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能陪着我吗?”
“祭司大人需要的话,当然。”
“不要叫我祭司大人。”
“小夜莺。”
路西斯好脾气地哄她。
维多利娅最近似乎总是做噩梦,在睡梦中不安地呢喃着。
而路西斯总是带着怜悯的表情站在床前,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或是坚定的拉起她的手。
不要皱眉啊,梦到什么了。
可怜的维多利娅。
这是路西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教廷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人。
维多利娅骑在马上,走在队列的最前面,路西斯为她牵着马。
注意到维多利亚的脸色差到像刚从墓地里挖出来,路西斯皱了皱眉头,心情也跟着坏了起来。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十位圣殿红衣执事和数不清的圣殿执事。
教廷在城郊森林碰上了皇室的人。
为首的勃朗蒂骑在马上,神情有些不满,她的身后也跟着一队皇家骑士团,人数不少,可是阵仗比起教廷来说还是小了不少。
看着教廷这么大阵仗,勃朗蒂看起来脸都要绿了。
路西斯这才注意到,勃朗蒂的未婚夫杰福也在。
杰福和玛格丽特被围在中间,杰福的表情看起来又绝望又嘲讽。
“他是想救玛格丽特吗?”
维多利娅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僵硬。
“他救不了。”
这是实话。
“早点跑的话呢?”
“谁知道呢。”
路西斯与没什么精神的维多利娅闲聊了几句。
维多利娅最后干脆摆出了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比现在更早,干脆一起毁灭好了”的丧气样子。
路西斯注意到,玛格丽特和勃朗蒂对视了一会,两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合作。
就在皇室和教廷两拨人蠢蠢欲动的时候,玛格丽特突然飞快伸手,将杰福一把拉在身边。
她的另一只手紧紧箍住杰福的脖子,掐的很用力,指甲几乎快要扎进杰福的脖子里了。
几乎是同时,勃朗蒂“配合“地懒洋洋开口:“愣着干嘛啊,杰福公爵被女巫挟持了没看到吗?”
路西斯了然地笑了笑,对维多利娅说:“小公爵自己都需要人救呢。”
“公主殿下,我看未必是挟持吧。”
身后的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了的红衣执事有些不满地站出来。
维多利娅抿了抿唇,沉默着注视着这一切。
“不是挟持是什么,执事总不会觉得是杰福公爵伙同女巫吧?那我在多问一句,执事是怀疑公爵伙同女巫呢,还是怀疑我,哦,或许是皇室?”
勃朗蒂说话却毫不客气,怼得那红衣执事脸色涨红,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说得好,路西斯在心底默默称赞着,现在这个总爱给教廷找麻烦的小公主,这时候倒顺眼了不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眼看着杰福快要失控了,勃朗蒂对着空气打了个手势。
阿莫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掌把杰福打晕带回了马背上。
勃朗蒂没有阻止教廷带走玛格丽特,但在离开时,玛格丽特向勃朗蒂点头致意。
勃朗蒂沉默了一会,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好戏结束,路西斯打着呵欠跟在维多利娅身后回了圣殿。
玛格丽特被带回教廷后,维多利娅难得发表了一回意见,提议把玛格丽特关押在圣殿的高塔里。
就是她曾经住的那个地方,路西斯放走她的地方。
“为什么选在那儿?”
把玩着手里的镇纸,路西斯看着站在窗边发呆的维多利娅。
维多利娅站在月光下,像随时都会消散一样。
“取个好兆头。”
“什么?”
“曾经那里关着的夜莺遇到了救走她的天使,玛格丽特……希望她也能。”
“夜莺遇到的可不是天使,是堕天使。”
听到维多利娅用“天使”来形容自己,路西斯觉得有些新鲜,突然来了劲儿,凑到维多利娅身边说。
维多利娅沉默了一会,忽然郑重的抬头。
维多利娅的眼睛很漂亮,干净,澄澈,路西斯看着她眼睛中自己的影子。
“是天使。”
维多利娅顿了顿。
“你打开了那道锁,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
说到关键了,维多利娅却突然怎么也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
路西斯没有追问。
没关系,等到她肯说的时候,慢慢来。
路西斯这样告诉自己。
但大概能猜到后半句的路西斯心情蓦地好了不少。
散播巫术邪说的异端玛格丽特,在教廷的打击之下终于被抓获。
这是格伦比最近最大的好消息,人们纷纷称赞教廷的英明,信徒的欢呼一天比一天强烈。
终于,教廷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宣布,他们将在今年的仲夏祭典上任命伟大的白银祭司维多利娅成为教廷新的大祭司。
同时,杀害前任大祭司的异端将在祭典上被处以极刑。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仲夏祭典也越来越近了。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路西斯和维多利娅坐在花园里,路西斯跟她讲着自己游历格伦大陆时的见闻。
“南方气候很温和,几乎到处都有花。”
“极寒小镇很有趣,森林很漂亮。”
“格伦比?格伦比很大,可你也觉得无趣不是么?”
勃朗蒂带着阿莫尔在这个时候找上了维多利娅。
听她说,杰福想救玛格丽特,他找到了一个魔术师,想要把他塞进教廷里作祭典行刑负责点火的执事,提前替换柴火,用魔术做障眼法,让玛格丽特假死脱身。
杰福委托勃朗蒂来跟维多利娅说,请求她帮忙把人塞进教廷来。
对于这个计划,路西斯的想法是——还挺有想象力。
虽然,勃朗蒂的语气听起来也压根儿不像是“请求”就是了。
“公主殿下这个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有求于人。”
看着一向不会和勃朗蒂争辩,安静坐在一边的维多利娅,路西斯心里突然有些不爽,似笑非笑地说。
“办不成也好,我又不欠那个蠢货什么。”
勃朗蒂脸色很不好看,咬着牙说。
维多利娅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力所能及的给教廷添堵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在维多利娅答应下来之后,路西斯明显感觉到,维多利娅看起来开心了不少。
“给教廷添堵,这么开心啊?”
“有一点。”
路西斯嗤笑一声。
“出息,仲夏狂欢夜,我带你玩个大的。”
夜色下,路西斯再次向维多利娅伸出了手。
像恶魔的引诱,像深渊的召唤。
“好。”
维多利娅向前得义无反顾,坚定的,把手交到路西斯的手中。
路西斯忽然想起,似乎每一次,每一次向她伸出手的时候,维多利娅都会坚定地握住自己的手,不管要干什么,不管要去哪里。
仲夏狂欢夜在圣殿神像前巨大的广场举办,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落下,仲夏夜正式登场。
这还是路西斯第一次,作为一个客人参加狂欢活动。
多年前跟着艾瑞斯那次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狂欢游玩。
路西斯想。
路西斯穿着一身暗红色衣服站在篝火旁,他和维多利娅都带着假面,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
“给。”
路西斯从手上拿出一根红色丝线来,那是直接从他的手腕里伸出来,用鲜血凝结的红色丝线。
虽然路西斯的态度看起来很随意,可是,来自血脉的红色丝线如果攀上了谁的手腕,可是永远都不会再松开的了。
永远永远,不会松开。
维多利娅非但没有抗拒,还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她接受的这么自然,路西斯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牵过维多利娅的手,路西斯把红线的另一头系在了她的手腕上,灵巧地打了个结。
那红色丝线却突然像是融进了维多利娅的血液里了一样消失不见。
“不问问是什么就伸手?给你下咒怎么办?”
路西斯笑着问。
维多利娅抬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突然又停住了。
过了一会,她再次抬起头,语气坚定坦然。
“下就下吧。”
维多利娅无所谓的笑笑,主动上前拉起了路西斯的手。
十指相扣。
路修说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简直是在发烫。
“不是说玩个大的吗,玩什么?”
看着与她交握的双手,路西斯愣了愣,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带着维多利娅向前跑。
上一次这样拉着手在月色下奔跑,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路西斯的心脏传来了久违的悸动。
路西斯带维多利娅翻进了圣殿里,他曾经当红衣执事的时候住的地方。
很普通的房间。
如果要说唯一不普通的,应该就是这间房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圣殿神像。
都是路西斯的作品,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沙土堆的,泥塑,木像,石像,甚至还有金银像。
这些神像都不太完整,缺胳膊少腿的,半个身子变了形的。
维多利娅站在房间里,楞楞地不说话,似乎是被震撼到了。
路西斯站在窗前,背对着月光,整张脸淹没在阴影里。
他摘下脸上的面具,扬起笑脸,像一个骄傲展示自己玩具的孩子。
路西斯拿起手边的半个木像,手指收紧,木像化作齑粉。
他挥了挥手,将粉尘扬出窗外。
“什么关住了你,就打开它。”
“什么妄图吞噬你,”你顿了顿。“那就摧毁它。”
说着,路西斯拿起一个还算完整的雕塑递给维多利娅,眼神中带着鼓励。
维多利娅颤抖着伸出了手,向路西斯伸出了手。
那一瞬间,路西斯觉得自己像是引诱人类吃下禁果的毒蛇。
喀嚓。
神像被维多利娅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漏出里面干枯的血肉。
与神像一同被打碎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一整个晚上,路西斯和维多利娅就在重复这样有些无聊的游戏。
不对,倒也不全是。
他们还牵手,拥抱,在月色下胡乱地跳着没有章法,没有节奏的舞。
深夜,圣殿不知道哪一处地方似乎燃起了大火。
先看到了火光,才听到了燃烧的微弱声音。
路西斯和维多利娅依偎着站在窗边,看着映天的火光。
这火焰和人心中隐隐的疯狂一样,毫无顾忌的蔓延着。
维多利娅突然看向路西斯。
“这么好的景色,不请我跳支舞吗?”
恍然间,路西斯突然想起一句曾经不知道听谁说起过的话。
“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爱人在月光下共舞。”
牵手,拥抱,共舞。
这些都是和爱人才会做的事。
而与维多利娅相拥的时候,一切都自然得不像话,仿佛天生应该如此。
那这么说来,此刻面前与自己相拥共舞的,就是他的爱人了?
维多利娅。
路西斯大笑出声,在维多利娅的眉心落下一吻,朝她伸出了手。
“我是否有幸能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和我跳支舞?”
不管多少次,路西斯都会向维多利娅伸出手。
而维多利娅都会把手放进路西斯的手中。
多少次都一样,永远都一样。
大火好像要把这个世界烧个干净。
而路西斯在世界上最后一个安宁的角落,与维多利娅跳完了一支舞。
路西斯是在发疯,维多利娅也是,他们从不否认。
从很多年前开始,路西斯就在这么做了。
从打开那道锁开始,从第一次朝她伸出手开始。
让灵魂都感到颤栗的疯狂。
但爱就是这样,不是么。
只有在爱里,世界允许我们精神失常。
以爱之名,神会宽恕我们的疯狂与沉沦。
三对小情侣各有各的疯哈
感谢阅读,祝大家天天开心![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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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最后一夜仲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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