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罗帝国富饶的皇城格伦比,那座曾困住维多利娅的高塔就坐落在那里。
路西斯也还在那里吧。
想到那个在月色下眼睛发亮,笑着听自己唱歌的路西斯,陪自己度过每个漫漫长夜,笑着朝自己伸出手,把自己带出高塔的路西斯,维多利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维多利娅眨眨眼睛。
“皇城诶,我也想去看看。”
维多利娅有点想再见路西斯一面。
在格伦比,说不定能够见到呢。
克罗尔没有拒绝,她们赶在春天到来前出发,离开了极寒之地。
在路上,克罗尔告诉维多利娅,她此行是要去赴一位老朋友的约。
说着,克罗尔把手中的请柬递给维多利娅看。
维多利娅接过来,手中的请柬用了很好的纸,连火漆印看起来都十分精致。
“我亲爱的克罗尔:春天即将降临,在早春,寒冰融化,当第一滴融化的寒冰滴落在泥土里,我总会在这里等你。玛格丽特?”
克罗尔点点头,她告诉维多利娅,玛格丽特住在基罗帝国皇城格伦比城郊的森林深处,是强大的森林女巫。
克罗尔与玛格丽特在少女时相识,二人曾共同游历基罗帝国,后来分别时,她们约定在每年的早春,第一滴融化的寒冰落在地上的时候,坐在一起喝杯酒。
“东湖应该跟你提起过……”
谁?
维多利娅眨眨眼睛,打算纠正克罗尔的错误。
又来了,克罗尔又在说些魔法师,女巫什么的假话了。
可当维多利娅打算开口时,却看见了克罗尔眼中深切的怀念。
想了想,维多利娅还是自觉地闭上了嘴,不打算煞风景。
到达格伦比后,克罗尔没有急着赶往城郊森林,反而带着维多利娅在皇城中住了下来。
“你不是想来吗?那就先逛逛。”想了想,克罗尔又补充。
“省的你总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闻言,维多利娅只是笑了笑。
克罗尔就是这样,心地柔软,但嘴上总是不肯饶人。
看到维多利娅笑,克罗尔也没绷住笑了笑。
许是因为即将见到老友,她的心情很不错。
维多利娅跑到了街上想要逛一逛,顺便打听打听路西斯的下落,克罗尔说自己要睡上一觉,让维多利娅没事别来烦她。
维多利娅只好带了点钱一个人上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格伦比原来是这个样子。
街道拥挤而喧闹,时不时有排着队的骑士在巡逻。
听身边窃窃私语的路人说,这些人都是来自教廷的圣殿执事,这是现在最流行最受欢迎的体面差事。
维多利娅眨了眨眼睛。
教廷啊……
维多利娅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叫艾瑞斯的老头。
他和路西斯,应该也都是这个教廷的执事吧。
已经快是黄昏的时候了,不知不觉间,出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维多利娅走到一个报亭边,拿了份报纸来读,这是了解一个城市新闻的最好方法。
看了半天,也不过是这个伯爵包养了新的情人,这对夫妇登报离婚了这样的琐事。
维多利娅将报纸翻了页,却在侧扉的角落发现了个不起眼的版块。
似乎是什么榜单。
维多利娅把报纸凑到眼前仔细读了一遍,那似乎是教廷发布的悬赏,对象是一些出逃的罪大恶极的犯人。
奇怪的是,维多利娅在榜单第七名的位置看到了克罗尔的名字,排在一个据说亲手害死了五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犯前,悬赏十万个金币,罪名是“邪术异端”。
维多利娅只觉得是重名,甚至觉得克罗尔总说自己是魔法师的灵感多半来源于这个榜单。
这个榜单在每份报纸的侧扉上都印着一份,维多利娅饶有兴趣的一个个往上看。
第二名……阿莫尔,悬赏十八万个金币。
维多利娅的目光顿住了。
排在第一位的,是路西斯。
悬赏二十万个金币。
这个数字,足够买下一个极寒小镇。
而路西斯的罪名,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长篇累牍,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叛逃”。
克罗尔,路西斯,是重名吗?
都是巧合吗?
如果真的是维多利娅认识的那个路西斯,那他的罪名,与带自己离开有关吗?
维多利娅忽然想去找克罗尔谈谈。
不论她是不是悬赏榜单上那个第七名的“异端”,她总应该比自己多知道点什么。
把手里的报纸买了下来,维多利娅快步往旅馆走去。
迈进旅馆的时候,维多利娅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她只好犹豫着敲了敲克罗尔的房门。
开门的不是克罗尔,而是一个老熟人——艾瑞斯。
维多利娅愣在门前,一时反应不过来。
艾瑞斯拉开房门让维多利娅进去。
恍惚着走进房间,维多利娅环视了一圈。
房间里站着几个穿着黑色和红色衣服的圣殿执事,克罗尔不在。
而路西斯也不在执事之中。
艾瑞斯神情肃穆,端坐在桌边,没有什么特殊情绪地,静静看着维多利娅。
维多利娅下意识把手中的报纸往身后藏了藏。
艾瑞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可也没有在意。
维多利娅开口问他,克罗尔在哪。
艾瑞斯笑了笑,说克罗尔有急事,来不及道别就匆忙走了。
说着,艾瑞斯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桌子上。
维多利娅认得出来,那是克罗尔放进箱子里的,那罐苹果味道的糖果。
越过艾瑞斯进了内室,维多利娅打开衣柜。
克罗尔的箱子也不在了,床铺整洁得像从来没人住过。
不管艾瑞斯是不是在说谎,克罗尔现在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了。?沉默着走回客厅,维多利娅坐在了艾瑞斯对面。
艾瑞斯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艾瑞斯手中拿着的,是当初在极寒之地,维多利娅给了克罗尔的那串钻石项链。
艾瑞斯重新为维多利娅把项链戴在脖子上。
维多利娅闭着眼睛,冰冷的宝石接触皮肤,带来了异样而陌生的触感。
很奇怪不是吗。
在终年冰雪覆盖的极寒之地,克罗尔的糖果铺子总让维多利娅觉得温暖。
格伦比的旅馆明明燃烧着炉火,可维多利娅却因为一串钻石的温度而感到寒冷。
艾瑞斯带维多利娅回到了教廷圣殿。
维多利娅没有理由不与他一起回去,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表现出想要逃跑的意愿,那些黑衣执事会使用些非常的段。
回到圣殿后,维多利娅没有再住在从前的高塔,而是住在圣殿主殿后的小楼里。
维多利娅不知道克罗尔去了哪里,而在极寒之地的一年时光也像一场梦一样。
艾瑞斯几乎是天天来见维多利娅,也不与她交谈什么,只让维多利娅站在客厅为他唱一支歌。
不拘什么调子,兴致高时,他还会坐在客厅的钢琴前为维多利娅伴奏。
不知道艾瑞斯这是什么怪癖,但维多利娅能感觉到,在自己唱歌时,不管是艾瑞斯还是守在门口的黑衣执事都会表现出类似于享受与愉悦的神情,可她自己从没觉得自己的歌声有这样的魔力。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在格伦大陆,每年的仲夏夜是最重要的节日。
在格伦比,每年的仲夏夜都会由教廷和皇室一起在圣殿前巨大的广场上举办狂欢活动,一是庆祝,二是为了迎接第二天正午的祭典。
离祭典举行的日子越来越近,维多利娅开始没由来地感觉到不安,时常心悸。
每当她感觉到异样时,脖子上的项链总会传来奇异的清凉,似乎在抚平自己情绪的波动。
祭典当天,艾瑞斯让人为维多利娅送来了一套衣服。
拿在手里打量,那是一件白色的袍子,和艾瑞斯身上的很类似,只是暗纹是银色的,纹样也没那么复杂。
维多利娅稀里糊涂的套上长袍,被一众黑衣执事带到了一个高台,艾瑞斯正和几个穿着红袍子执事低声说着什么。
维多利娅悄悄注意着他们的聊天内容,极力想要找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围在艾瑞斯身边的人身上衣服的颜色,和那时的路西斯是一样的。
维多利娅抬起头,才震惊的发现,自己所在的高台,是圣殿正殿的祭台。
正对着那座高大庄严的神像,维多利娅站在祭台上,甚至近得能看到神像那双悲悯的眼睛,维多利娅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窒息。
向广场望去,在神像前的空地上,支起了高高的架子,堆着一大圈柴火。
阳光很毒,亮得晃眼睛。
乌泱泱的人群几乎快要挤满了广场,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不安的气息。
维多利娅有些不解地看向艾瑞斯。
“这是篝火,祭典仪式。”艾瑞斯不咸不淡地解释。
维多利娅低着头不说话。
半晌,艾瑞斯转头看向维多利娅,微微躬身。
他执起维多利娅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维多利娅,唱首圣歌,这将是祭典的最**。”
维多利娅有些僵硬地抽回了手,在一众执事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栏杆旁清了清嗓子。
“非同寻常的悲悯,这是天外来音,黑暗让你迷失,这救赎指引光明————”
火焰伴随着歌声燃起,空气中那种狂热的,躁动的气息更加强烈。
维多利娅有些吃力,想唱的大声些,更大声些。
广场上的人群静默了片刻,然后倏地爆发出了狂热的欢呼与呐喊。
维多利娅唱的越大声,人群的反应就越狂热,几乎要把她吞没了。
最后一句唱完,维多利娅觉得阳光更刺眼了。
艾瑞斯侧头看她,笑容慈祥:“他们很喜欢你。”
闻言,维多利娅笑了笑,觉得有些头晕。
突然在火光中,她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可维多利娅没有力气发问了,突然,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熟悉的圣殿小楼里。
只是身边的人维多利娅一个都不认识,在熟悉的环境里,她却只觉得陌生和恐惧。
很快,维多利娅见到了赶来的艾瑞斯。
不知道为什么,维多利娅觉得艾瑞斯身边一个自己有些印象的执事似乎变得老了很多。
艾瑞斯告诉维多利娅,她的声音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力量,而维多利娅的沉睡是因为没有把握好这股力量的使用。
那首圣歌消耗了维多利娅太多的力量。
维多利娅听得有些懵。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
艾瑞斯慈祥地笑了笑,揉了揉维多利娅的头发。
“好孩子,没错,世界上没有魔法,这是神赠予你的礼物,你是神的代言者。”
艾瑞斯说,现在是格伦历492年。
距离那次格伦历477年的仲夏祭典,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也就是说,维多利娅一觉睡了十五年。
维多利娅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跑到镜子前,却发现自己的样子和十五年前没有什么差别,看起来还是十几岁的模样。
维多利娅脑袋有些发晕。
艾瑞斯看出来维多利娅在惊讶些什么,他笑了笑。
“这也是神的馈赠。”
不对劲,不可能。
艾瑞斯这套说辞还不如骗鬼去。
维多利娅觉得这一切简直是太荒谬了。
一觉醒来就是十五年后,神的馈赠什么的。
心里都是怀疑,但面上还是装作接受了这套听起来荒谬至极的解释,维多利娅一有时间就跑去圣殿的藏书楼去找找有关的记载。
醒来之后,维多利娅的身体状态很差,一天最多只有三四个小时是有精神的。
艾瑞斯说,这是因为维多利娅还处在十五年前那次祭典事故的恢复期。
她无所事事地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无力,时不时被艾瑞斯请去祭台观篝火礼,精神好的时候,也会唱一两次圣歌。
只不过这一次,维多利娅小心地感受着力度,不想再像上次那样一睡就是十几年。
维多利娅偷偷打听过关于路西斯的事情。
可仿佛一夜之间,这三个字变成了整个教廷的禁词。
也是这时,维多利娅才发现,除了名字和样貌,自己对那个曾将她放出牢笼的青年一无所知。
七年后,格伦历499年。
维多利娅的身体状态完全恢复了,甚至能够熟练地掌握艾瑞斯所说的神秘力量。
这一年的仲夏,艾瑞斯在圣殿为维多利娅举办了盛大的仪式,她被奉上了白银祭司的高位。
那是整个教廷仅次于大祭司艾瑞斯的职位。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成为了格伦大陆的白银祭司,这件事情很快就成为了整个格伦大陆最劲爆的新闻。
十几岁么,维多利娅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有报纸猜测,艾瑞斯此举是在抗衡和打压皇室最近非常活跃的勃朗蒂公主。
这位勃朗蒂公主刚刚宣布了与格伦大陆古老贵族埃德温家族的联姻,艾瑞斯后脚就宣布了维多利娅成为白银祭司的消息。
关于两件事之间有没有关联,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格伦比流传着。
勃朗蒂公主啊……维多利娅似乎有些印象。
这位公主在几年前曾经有过“被恶鬼缠身”的传闻,此后的几年里就开始活跃在格伦比的各个领域,凭借野心与谋略成为了皇室这一代最出色的继承人。
她在大臣中间反对征伐。
她主张鼓励生产和发展商业。
她还要开设除了教廷学院之外的学校。
也许是因为这位公主一直试图想要把教育的掌控夺回皇室,艾瑞斯很不喜欢这位公主。
自维多利娅成为白银祭司后,要忙的事情比以前多了一些。
艾瑞斯,或者说整个教廷似乎一直在致力于打击那些宣扬魔法巫术的“异端”,经常在街上抓一些术士,然后举办一次篝火仪式,说要让维多利娅用自己天赐的能力帮神的子民涤净灵魂。
可能是真的感念维多利娅歌声的力量,每次的篝火仪式,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欢呼与呐喊越来越狂热,疯狂到维多利娅都快有些吃不消了。
除此之外,维多利娅只需要当好教廷的吉祥物,出席一些自己不太适应的活动,听一定会出现在维多利娅出席的场合的勃朗蒂公主稍微有些阴阳怪气地调侃两句。
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这位公主好像对维多利娅和整个教廷都不怎么有好感,时常干扰教廷日常的行动,维多利娅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擅长争辩。
因此,勃朗蒂公主的行为和话维多利娅并不往心里去,反而她骄傲,盛气凌人的模样让维多利娅觉得很新鲜,她的才干也让维多利娅觉得敬佩。
维多利娅的身边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都是老掉牙的祭祀执事,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维多利娅不讨厌勃朗蒂。
格伦历504年,那是维多利娅成为白银祭司后的第五年。
维多利娅在艾瑞斯身边的执事手中发现了一封信。
本来不是什么值得自己注意的事,可信封上的署名“克罗尔”却让维多利娅停住脚步,叫住了那名执事。
维多利娅把那封信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维多利娅在教廷里的地位非常高,普通的执事不敢违逆她的命令。
坐在桌前,维多利娅好奇地揭开了信封上精美的火漆。
信封里是一封邀请函,和很多年前在马车上看到的,克罗尔拿着的那封一模一样。
“我亲爱的克罗尔:春天即将降临,在早春,寒冰融化,当第一滴融化的寒冰滴落在泥土里,我总会在这里等你。玛格丽特。”
维多利娅轻轻地念着邀请函上的文字,心中被掩藏多年的一堆疑问浮上心头。
她静坐了一会,心里便有了主意。
这一年的早春来得有些晚。
第一滴融化的寒冰落在地上,维多利娅用披风的兜帽遮住了脸,拿着克罗尔的请柬,她穿过格伦比城郊森林的小路,来到了一泓还没完全解冻的寒潭边。
呼出一口气,维多利娅抬眼,却发现在寒潭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裹着暗红色的袍子,脸上还用面具遮得严严实实。
维多利娅眯眯眼睛,想要看得再仔细些,却看见在面具之下,紧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是维多利娅曾十分熟悉的桃花眼。
他咧嘴笑了笑,还是记忆中森森的青白色尖牙。
站在原地,维多利娅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她的指尖仿佛传来了很多年前,他握着自己的手时冰凉的触感。
似乎是感受到了情绪的波动,维多利娅脖子上的项链再次传来了安抚般的清凉感觉。
维多利娅吸了吸鼻子,也笑了笑。
终于,又见到你了。
路西斯。
勃朗蒂和维多利娅是政敌组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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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格伦比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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