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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蝴蝶

“我们何时会死?”

有人忍不住问。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累积的不安,虽然问过之后心里会更忐忑。

踏进醉虚林这片天下熟知的盛景,遥望十字峰时,谁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窘迫无力的境地。

有人是成名一方的英雄人物,有人是执掌宗门的武道宗师,有人凭独门绝技笑傲江湖,有人专精机关玄门术……他们也跟其他人一样,或是想得到传说中有神奇效用的通冥幽兰,或是单纯因近来醉虚林的离奇传闻而探险,或是想讨伐为非作歹、臭名昭著的“神祇宗”,或者是看穿了“神祇宗”只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明白是有老对手在背地里谋划一切,酿成了一场祸乱,既知有乱,便无法坐视不管。

跟那些懵懂从众的人不一样的是,在进入醉虚林之前他们便已经知道会有一个危险的挑战,那没什么可怕的,闯荡江湖时刀山火海里已经走过无数次,手中刀剑尚且锋利,还会怕什么挑战吗?

无知是最危险的陷阱。

进入这里,手中刀剑面对的不是难缠的对手,是跃不过去的高墙,是无孔不入的毒.雾,是阴险隐蔽的暗器,是诡奇难测的机关……哪怕最后可以与人战斗,交锋的对手却是功力大增、实力恐怖的越锦书。

谁会是越锦书的对手?

没有人。

运功结束,令谷主收回双掌,脸色更灰沉了几分,人也苍老了许多,他身上有与越锦书交手时留下的伤。

而他面前的人更惨,身上一丝内力也无,形容枯槁,奄奄一息,若非令谷主及时为其输送真气、运功疗伤,他恐怕已经丧命归西。

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比死亡好到哪里去。

他们藏在无边无际的重楼叠宇中的某一个房间,躲避着越锦书,也躲避着机关毒.雾的针对。

重楼叠宇已经跟外侧那些千奇百怪的机关不同,这里的机关更为凶险,致.幻之毒也更加难以抵御,很多人都是折在幻象中,机关阵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运转一次,空间会发生扭曲,原本的躲藏之所也会暴.露出来,因此他们只能不停地改换位置寻找可以暂避危机的机关死角。

轰响之声再次传了过来。

令谷主扛起重伤昏迷的人,房间里的其他人也照顾着受伤的人,大家预备着逃去另一个地方,他们已经很有经验,摸到了一些机关阵运转时的规律。

轰响声中房梁与木柱咯吱作响,飞蝶振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那些根本不是蝴蝶,而是吮血的魔鬼。

自带的解.毒散早已用尽,众人屏住呼吸,尽量不吸入花香,在地板破开,数把长愈五尺的刀刃骤然跃起时,令谷主一掌拍开左侧窗口,当先跃出,众人连忙跟上。

没有路走。

因为空间的扭曲错位随时都会来临,更有难以应对的机关暗器藏在出其不意的地方:

脚踩上栏杆,栏杆骤然高悬在顶,人的头脚颠倒了位置,失重感沉压在身,不得不施展轻功飞速扭动身体方能避免从高楼坠下;

或是跃上另一条长廊的半途,一个房间突然撞了过来,没错,就是一间屋子直愣愣飞速撞来,屋门打开,似巨兽张开了血口,无数把刀剑在房间里组成一个旋转的巨大风轮,极速旋转着把所有东西都吸入进去,一个反应不及手脚就要被扯断搅碎;

或是好不容易找到机关阵的另一个死角,那里是暂时不会扭曲的地方,可以躲一会儿,刚要飞过去,身后突然天旋地转,是真真切切的“天旋地转”,要去的地方是“上下左右”,身后却突然扭曲成了“左上下右”,人若是正好处在其间,身体便会生生被扭成两半;

或是最常见的“高楼坍塌”,楼阁化成巨人对他们追逐碾压,人在与它的对比下显得渺小非常,手中刀剑曾斩过无数强敌,却无法劈毁高楼,这是直观而沉重的压制,心里会像在面对越锦书时那般绝望而无力……

这便是醉虚林最深处的重楼叠宇机关运作时人们所经历的东西。

进入机关死角躲避的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就在刚刚,又有人失去了踪迹,他们定是被扭曲的空间、凶险的机关给吞没了,剩下的人还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

令谷主看向新添了伤口的人,沉沉叹了一口气。

陷入迷阵,时间久了,以他的功力并非看不出自己身在迷障之中,但因为伤势,看出了迷障也没办法去寻找生路。

蝴蝶飞舞,耳边又起轰响之声。

大家的脸色都难看非常。

又来了?

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这一轮可以躲过去吗?

我也是走过无数险境的人,难道就走不出醉虚林?难道就要如此狼狈的死在这里?

还是只能躲避吗?

但是这一次的机关运作跟之前有所不同,人们在轰响的混乱嘈杂之中听到了剑鸣与琴音。

琴剑之声传来之时,他们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重楼叠宇的另一面,在一瞬间看清了青蓝色水雾掩映下的为残雪覆盖的醉虚林……那才是真实。

……

登顶的感觉好吗?

很好。

至少可以让我身在险境中也有一丝喘.息的空间,让我在面对受伤的爱人时不会产生绝望。

“尺夜,还记得我们尚未完成的新曲吗?”

“当然……以琴伴剑,以剑慰琴,你我交锋为战之曲,只是……”

“只是还不曾给它取一个合适的名字。”

交锋切磋多次,还不曾确定这首曲子的真义。

这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他们要在武学的冲突与共鸣之中获取怎样的感悟?求得何种结果?

练清竹在喻尺夜耳边轻吟着旋律,平缓运转的神祇正心真气则静静修复着喻尺夜的伤痕、抚慰着他的经脉,眼前都是他们在风雪中你来我往过招的画面,此时此刻,他们仿佛同生一体、共享呼吸,心法与剑境明明千差万别,却有了相同的真义,在前行的摸索中殊途同归。

以我之强,体悟三千之道,护我所爱之人,济我所见之苦。

喻尺夜道:“夜吟竹声。”

练清竹笑着:“这可是写你我情深缠.绵的曲子,确定要用这个名字?”

喻尺夜也笑,声音还是低着,眼睛也不曾睁开,只是在呼吸之间尽情享受着他的气息:“以琴伴剑,以剑慰琴,还不够缠.绵吗?清竹想要什么样的缠.绵?”

练清竹吻着他的嘴.唇:“我最喜欢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尺夜,以我的琴声给你可登极乐的体验,你来完成这首曲子。”

“好。”

束流觞面前聚着以明心、星河、神祇三宗为首的武道高手,他们不必深入核心,只需要在她和璇玑阁弟子的指引下找出云遮雾罩的所有生门,但这依然是非常艰难的任务。

“变化规律都记在心里,不要丢了命。”

“前辈放心。”

束流觞握着八生鬼图,抬首看向一个方向,云遮雾罩,视线被各种东西遮挡着,但她好似仍旧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项柔从未设想过的一种场景,便是集闲七英之间发生任何冲突,他们意气相投,他们相互之间可以托付生死,他们的关系那样亲近,比血肉至亲更为亲近,不应该会有什么矛盾,更不要说生死相向。

可她从未设想、最不想面对的景象此刻就在眼前——越锦书要杀秦度。

她的刀终究还是钝了,面对想要杀害她义兄的人竟不能第一时间将刀斩过去。

而后她发现不止是她,镜心澜与拜遥同样因痛心和震惊而不能有所反应,她咬了咬牙,红着眼睛掷出弯刀,弯刀快如风雷,携着寒芒飞旋而出,削去了越锦书鬓边的一缕头发。

越锦书身影一滞,转来目光,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和与儒雅风采,而尽是冰冷骇人的戾气,他的眼睛大概已经看不到任何真实,尽被混沌的幽光覆盖。

他对项柔释放出了凛冽的杀气。

飞旋而出的刀则是一种提醒,提醒着他们裂痕不可忽视,他们必须要阻止越锦书,必须要与越锦书动手。

月叱弯刀照月而寒,刀势快且利,有着诸多刀客难以企及的灵巧与速度;

拜遥手中无剑,剑意都在心间,化成他身侧的风,汇聚于他指尖一点;

镜心澜是明心道宗当下的武学集大成者,她深不可测的功力凝聚于掌中,有着足以平息海啸飓风的威势;

秦度已受重伤,他勉力提起长刀,挥出逐日应有的霸道一击。

而四人合力,面对身负魔功、夺取了多人功力的越锦书依然有所不敌。

那掌风太过沉重,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或许也是因为他们仍旧未能下定决心把越锦书视为对手。

镜心澜素来清冷的眼眸中划过暗光,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魔心想要冲破她的禁制,心绪不稳,内息出现混乱,在拜遥和项柔发现之间她快速点中胸.口一处穴位,以这种方法试图压制反噬,而后飞过去直面越锦书,在复杂的对视之中向越锦书打出一掌,冷静道:“不要犹豫!”

拜遥、项柔、秦度闻言神色皆有了变化,随即飞身而上。

……

蝴蝶的姿态非常轻盈。

翅膀是诡丽妖冶的青蓝色,携着浓郁香甜的花香,又轻薄到近乎透明,任何一点破坏都能够使它们分崩离析,它们是那般美丽而脆弱,好在徘徊在深林重楼之间的风也极为轻柔,轻到不会惊扰蝴蝶的飞舞。

夜色温柔平静,如梦似幻。

有人踏风而来,白衣翩然,似月光化成的幻影,飘逸悠然,竟能与脆弱的蝴蝶共舞,他足尖点过轻薄的翅膀,翅膀上不曾留下任何伤痕,比微风留下的痕迹更浅。

简直就像仙神,因为不该有人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

飞蝶们都对这仙人感到好奇,蝶翼张开,围着他欢快地舞动,追逐着他的衣摆,掠过他的肩膀,想要亲密接触他的指尖,欲让蝶翼拂过他的脸颊……它们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包围着“仙人”,织成美丽的壁垒,似乎是想把他留在这平静温柔的夜色里。

“如此黏人,真是让人困扰。”他轻轻道。

声音宛若琴曲一般迷人,话音落,蝶翼尽皆碎裂,万千飞蝶转瞬间化成齑粉,青蓝色变作血红色,香甜的花香里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那是尸.体腐朽的味道。

这些美丽的小东西用它们轻薄的翅膀已经引诱着很多人变成了白骨,眼前美好的景色也都是迷惑人眼睛的伪装,平静祥和之下尽是危险。

血雾固执的环绕在白衣周围不肯散开,覆盖在他周身,雾中有削铁如泥的利刃、淬了剧.毒的寒芒、千变万化的暗器以及不断扭曲变幻的空间,它们以为这些东西足够令他重伤,却不知道为何他与别人不同。

强劲的真气将脚下所有迷离梦幻的陷阱震碎,方能看到一瞬的真实……没有华美高耸的楼阁,没有精巧的风铃与明亮的灯盏,更没有诡丽的蝴蝶与平和的夜晚,有的只是为残雪所覆盖的醉虚林,醉虚林最深处的幽僻山庄就是“重楼叠宇”的本相,这山庄不知为谁所建,成了供机关阵运转的基础,尽管掺杂了避阳青致.幻之毒的青蓝色水雾浓郁的几乎化成了实体,他仍是能够看到水雾下方山庄庭院内尸骨的轮廓。

一入深林不得出,功力浅的人遇到外层的机关就已经犯难,越往深处走机关越是复杂毒.雾越是浓郁,落得进退无路,而自负武功踏过重重机关进入重楼叠宇的人却会遇见越锦书,一着不慎多年修习的功力便将化为乌有,但越锦书只有一个人,纵然他如今的实力强大的恐怖,也不至于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从越锦书手中逃脱之后呢?还会困在重楼叠宇之间,进来的人难有机会再出去,因为楼阁为虚,机关却是实的,因为这里的致.幻之毒无处不在,也因为暗中操纵棋局的人需要酿成一场血祸,需要抓住众多功力深厚的人……天授神功没那么容易练成,要考虑到作为棋子的越锦书有失败的可能,那就需要多一些准备,困在这里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全都是储备的果实。

即便最后可以看穿云遮雾罩深处重楼叠宇的迷障,一时也找不出重楼叠宇的边际,找不到运转云遮雾罩机关阵的核心,只能被困着。

而在看清尸骨、看清那一瞬间醉虚林的真实之后,幻境又重新劈头盖脸地铺展在眼前,周围高楼耸立,遮挡住了夜空和月光,上方只有井口大小的遥不可及的出路,花香浓郁的令人无法呼吸,沉重的窒息感从四肢百骸侵入心脏,风铃的声响忽短忽长,如同索命的鬼音,檐下的灯笼里则射出诡异的红光,数不尽的青蓝色蝴蝶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挥动翅膀的声音嗡嗡沉沉,令人头皮发麻,耳朵几乎要失明……就算你可以识破这一切,就算你有实力可以把所有蝴蝶震碎,那么隐在血雾中的利刃机关却是真实存在的,你有能力闯过这些机关,也只是在为踏入下一重扭曲的机关做准备。

陷阱一层又一层,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不知道哪些是真实哪些是幻象,只会令绝望在心口叠加,越来越无力。

所谓七剑奴,八生鬼,修罗门,地狱鼎。

此间正是地狱啊。

任你是一代宗师还是一方巨擘都会在云雾间变成无力挣扎的蝼蚁。

“地狱吗?”

密布的蝴蝶再次被震碎,轻盈的蝶翼变得沉重,残翼四处飞溅,像暴雨一般砸在楼阁间,来不及化成血雾便被温和舒缓又浩瀚无际的真气震荡成死寂的粉末,无法再兴风作浪,狭窄逼仄的陷阱里还有无数机关暗刺在蠢蠢欲动,可惜,尚未能发挥作用便被温和的掌风击碎。

白衣上沾了不少灰尘和血污,却仍似晕着一层洁净纯澈的光芒。

他踏过被碾碎的机关,一步步走过,一时像九天落凡的仙神,一时又像八生鬼图中以画皮遮面的厉鬼。

面对一重又一重无边无际的险境他竟然不会生惧,竟然不会退缩,怎么可能还是人?他心中没有恐惧吗?

对啊,他几乎不会被致.幻之毒影响,他可以看清重楼叠宇的迷障,这一点就连修了两种绝世功法、实力大增的越锦书都做不到。

练清竹不会因为这些荒诞又刻意的陷阱感到恐惧,哪怕让他身处在尸山血海之中,他也还是能够淡定自如,毕竟他的恐惧他内心的脆弱早就血淋淋地被剖开过,在喻尺夜面前肆无忌惮地发过几次疯、长久的以平静的心绪压制魔心之后,他已经可以很淡然地看待一切波折离奇,在这里唯一会让他心乱的只有喻尺夜,机关毒.雾都不够资格。

有点麻烦的是,核心不毁,机关阵就不会停止运转,那些或虚或实的东西还是会卷土重来,更何况机关核心附近还有人可以操控重楼叠宇。

也不算太麻烦,遇到的东西全都毁掉就行了。

真实的机关对他来说不成威胁,隐在暗中的刀剑利刃、弓弩箭矢也全部都会被一双手捏碎成齑粉,那么虚幻扭曲的高耸楼阁也便不算什么阻碍,只要你心中不会恐惧,眼睛就不会再欺骗你,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的高楼就都只是纸糊的玩具而已。

重楼叠宇堆压的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消退无踪,或者说,这些窒息与压迫感对练清竹来说从来不存在。

一掌挥出,高楼顷刻间坍塌,湮灭于无形,现出其下山庄屋舍的本来面目。

他在这醉虚鬼林云遮雾罩机关阵深处闲庭信步,悠闲的仿若漫步在青竹小院的花园里,而掌中的力量却不留余地,摧毁着所有挡路的楼阁屋舍。

他就是来毁灭一切的恶鬼!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醉虚林了吗?”

高楼坍塌的轰响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以内力传音,辨不出方位,听着很是遥远。

练清竹微微弯起唇角,随意打出一掌,又一道“纸糊”的高墙被打散,他笑道:“谁说我要离开?这里不是很好玩吗?”

“逞什么强?喻尺夜受了重伤,你很着急吧?他可不会不受雾气的影响,他的身心皆要遭受折磨,他撑不了多久!”

“果然在盯着我们,蝴蝶都是你的眼睛。”练清竹并不着急,但是手上的招式却没停,仍旧在肆意地摧毁,“机关阵自行运转,却也有人为可控之处,尤其在这接近核心的至关重要之地,你们更要紧张戒备。”

遥远的声音顿了一下,仿佛被说中,道:“没有人可以离开醉虚林,尔等皆要沦为养料。”

供天授神功修成的养料,供醉虚林血祸成型的养料,关键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机关闭合,不会再有人可以逃脱。

“你好像极为自信,实则心里全是不安。”练清竹轻笑道,“自负为绝世秘宝的天授神功拿出来却只能贻笑大方,那不能算是一种武功,那只是一种卑劣的缝合。”

他同样是以内力传音,别人听不听得到不要紧,在轰响的杂音之中,操纵棋局的人一定可以听到。

“你才是会说大话,你打得过越锦书吗?”

练清竹:“若是没有你们操控机关来破坏,他已经败了。你们妄想以天授神功修复陈年旧伤,妄想重新在武道中谋求一席之位,不过都只是空想。”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练成!”

果然。

跟练清竹推测的一样,沉寂多年的魔宗教主想通过复原天授神功来疗伤,而越锦书还没有真正练成天授神功,魔宗也的确有重拾辉煌的打算,设计醉虚林血祸,既是为了报复,也是想要诛灭正道宗门为冰禅教谋得前程。

“为何一定要他来修习?越锦书已经沦落到依附着你们,不惜把师尊传给他的心法秘籍拿出来,不该是由着你们掌控吗?那么好的武功你们为何不练?是惧怕风险,还是练不成?”练清竹讽道,“结果是冰禅教的秘籍只能由我叛逃的神祇弟子来修习,真是可笑,就像眼下冰禅教本身一样,有实力的人没剩下几个,任由奸邪恶.徒来掌舵,布一场大局妄图报复所有人,却躲躲藏藏不敢露面,你们需要诱.哄着越锦书,需要求着合作璇玑阁,需要攀附恭维着宿怀行,冰禅教好歹曾是武道四大宗门之一,怎么却沦落到这般可怜可耻的境地?你们如今和沟渠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呢?”

醉虚林在晃动,整个机关阵都似乎在愤怒,楼阁化为数十丈高的巨人,长出双腿,向练清竹踩踏而去,暗地里的机关全都发动,千百利刃向他团团包围进攻,阻止他再说出任何一句话,要把他踩烂!要把他撕碎!要把他千刀万剐!要让他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但是冰禅教何至于沦落至此?罪魁祸首就是神祇宗!四年前神祇宗说是与冰禅教合作共创中原武林,实际是连同冰禅教一起算计了进去!六尊死了三个,损失惨重!神祇宗反倒成了天下第一宗门!可恨!越锦书活该被操控被摆布!练清竹也一样要死!他竟然还敢出言讥讽!!他竟然有脸标榜正义!!!

“若是醉虚林的机关毒.雾当真像你认为的那般无懈可击,你自可端坐幕后操控棋局,忍不住来跟我说话,是想要打断我,是发现我就要接近机关核心了,”练清竹轻笑一声,向头顶落下来的“巨足”拍出一掌,飞身跃到一处屋脊上,笑道,“是吗?徐尊主。”

那始终淡定悠然的声音就像是魔鬼的咒语。

“对了,还要感谢你们让越锦书实力大增,若不是与他一场对战,我或许还不能真正踏上顶峰,多谢了。”

他不喜炫耀自身,尤其是从他接触之时便开始专注修习的神祇正心,如此洋洋得意地炫耀,当然是另有原因。

他并没有标榜自己是正义,他只是一定要破除眼前的死局而已。

操控重楼叠宇机关阵的人彻底被激怒。

醉虚林深处的动静像海啸一般蔓延,地下的震颤感不时传来,枝上残雪纷纷飘落,地动的预感阵阵席卷,所有的机关都不能给人以这种死亡袭面的危机感,各处被困挣扎的人、按照束流觞的指引寻找各个机关生门的人、以及与越锦书交战的镜心澜等人皆有所感应。

最危险的人是练清竹。

因为他最招恨。

他落脚的每一个地方都不牢固,屋脊、檐角、栏杆……尽皆崩毁,脚下没有实地,便只能飘着,可他不是仙神,他不可能一直飘着,当他为此而稍感窘迫的时候,便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迎刃有余地应对机关毒.雾,更不可能再去摧毁,他自己先要被摧毁!!

看来的确是接近机关核心了……这些攻击不仅透着愤怒,也有着恐慌的气息,机关阵强大而有序,此刻却显出混乱来,携着必须杀死他的戾气,把附近所有的攻击机制一同打开,如此一来,此处的机关杀伤力加倍,可也会暴.露整个机关阵运转的情况。

但他们已经顾不得了。

青蓝色蝴蝶再次卷土重来,铺天盖地袭向练清竹,它们的飞舞一点都不轻盈,振翅的声音激人头昏脑涨,在飞蝶振翅的背景中,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遮挡住了所有光线,他被笼在逼仄的黑暗中,听到了高楼坍塌、碎石瓦砾飞溅的声音,听到了楼宇中所藏的机关轴运作的声音,也听到了伴着蝴蝶振翅传来的悲沉箫乐。

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现下终于齐全了。

若是想要杀死他,怎么可以没有音攻术呢?

檀摩的箫声他只听过两次,一次是在中镇冼城的某间歌坊,檀摩潜伏其中以魔音给他种下了魔心,一次是在帝都他与越锦书公开决裂的那条小街,檀摩以箫乐给他刺激,逼他疯魔。

不得不说,这位并未正式会过面的魔宗尊主已经算得上是他的克星。

云遮雾罩机关阵最危险的核心附近又布下了音攻杀戮之阵。

即便是已经登临神祇正心至高之境的神祇宗宗主也感到束手无措了。

好在练清竹不是一个人。

沉沉箫乐刚刚传来,几欲将人的耳朵撑爆的混乱嘈杂之中切入了一道清亮的剑鸣。

利剑携明光,一剑劈碎了重楼叠压的黑暗。

有一首交锋为战的曲子,需要他们两个人一起谱写,而最关键的一段旋律,练清竹交给了喻尺夜完成。

“找到核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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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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