌水回去了。
许泽熠望了望外面，又看看程千玥面前的盘子，吃得差不多了，就说：“我去问老板借把伞，你在这边等一下。”
“你还没怎么吃呢。”
“我不饿，我是吃了晚饭出来的。”
“啊？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我是出来散步的。”
“……”程千玥看了看几乎全都光盘的菜，自己今天这是从减肥营里放出来的饿鬼，合着这一桌子都单枪匹马打下来了？她不觉有些尴尬，只能说道：“OK，那你去借吧，我等你。”
等了好半天，许泽熠才回来。
程千玥瞥喷一眼，看到他手臂上搭着外套，手里就一把伞。
“就一把伞啊？”
“就这么一把了，多的没有。要不，我开车去便利店再帮你买一把？”
“算了，不用了，就这样吧。”程千玥拿着包起身，“那我去结账。”
“我已经结过了，直接从这儿走吧。”
“你刚刚结账去了？”
“嗯，不然我还坐这儿等女生去结？不太像话吧。”
“但说好我请客的。”
“没吃多少，不用在意。”
“你都没吃。”
“嗯，或者，你等我下次饿着肚子再请我吃一顿？”
也不是不行，毕竟今天的菜都被她一个人吃光了，程千玥心想。
许泽熠站在廊下，冲着外面撑开了伞，“走吧。”
确实不是什么大餐，没什么好计较的，程千玥心安理得，钻到了伞下。
许泽熠先把她送到了副驾驶，绕回了驾驶席一侧，结果没上车，又拉开后门，把收好的伞丢到后排座椅前的地毯上。
程千玥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这伞怎么办？开过去还给店里？”
“不用。”许泽熠啪地一声关上后门，很快又从前面上了车，“这是我车上的伞，不用还。”
“你的？”程千玥见他将臂弯里外套抖开，挂在了驾驶座上，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果然有点儿湿漉漉的，“你刚刚淋雨过来取伞了？”
“嗯。”
“你傻呀，就不能在向店里借一把伞？”
“店里的伞都借出去了。”
“你都淋湿了。”
“没事，外套挡了一下头，里面的衣服没事。”
“好吧，这次可不能赖我。”
“不赖你，赖你干嘛？”余光瞥见程千玥似乎还朝着这边，许泽熠转过头去，脸上不觉露出了笑容，“这么怕我赖上你啊？”
“我不怕，顶多就再帮你送过去干洗一遍呗。”
“这路上车里空调一吹，估计没到酒店就干了。水而已，又不脏。”
那就是嫌上次脏咯？程千玥刚想反驳，一想是个人都会嫌，还是闭上了嘴。
回到酒店，已经十点多了。
一晚上沈望晴也没给自己来电话，程千玥差点儿都忘了今天自己还是个离家出走的人。
再过前台时，已经换了一拨夜班的员工，范经理也下班回去了。
两人进了电梯，程千玥先按了楼层数字，许泽熠那边没反应。
“你是不是住八楼？”她记得之前电梯是在八楼停下接人的，“要不帮你按吗？”
“先送你上去吧。”
“先送我？”程千玥手悬在了半空，最终还是没按下去数字。
说话的间隙里，电梯已经过了八楼，并且持续上升直到顶层。
程千玥走出电梯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回头又看了一眼许泽熠。
许泽熠在电梯门自动合上之前伸手按住了开门键，向她微微低头，“晚安，程小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许泽熠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
“这就是你说的送我？只到电梯口？”
倒也不是期待什么，但她没想到许泽熠跟上来了，又这样停在电梯里就算了。不过，话一问出口，程千玥又觉得自己显得莫名其妙，就改口说道：“没什么，谢谢你今晚陪我出去，晚安。”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没再管身后的动静到底是在开门还是关门。
到了房间门口，她从包里找出房卡，刷了一下门锁就开门进去了，却发现房间里赫然亮着灯。
她低头看向地面那双不属于自己的高跟鞋，顾不上换鞋，就快步穿过玄关走到了客厅。果然，沈望晴正坐在她的沙发上，手里优雅地举着一杯茶。
听到程千玥进来的声音，她也没有抬头看，只是慢条斯理地先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回了茶碟，然后才转过脸来望着站在客厅入口处的程千玥。
“虽说酒店不是家，但也不能不换鞋就这么到处乱踩吧。”
“你来这儿干嘛？”
“这儿是我的店，我不能来这儿吗？”
“但这儿是酒店，是我的房间，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闯到我房间来了？”
“你也知道这儿是酒店不是家，你没有家吗？还是说你想一直住在这儿？”沈望晴视线上移，对上了程千玥的眼睛，神情依旧冷淡，“我还以为你住这儿，是等着我来求你回家呢，所以我就过来了。不过，没想到你又比我快一步。”
程千玥没作声，并不是她被怼得哑口无言，而是有些话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外面吃得太饱，她忽然觉得好累，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我本来也不想今天跟你说这件事，但我觉得等你爸明天回来可能就太晚了。”
“什么事？”
“我知道你一直嫌我管你管得太多，帮你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
“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想再讨论了。”程千玥知道所有争论最后都会导向同一个答案，那就是都为她好。
沈望晴微微蹙眉，眼神中说不出来是悲伤还是怜悯。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爸爸去见了一个女人。”
程千玥并不觉得意外，或者说，甚至本来就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第一次从沈望晴脸上看到这种在意。
见她没话，沈望晴又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程千玥淡然地摇了摇头。
“是个比你大几岁的女生。”
老牛吃嫩草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但真的落在自家头上，心里的确膈应，但程千玥的嘴巴像被浆糊粘住了，张都张不开，苦味也在嘴里弥漫开来。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中央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那是你爸爸和我结婚前生的孩子。”沈望晴极力控制着，却还是没有压住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
程千玥猝然觉得脑袋嗡地响了一声，眼前的影响晃了一下，她就已经重重坐到了沙发上。又缓了一会儿，眼前的黑影才慢慢褪去了。
良久，她才问：“还有吗？”
“什么？”
“几个？”
“就这么一个。”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的？”
“大概你两三岁的时候吧。”沈望晴端起茶壶，添了半杯茶，又拿起一个空杯，给程千玥倒了一杯。
“你刚刚说那个孩子比我大，所以是在你和我爸结婚之前，对吗？”
“嗯，是以前的事情。刚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是有过相敬如宾的几年，直到我知道了这件事。”
“那就是以前的事情。”
“你想劝我放下吗？”
“不，这是你和我爸之间的事情。你做的选择，我不会说什么的。”程千玥微微垂下头，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的花茶。
“你这冷淡的性子啊，也好，不会感情用事。”沈望晴顿了顿，“像我，所以你不能重蹈我的覆辙。”
“我爸要把那个孩子带回来吗？”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你爷爷去年没了，这个家里向着你的人少了一个。靠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沈望晴单手扶额，疲惫地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你为我争什么。”
沈望晴冷笑了一声，“你在家里享了二十几年的福，到头来才说什么都不要争吗？不争，拱手让给别人？”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我爸前面二三十年都没管过的孩子，凭什么来跟我争？”
“凭什么？就凭你爷爷没了，就凭那个孩子亲自找上门来了。当初，人是你爷爷撵走的，现在你爷爷人没了，苍蝇不就立刻叮上来了嘛。”沈望晴皱着眉嫌弃地挥了挥手，似乎眼前真有什么虫在飞舞。
“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情况？”
“那些你就关心了，我也不想多提，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将来碰到了还不知道。”
“你不告诉我具体情况，我怎么防备？”
沈望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巨大的牛皮信封，轻轻放到茶几上。
“这是什么？”程千玥问。
“里面的资料你这几天尽快看完，我下周帮你安排几个时间，你跟对方见一面。”
“又来？”
“什么叫又来？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不会再让你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什么意思？”
“半年内订婚，其他随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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